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旁边那些人的话,林梦雅很清楚,她要是再不依不饶,就显得很是给脸不要脸了。
    只是她为何要委屈自己,非得担下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段夫人觉得自己已经赢了这一局,但她也不介意再踩林梦雅一脚。
    她缓缓走到林梦雅的面前,眉眼舒展温柔,的确像是一位宽和大度的长辈。
    “这件事,你跟大家道个歉也就算了。大家都是你的长辈,不会怪罪你的。”
    林梦雅挑了挑眉。
    在这种情况下,她似乎毫无胜算。
    想必段夫人以及她的拥护者们,也是如此想的吧?
    “段夫人,我看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
    见她语气的态度依旧是冥顽不灵,段夫人却在心中冷笑,只觉得她蠢到家了。
    语气更加温柔无奈,来凸显她的咄咄逼人,蛮不讲理。
    “雅姑娘,你这又是何必?我知道这件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不是故意的,但诸位长辈的确是中了毒,而且这下毒的人,就在我们当中。”
    她的声音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段夫人以为她是口不择言,不动声色地企图引导这件事的走向,可惜这次,林梦雅没给她机会。
    “只是这毒下得很是巧妙,就连下毒者本身,也都不知道这样一来会让大家中毒。不过若说是无心之失,却也不见得。因为,这件事我早就吩咐过,若不是有人不懂装懂,也不会让大家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挨过这么一遭。”
    她这一番话,直接把所有人都绕晕了。
    尤其是段夫人。
    直觉告诉她,这丫头是在想办法脱罪,但她却并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雅姑娘,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继续纠缠了。再说下去,恐怕就连老爷跟我,也保不住你。”
    段夫人略略压低了声音,语带威胁。
    林梦雅的目光,丝毫不躲闪,直直地撞了上去。
    “段夫人,我还没说这个人是谁呢,你怎么就着急了?还是说,你怕我发现些什么证据?”
    来人一来一往,已然过了几招。
    段夫人闻言,只是无所谓地笑了一声。
    “看来,雅姑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也罢,你若想要闹得天翻地覆,无法挽回,我也实在是拦不住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林梦雅却不见丝毫紧张。
    此时,外面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说是大夫到了。
    众人闻听赶紧把大夫请了进来。
    就连段夫人也跟蝴蝶一样的旋走,在各位宾客之间来回调和、悉心问候,又收割了另外大一片的好感度。
    旁边,采茹有些急了。
    她暗暗扯了扯自家主子的袖子,颇为不解地问道:“主子,你要是再没办法推翻那女人的话,这个黑锅,你就得背定了!”
    “急什么?”林梦雅挑了挑眉。“这样不是更好?她现在有多殷勤,待会那些人都会有多厌恶她。”
    说完,她就径直走到了赵长老的身边。
    后者精神尚可,但也
    一样陷入了疑惑之中。
    “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绝对不相信林梦雅会害他。
    但段氏也是实情。
    “没什么,只是一场意外而已。您的头还晕不晕了?”
    她替赵长老检查了一番。
    后者摇了摇头,显示自己一切都好。
    此时,只听得段夫人关切地询问那位老大夫。
    “老先生,不知这些贵客们要不要紧?”
    那位老大夫也是在赵家服侍多年的了,医术也算得上十分精湛。
    “看样子是没什么大碍了,应该是误食了某些不应之物,这几天只要饮食清淡一些,也就无碍了。”
    段夫人暗暗瞥了林梦雅一眼,心里想着不如送她一程,让她死个明白。
    “那您看,这不应之物,倒是是什么呢?以后在饮食上,也好避开才是。”
    老大夫点了点头,随后在各个桌子上查看了一圈。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早已经凉透了的羊肉锅子上。
    “这是——”
    还没等他说完话,赵子非就抢着说道:“听厨房的人说,这里面的东西都是药材,想必,应该就是在这上面出的毛病!”
    可老大夫却没轻易下结论。
    他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夹起锅子里的辅料仔细地看了几眼后,又放在嘴里咬了咬。
    “老先生肯定认识此物吧?”林梦雅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那老大夫的眼神一震,像是有些难以置信似的,又细细咀嚼了几下,惊奇问道:“这东西,怎么一点腥味都没有了?”
    “那是因为,我把它跟羊肉、生姜、八角等香料一起用文火慢炖了半天,这东西虽然腥味大,但恰巧可以中和羊肉的膻味,激发出羊肉的肉香,而且用这些东西调和的话,也可以祛除腥味。”
    她将缘由娓娓道来。
    那老先生连连点头,似是很开心能得到这么个好法子。
    “回头我也试试,这东西虽好,就是腥味太大。要是能放在羊肉里,也算是相得益彰。好好好,多谢姑娘告诉我这个妙招。”
    林梦雅摇了摇头,“老先生客气了,这不过一点生活里的小智慧而已。”
    周围的人都懵了。
    这一问一答,融洽温馨的“厨艺知识讲解”的气氛是个什么鬼?
    赵子非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嚷嚷道:“先生可别给她给骗了!这东西明明是害人的,这些叔伯们,也都是因为吃了这个东西才会头晕脑胀。那不成老先生,也要学她害人不成?”
    听了这话,老先生也是愣住了。
    “哎呀呀,你可别乱说,这海灯笼虽然腥气重了些,但这样小的计量,又放在菜里当辅料,肯定是不会让人觉得觉得不适的。而且这东西性温,可是驱寒的好东西呢!”
    赵子非却是不信,甚至于他觉得这个老头,没准是被那个雅姑娘给收买了。
    “我看乱说的是你!大家刚才明明中了毒,就是因为吃了这个女人准备的东西。”
    林梦雅听到这话,不由得觉得有些可笑。
    “难道刚才,诸位贵客只是吃了我准备的东西吗?”
    赵子非想当然地要点头,但他旁边的段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抢在赵子非的前面开口说道:“既然老先生已经证明了没有问题,那想来应该是其他的原因。既如此,不如让底下人仔细查查,免得冤枉了谁。”
    “段夫人这话讲得真好,不过这件事我已经搞清楚了。”
    她丝毫没给对方拖延的机会。
    转过头,和颜悦色地跟老大夫说道:“不知先生可知,冬日寒冷,人在屋内门窗紧闭,用炭火取暖的时候,可能会出现的一种类似于中毒的症状?”
    老大夫想了想,忽然拍了下脑袋。
    “哎呦,姑娘所说的,怕不是‘烟毒’?瞧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他又赶紧跑到那些贵客的身边,一一检查过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没错,几位应该是中了烟毒。这东西可厉害得很,稍有不慎,可是会要命的!这冬日里,可不能贪热就紧闭门窗。尤其是晚上,一定要把炭炉拿到外间,免得中毒。”
    如今这里还没有一氧化碳中毒这么一说,但善于观察的医者们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症状,取名为烟毒。
    林梦雅就是知道这点,但她却并不知道这里的人对这种症状是如何来形容的,因此,才稍稍耽误了一点时间,让老先生先给她铺路。
    如今,才是她反击的好机会。
    “老先生说得极是。”她紧接着说道:“为了给各位驱寒,我在这厅内添加了许多炭炉,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也是三令五申一定要让下人把窗户打开。
    只是不知为何,我刚进来的时候,门窗都是紧闭住的。恐怕,也是因此,才会让大家中了烟毒吧?”
    老大夫的一番话,已经为她佐证。
    众人这么一听,立刻回想起的确有这么回事。
    这时候,自打醒过来之后就没说过话的江沂水,突然开口。
    “没错,昨日我们进来的时候,我记得窗户都是敞开的。今天刚进来的时候,我还坐在这里赏了好一会儿的雪景。”
    有了江沂水的话,有几个人也跟着纷纷点头。
    林梦雅忽然沉下了脸色。
    “今日负责开窗的人是谁?”
    人群里,突然滚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人影。
    那人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我且问你,为何枉顾我的话,私自关窗?你可知,就是因为你的疏忽,差点害了大家跟姑丈,蓄意毒杀主家,这个罪责,你担得起吗?”
    对方显然扛不住她疾言厉色地质问,连忙磕头。
    “小的不敢!真的不关小的的事情,是、是夫人跟子非少爷,是他们让小的关门的呀!”
    赵子非立刻反驳道:“你胡说!肯定是你自己的一时疏忽。”
    但段夫人却没有自乱阵脚。
    她冷冷看了林梦雅一眼后,态度依旧是那般淡定。
    “这种事情,也很难说是谁的疏忽。雅姑娘虽然细心,但有些时候下面的人也不一定能完全领会。这烟毒一事,想来一般人也是不知道的。他也许只是好心办了坏事,我看就从轻发落,算了吧。”
    林梦雅却说道:“段夫人可真是心善,不过这件事,他还真的知情。”
    闻言,那跪在地上的人,身体狠狠瑟缩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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