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都城内,百姓们纷纷议论着澜都城的丢失。身为大夏西部的原住民,澜都城一直以来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大夏铁幕。即便是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事,澜都城也没有沦落到敌军手中。但是现在,澜都城却在方继业手中丢了。

    历都城的百姓们,开始变得惶惶不安。毕竟澜都城一丢失,历都城即将变为最前沿阵地。不少逃难而来的民众,开始选择离开历都城,去寻找一个更加安全的栖身之地。

    大婚不久的张如明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带着人到处游说,稳定城内百姓的不安情绪。李建山也召集各郡郡守,商量着怎么接纳更多的难民。

    历都城大营之内,段琅看到澜都城众将士非常低落,有些人甚至都不好意思上街购买东西。无奈之下,段琅下令继续操练,让历都城兵马疯狂的操练模式,改变这些人的低落情绪。

    帅帐之中,段琅与澹台明月等人,看着画出的登城云梯图纸,详细分析着澜都城的战况。特别是得知沈启山率领五千死士出城击杀,让段琅等人也不禁有些动容。

    段琅看着手下众将官,问道,“如果我历都城遭遇同样的攻击,如何应战?”

    崔志亮率先说道,“段帅,我历都城兵马与澜都城不同。西越大军敢在城外布阵,当然是守不如攻,直接杀过去。”

    澹台明月说道,“如果我是西越主帅,我会在阵前摆出勾镰阵与长弓阵。然后步步压进,在距离城门不到两箭之地停下。历都城骑兵出城,会被逼迫在不到两箭之地的距离之内,到时候我会下令直接用投石车进攻。崔将军,这样的布局,你的兵马还能剩下多少?”

    崔志亮一怔,真要遇到这样的布局,他们根本无法冲击敌军阵型,只能被动的挨打。除非再退回城内,否则只有站着等死的份。

    “明月公主,如果遇到这样的战阵,当然不能派出骑兵。如果是我,会用战车撕裂对方。”王福重说道。

    澹台明月淡淡的说道,“王将军,别忘了长弓阵不但只是射猎骑兵,他们也可以射出火箭。我观察过那陆慕设计的新式战车,一旦被敌方用火箭攻击,这些战车将成为活靶子,根本没有存活的余地。”

    澜都城众将被澹台明月反驳的哑口无言,冯明与魏都也不说话,但他们清楚澹台明月说的很有道理。真要是摆出这样的阵型步步紧逼,登城云梯最终还是会推到城门之下。

    看到众人不说话,澹台明月说道,“诸位将军,明月这样说并非是打击大家的信心。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历都城的骑兵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没有缺陷。不过,任何战争都是瞬息万变,不可一概而论。比如澜都城沈启山将军的做法就非常好,只是当时方将军太重于防御,错失了良机。”

    澹台明月话音一落,魏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明月公主,你这是指责方帅指挥失误吗!”

    澹台明月平静的说道,“魏将军息怒,咱们这是总结经验就事论事,在下没有贬低澜都城任何人的意思,更别说是方将军。”

    “那你的错失良机,是什么意思?”魏都不服的问道。

    澹台明月看了看众人,“其实,方将军该背水一战,派出所有的骑兵横扫敌军步战兵马。甚至说,连同城内战车营也用上,有多少派出多少。韩平子就是因为自信你们不敢出城,才把登城步战兵马大军压进,形成滂沱之势让澜都城疲于应战。”

    说到这,澹台明月看向周龙,接着说道,“周龙将军,如果给你三万骑兵,外加二百两战车,你能对付十万步战兵马吗?”

    周龙一听,不屑的说道,“绝对横扫!”

    澹台明月看向魏都,“魏将军,这就是我说的良机。”

    “明月公主,别忘了对方也有骑兵及战车营。当时就是因为他们也派出了骑兵,沈启山才陷入大军围困之中。”冯明极力辩解着。

    澹台明月正色的说道,“冯将军,魏将军,任何战事都会有损失。如果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获,这才是为将之道。当时西越十几万人马都在登城作战,如果澜都城派出全部的骑兵与战车,绝对会让城外的步战兵卫陷入混乱。到那时,他们反而会成为西越骑兵与战车的阻碍。哪怕拼到最后,澜都城大部分骑兵也可以撤回城内。但西越的步战兵马,绝对会损失惨重。这样的代价,我认为澜都城可以承受。反而是西越韩平子,不能承受如此的损失。”

    冯明与魏都互相看了看,虽然他们很想为澜都城辩驳,但身为战将,他们知道澹台明月确实说的合情合理。现在想来,当时所有的战将,包括方继业在内,都把精力放在了防御之上。甚至说,即便是夜晚的作战议事,也没人提出来主动出击。

    段琅看到冯魏二人有些尴尬,缓和的说道,“月儿,如果我们历都城面对西越大军,或者说就你刚才的布局,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攻城?”

    刘旭升也跟着说道,“不错,勾镰阵与长弓阵都是骑兵的克星,既然明月公主又说战车一无用处,那我们该如何对应?”

    澹台明月看了看段琅,淡淡的一笑,“我可没说战车一无用处,其实,任何战事都是瞬息万变。作为守方,敌不动我不动,只有敌方行动,才能制定对应之策。如果是刚才的阵型,那就动用战车对阵。不管是勾镰阵还是盾阵及长弓阵,面对战车的冲击他们根本无法阻挡。”

    “月儿,你刚才可是说,一旦敌军用火箭攻击,战车可就成了活靶子。”段琅提醒道。

    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澹台明月微微一笑,“此战车非彼战车,我不但要让这些战车成为活靶子,更让它们变成一个个燃烧的巨兽冲向敌营。陆慕的设计留下了缺陷,但这个缺陷,却也可以变成制敌利器。诸位将军,如果是三百辆堆满泼上燃油的稻草车冲向敌营,那会是什么后果。我方无非是损失六百匹战马,但是敌军必将陷入混乱。到时候,我历都城的骑兵就是收割生命的镰刀,可让敌军一溃千里。”

    “好!”刘旭升抚掌赞道。

    段琅也不禁赞叹的点了点头,如果真是这种局面,西越大军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反击,历都城的骑兵大军就会杀过去。以六百匹战马换取对方大军的混乱,这个代价几乎可以不计。甚至再加上三百名驾车兵卫,这个损失段琅完全可以接受。

    冯明与魏都也是暗暗赞叹,不禁被澹台明月的精明所折服。他们这些老将军的脑子里,所有的战局对应都是按部就班,一旦出现意外反而有些茫然。就好比面对西越新式的登城云梯,从一开始的对应就有些失策。如若不然,也不会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段琅以前总觉得只要有强悍的大军,就能以犀利的杀伐横扫一切。但是听完澹台明月的这些布局对应,段琅也在深刻的检讨自己。看来,澹台明月确实是一位合格的军师。

    面对敌军,段琅靠的是在山林中养成的敏锐天性及果断的行动能力。但是在行军布阵方面,他确实不如从小就熟读兵书的澹台明月。

    众人研究完守,又开始研究攻城策略。如果西越大军不来,他们总要打回澜都城。但是对于返攻澜都城,澹台明月却是强硬的阻止。毕竟历都城大军的善攻,是在广阔的地面战上。面对高大的城墙,这方面却是历都城的软肋。要想反攻澜都城,必须训练出一支强悍的登城步战答大军。好在新军马上就到,二十万新军加以专业训练,完全可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一场论战下来,澹台明月折服了在场的众将军。澹台明月靠着多年的积累和博学,终于赢得众人的尊重,成为历都城大军的女军师。

    大夏京都,侦辩司很快就收到了澜都城失利的消息。得知方继业战死澜都城丢失,相国于禁即是高兴又是担心。他高兴的是七皇子德隆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却担心历都城阻挡不住西越的兵马。毕竟在京都大员的眼中,澜都城才是正统的强势兵马,而段琅的历都城,只不过是一支奇兵而已。连澜都城都被攻破,他段琅能阻挡住西越的步伐吗?

    相国府内,于禁看着兵部侍郎朱文俊问道,“朱大人,以你的眼光来看,这澜都城的失利,是西越兵马太强,还是方继业策略上的失误?”

    “相国大人,下官觉得,很可能是方继业的原因。澜都城之大,兵马之多,即便是换一个庸才,也不可能会在三日内失守。虽然具体战报还没送达兵部,但下官认为,这场战事很可能是方继业大意了。澜都城自开国君王下令建立以来,屹立百年而不倒。没想到今朝,却在方继业手里失去。一旦让西越扎根澜都城,再想夺回来那就难了。”朱文俊叹息的说道。

    “夺回?哼,老夫到担心历都城能不能受得住。一旦历都城失守,我大夏京都可就岌岌可危了。”

    朱文俊点了点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段琅即便胜了几场,但毕竟经验不足。要我看,必须从南部战区调动二十万人马,驻守下关口,防止出现变故。”

    于禁手捋胡须,眼神突然一亮,“不错,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以从马如正的人马之中,调动二十万过来。不过主掌这二十万兵马的,可以换成咱们的人。”

    朱文俊一愣,“相国大人的意思,是~只调兵不调将?可那样的话,恐怕需要加盖玉玺。否则,马如正肯定不会答应。”

    “明日早朝,你把这件事通报给众人。澜都城的丢失德隆罪责难逃,本相会在德隆身上做文章。宏亲王要想保住德隆的继位权,那就必须把马如正手中的人马交出来。二选其一,本相相信宏亲王会选择后者。”

    “那澜都城众将士及方继业的战死,是否加封举国哀悼?”

    “加封?哼!必须通告天下,追责方继业等人丢失百年铁幕的责任。至于德隆,即便是宏亲王保着他,也要责令反省罚俸一年。”

    相国于禁目光阴冷,这件事对于整个大夏是件沉痛的事,但对于太子德章却是非常有利的消息。于禁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要让全天下的百姓知道,澜都城的丢失主要责任在于德隆。甚至会借助这件事,把西部战区彻底钉在耻辱柱上。即便是今后平定了战乱,也要让德隆等人失去民心。

    朱文俊看着于禁冰冷的面孔,他知道明日的早朝之上,看来又要掀起一场狂风巨浪。只是不知道那位镇守澜都城多年的宏亲王,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要知道痛斥澜都城众将,也等于打了宏亲王的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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