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立于帐中,不住说着。
    近些时日,自己之所以心情有损,不只是武成侯王翦之事。
    更是有武成侯之事,想了太多太多。
    自己害怕那些人一一的离开自己。
    也害怕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这般的离去。
    大秦……是自己同文武群臣一起打下来的,他们不曾有负于自己,那么,大秦的荣耀必会与他们同在。
    狡兔死,走狗烹?
    那些事情,非自己所为。
    “陛下!”
    周清旁侧轻语。
    “朕昨夜入睡之事,也有发现鬓间的这缕长发有些……异样。”
    “郡侯,朕是不是也要老了?”
    “算起来,朕也快四十了,应该不会这么老吧。”
    嬴政单手抬起,微微一动,从鬓间落下一束长发,握在手中,灯光之下,发丝不为少年之时的漆黑明亮。
    已然有些暗淡了。
    “陛下!”
    “接下来只要好好睡上一觉,便会精力如初。”
    皇兄登位天子之后,些许千年灵韵之物便是难入,身体恍如普通人一般,周清亦是无法。
    昔年,人皇轩辕氏落下的这道规则……难以评价。
    老了?
    不至于。
    皇兄如今不算大,还没有四十岁!
    之所以鬓间长发有些灰白的迹象,不过是心神损耗过甚,以至于三元有损,待修养修养,便会好了。
    “朕……会如此的。”
    “为了大秦,朕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肥羊炖,朕……喜欢这道菜,记得朕幼年还在邯郸之时,常常可以吃到的秦菜,便是这一道。”
    “归于咸阳的第一顿膳食,也是有这道菜。”
    嬴政将鬓间的那缕长发随意披在身后,甚至于自己已经下令阴阳家,尽可能快速启动蜃楼,东行海域,寻找仙山,炼制长生不老丹。
    说着,鼻息微动,嗅到了熟悉之物。
    身躯一转,看向那摆放膳食的桌案,果然是熟悉之物。
    都是老秦人吃的最多之物。
    就是那锅盔近年来,有些难以见到的,取而代之,则是一个个大馒头了,然而,锅盔出起来,也是更合军旅。
    “既如此,陛下尝尝。”
    周清笑道。
    “与我一同用膳。”
    嬴政拍了拍皇弟的肩头。
    “欣然。”
    周清又是一笑。
    ……
    ……
    “儿臣拜见父皇!”
    “见过郡侯!”
    咸阳城外十里。
    自下相之地慌忙奔赴咸阳的扶苏长长喘息一口气,一路之上跑死了三匹马,接连不断的赶赴咸阳。
    路上鲜少有停歇,就算停歇,也是竭力的打坐,恢复损耗三元,幸好少幼修行,否则,还不足以支撑自己这般快赶回咸阳。
    刚好!
    有闻父皇护送武成侯王翦的车驾快要入城,自己也正好赶上此事。
    仪仗车驾盛大,老秦人仍旧自发在道旁扬起万千白布,其上书录道道悲痛之言。
    当即,未敢迟疑,连忙近前深深一礼。
    “回来了?”
    “观你模样,衣衫尽皆风尘。”
    “蒙毅,拟旨,召公子扶苏汇同国府,协同办理武成侯之事。”
    “护国学宫那边,协同蒙武处理武成侯入土之事。”
    嬴政御马缓步在武成侯王翦的灵柩前。
    扫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长子扶苏,浑身上下,不为华丽,反而多尘土,长发之上,更是灰蒙蒙的一片。
    轻叹一声,摆摆手。
    看着身侧的灵柩,想了想,便是旨意下达。
    “喏!”
    蒙毅躬身一礼,面上满是讶然。
    这……陛下怎么会有这般的旨意?
    而且还是专门为扶苏公子下达的旨意,这道旨意若是传出,怕是咸阳上下会有别样的动静。
    然……却也是好事。
    有些事情定下了,也省的日后生乱。
    “……”
    “是,父皇!”
    “儿臣定不会令父皇失望!”
    扶苏亦是惊讶。
    甚至于有些不可置信。
    父皇让自己协同办理武成侯王翦之事?
    这还是父皇第一次以旨意的行事,让自己掺和这等大事,心头本能的热流滚动。
    这……,来不及多想,再次深深一礼落下,无论如何,自己要将此事办的妥妥当当。
    “你先回咸阳吧。”
    嬴政神色平静,摆摆手。
    “是,父皇!”
    扶苏再次一礼,而后起身。
    未几,乘快马,先行一步,赶回咸阳。
    至于旨意,只会更快的到达国府。
    周清在旁,目视扶苏的远去,也是一笑,这是一个机会,扶苏应该可以抓住。
    至于接下来之事,还需要继续努力。
    ……
    ……
    “公子。”
    “武成侯王翦入太庙之中,堪为庙朝第一人了。”
    一直静静的待在公子身边,云舒也是一览频阳、咸阳诸般盛大之事,陛下亲自为武成侯王翦处理后事。
    棺椁灵柩行走咸阳一周,便是前往雍都故宫旁侧选好的上佳之地。
    灵位则是入太庙偏殿之中,日夜承受大秦的香火。
    如今,正和公子一处车马出咸阳,直奔护国学宫。
    “他有那个资格!”
    躺靠在宽阔平稳的马车内,周清轻呼一口气。
    关中上下,已经连续多日沉浸在无尽哀伤之中,武成侯王翦……此生足矣了。
    “倒是有闻廷尉李斯最近有些……有些异样。”
    “还有咸阳的一些其它重臣。”
    云舒卷起车帘一角,看向要道之外。
    咸阳这里老秦人自发之举还存在,就是声势逐步小了一些,果然一直如此,咸阳就真的出问题了。
    待在咸阳数日,也了解一些讯息。
    在武成侯王翦这般的大事之下,相对的小事也有不少。
    李斯……就是很明显的一位。
    传闻陛下似是呵斥过李斯。
    甚至于也有一些御史弹劾李斯。
    “李斯!”
    “他不会那般不识趣的,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
    “陛下……不会看不出这一点,无论如何,有人生事,就意味着会有人……要死了。”
    云舒能够得到的消息,自己自然也能够得到,甚至于知晓的更为详细。
    李斯!
    有传廷尉李斯之子,在咸阳南城生事,打死了一人,然后被关押入国狱之中。
    碍于秦法,李斯未可给于直接审讯,却是因为廷尉的缘故,令子嗣逃脱些许罪责。
    消息正要传出,直接被频阳之地的武成侯王翦之事盖住。
    一时之间,没有发散开来。
    然……一直存在。
    还有传闻李斯觊觎国府相邦之位,和王绾、冯去疾之间多有冲突,而且政见颇有不合。
    随着近日来武成侯王翦之事平缓,悄然的再次升腾咸阳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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