“哈哈,实则……本侯当初建言设立两大学宫的时候,中央学宫自觉阻碍不大。”
    “唯有护国学宫那里,有些担忧。”
    “三代以来,兵家之学,向来秘传,果然开此学宫,对于某些人来说,应是极其反对的。”
    “而且兵家之学传开,也可能导致不安稳的结果。”
    “然,大王还是一力赞同了。”
    建言设立两大学宫的文书,自己上呈许久,最终还是落了下来,进而以自己为首,督造两座学宫。
    而且汇聚学宫要人,以为学宫底蕴。
    中央学宫,百家之学,那些人巴不得如此。
    护国学宫,兵家之学,于普通人来说,于军中许多卒伍出身的兵士来说,当然是好事。
    可于那些兵家豪族来说,他们秘传兵家之法,乃是立族之本,果然学宫如此,岂非将来那些从学宫毕业的学员也有足够的底蕴和资格?
    “大王心怀诸夏,万民如一。”
    “岂有不赞同之理。”
    “请!”
    王翦颔首而应,护国学宫……刚刚设立的时候,军中一些主将也有向自己秘密文书的。
    所言的那般……归本结底还是那些保守的老一套。
    说着,一行人已经行入府邸深处的一个宽阔院落,踏步在前,将武真侯迎入正厅。
    “哈哈哈,护国学宫立下之后,大王曾语,自此后,学宫而出,军中军略多矣,军将不为匮乏也。”
    “至于学宫的隐患,根基也不在学宫身上,而在大秦身上,果然军士杀敌有功,赏罚分明,则学宫何有隐患?”
    “纵然有些许人生出异心,又能够何须作为?山东诸国名将何其多,然大秦将其一一击溃!”
    周清行向上首。
    论起来,自己是亲眼看着王兄一步步从一个静默君王成长至如今的地步,再次过程中,有文信候、嫪毐……,有天灾……,有人祸……。
    王兄都一一扛过来了。
    定下东出谋略,统合咸阳中枢上下,数年来,山东之国,只剩下齐楚两个诸侯国。
    诸侯国之心!
    天下之心!
    诸夏之心!
    那是截然不同的,果然以攻灭山东诸国为目标,一匡诸夏,则此行灭楚,无需那般多的兵力,只消在淮水将楚军主力歼灭便可。
    可……于自己所言化入南中国之举,王兄亦是赞同。
    霸道!
    王道!
    仁道!
    ……
    从来都不是孤立的,也从来不是敌对的,如天道阴阳,于万物都有各自的生长、处理之道。
    属于王兄的真正岁月还没有到来,最为辉煌的岁月还没有到来。
    苍龙七宿!
    九州约定!
    不知道能否将其解决!
    三代禹王定下的百族约定,时隔数千年,已经不太适合当代了,就是它的力量仍存。
    果然强行将江水与岭南的区域纳入舆图之中,不知道那个约定会有何等变化?难不成真的像东皇太一所言?
    那股力量的确存在!
    想要将其解除,除非以同样的祭祀之道,统合百族,将其解开。
    要么身融万物,消磨约定的反噬之力。
    岁月长河中,王兄的确举行了一场三代以来最为盛大的祭祀,后果……失败了?
    阴阳家?
    直觉而言,以那时大秦的国力,果然阴阳家助力,统合百族一体,不为困难,但从后来的情形来看。
    失败了。
    ……
    无论如何,阴阳家真正的所谋,是一个相当大的隐秘。
    接下来也该好好处理阴阳家的事了。
    “大王之心,大秦之幸。”
    “亦是诸夏之幸。”
    阔朗的正厅内,诸人归位。
    自有府中的侍女等进献茶水、点心等物,王翦位于右侧,拱手又是深深一礼,今王自当明锐。
    大秦商君以来,已过百多年,历代秦王奋勇激烈,为今日奠就这般局势,大王勇武谋略不逊色任何一代先王。
    重塑庙堂,耕战一体,整顿新军,东出灭国。
    一步步走来,自己也是在见证,也是在经历,三代虽被称颂久矣,大秦却即将建立丝毫不逊色三代的强大国度。
    “虽为诸夏之幸。”
    “欲要完成大王谋略之图,没有上将军可决然不行。”
    “伐楚不以上将军之方略,大王已然悔矣!”
    静坐此地,手持茶盏,自当直入主题。
    以王翦的聪明,自己今日的来意,他应该可以猜的出来,其人历经沧海数十年,左顾而言它显得轻视了。
    语出,观王翦平静神色,仍旧继续而言。
    “李信轻兵突袭,南下数千里,中楚军之谋,败军辱国,本侯当时也曾荐他,故而惭愧多矣。”
    “大王亦是自责用人失察,灭国生出轻慢之意,然……按照寻常战事,大秦当细细整顿,今秋乃至于明岁,再图楚国。”
    “然楚国士气大盛,四五十万大军陈列淮北,占据重要之地,更有中原三晋之灭国残余之人,纷纷有所动静。”
    “连燕国的燕王喜都从海路联络楚国,以为供给辽东的猛火油等物,齐国后胜身死,其意不消说。”
    “当此之时,若迟缓对楚之战,诸夏风云变换难以窥探。”
    “秦国一统大业未成,上将军宁观其功亏一篑乎?”
    周清轻抿一口茶水,此刻自然不为细品其滋味,拱手一礼,看向王翦,深深一言。
    正厅之内,尽皆为之寂静。
    “楚国之战,不当迟缓。”
    “然则,王翦目下已为护国学宫大祭酒,要务缠身,怕无那般精力,大王与武真侯当更择良将为上!”
    王翦那纵横沙场多年,沟壑沉浮的苍老神容上平静之色如旧,拱手一礼,摇摇头。
    “哦。”
    “上将军以为,军中诸将,谁堪当此大任?”
    周清看向王翦,亦是平静的问着。
    “武真侯军略无双,先前一战,非武真侯率领南阳十万军入楚地,李信此行损伤会更为严重。”
    “如此,武真侯自当领大军,南下楚地,以为灭国!”
    王翦颔首。
    “哈哈哈,上将军说笑矣。”
    “本侯虽略通兵事,但若言攻战灭国,却未有做到,大王之意,乃……接下来灭楚一战,只有一个结果。”
    “本侯可不敢承担那般重任。”
    “目下军中诸将中,不知何人上将军看好?果然有人当此大任,本侯当回禀大王!”
    周清不由一笑,摆摆手。
    自己领兵灭楚,自然可以做到,但……灭楚之后呢?
    功劳为何?
    彻侯已然第一等!
    而且军中还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人!
    “……。”
    王翦闻此,陷入浅浅的沉默。
    “目下驻守在巨鹿之地的杨端和将军?”
    即如此,周清直接点出军将。
    “……”
    王翦不语。
    “驻守在三晋之地的辛胜将军?”
    周清又是一言。
    “……”
    王翦不语。
    ……
    ……
    “目下少将军王贲正在率领偏师汇入平舆,如此,以少将军为主将如何?”
    周清一连说了多位秦国军中少壮主将。
    “而且去岁少将军也有意伐楚,如今则更好!”
    观王翦仍为沉默,周清续接一言。
    “王离,你觉得你父亲领兵可以灭楚不?”
    视线一转,落在静坐于王翦身侧的少年人身上,笑语而出,轻声询问。
    “回武真侯。”
    “父亲……。”
    王离诧异,没想到武真侯竟然问到自己了,不过……于情于理,自己也该有所回应。
    “王贲小子将才尚可,心性未到火候!”
    未等王离说道什么,王翦终于说了一句话。
    “哈哈哈。”
    “上将军有此明断,当勿复言也。”
    周清顿时一笑,单手轻落在身前得木案上。
    王翦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
    “果然大王必欲用王翦。”
    “则……。”
    王翦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武真侯。
    于武真侯今日来意,自己先前已然猜测,应是为了灭楚,果然为了灭楚……,则心中也是纠结。
    东出灭国,燕赵之功。
    果然灭楚,又是大功,为武将者,堪为荣耀之至。
    去岁之时,窥得大王之心,李信便是为将。
    如今,李信伐楚失利,灭楚更不能够迟缓。
    当年,昭襄王欲要在错过战机之后,强行攻灭赵国,武安君不从,虽死,仍为强战,乃有邯郸之战、函谷关之战败。
    今王非如此,自己也非武安君白起。
    “一应兵力、粮草辎重、主将调遣……,上将军自行抉择。”
    周清当先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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