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慕语手脚均被粗大的麻绳捆着,双眼也被一块密不透光的黑布缚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禤逸所说,她插翅难逃,何况她的羽翼还被剪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前的黑布终于掀开了,可她却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好在不是铜墙铁壁的囚牢,一应摆设都是最为平常可见的。

    禤逸一手撑着下颌,凤眸迷离地看着她,半响后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疲惫至极的样子。“既来之则安之,你落在我的手里,就不要生出一些妄念。”

    “妄念?禤逸,生了妄念的人是你才对吧!你也有了和昭公主,身份尊贵,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说到底,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抑或是见不得他好!”独孤慕语到底是个火爆脾气的,即便是面对着禤逸如此阴暗的人。

    这时禤逸脸上的疲惫神色顷刻消失殆尽,唇边挂以阴冷的笑道:“和昭公主一早纳了驸马,世间女子众多是不错,大都是些胭脂俗粉,不堪入目。”

    这倒叫她意外,那日那和昭公主大张旗鼓地到竹屋寻衅,原以为他二人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竟还会生出变故来。

    可那又如何,禤逸此人,心机城府深不可测,他要的从来的就不是佳人美色。如同禤逸对她,屡次三番给她使绊子,说尽柔情蜜意,独孤慕语在他的眼里却看不到半分的情意。

    见她不做声,禤逸又自顾自地说道:“便是你前尘俱没,我还是是半分都小瞧你不得。”

    “说来我也该谢谢他才是,若不是亏他,我还真是寻不得你的踪迹。”禤逸得意洋洋地说着。

    “禤逸,那我也该谢谢你,谢谢你费尽周章地把我带到他的身边来。”算了算路程,方才又路过一道极其热闹的街市,这儿,该是上阳城不错了。

    禤逸懒懒地坐着,手指忽疾忽缓地叩击着桌子,他依旧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面上的神情深不可测。“你就在这皇城根下,你不妨赌一赌,赌他能不能再找到你。”

    单她住的这间卧房,外头密密麻麻地围了一众侍卫,虽非监牢却也无异于监牢了。

    禤逸懒懒地起身,纤长的十指轻轻地拢了拢衣襟。就在他踏出了几步后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虚虚回头道:“你的他,早已有佳人作伴,此时正迂回辗转。你一个‘亡人’,还是趁早死了那条心吧,否则也是徒增感伤罢了。”

    想也知道禤逸说的佳人是谁,独孤慕语倔强地回道:“再如何,我还是活下来了,我们还有了血脉。所以,我们夫妇二人之事,就不劳吴国太师您挂心了。”

    独孤慕语方才一席话显然触怒了他,禤逸猛然挥手打翻了一侧的瓷瓶,‘乒呤乓啷’的锐利声音听了叫人心烦。

    禤逸没有出声,回过身抬起一双阴沉的眼*裸地看着她。此时他的眼中仿佛有无数的尖牙,一口口一口地把她撕成了碎片。

    暗沉的脸上忽地又露出了一抹冷冷的笑,那双薄唇轻启着吐出低沉的四字:“拭目以待!”

    继而门在他的身后‘嘭’地关了上去,一股无名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独孤慕语缩着身子钻入了锦被里,以图寻找几分暖意。

    与此同时的魏皇宫内弥漫着一股低沉的气息,太后摔伤后心情抑郁而触发了旧疾,终日咳喘不止。今日晨起突发咳血之兆,闹得是人心惶惶的。

    因着病气会过人,一应亲眷都不敢近身伺候,皇后孝顺,在塌前衣不解带地伺候着。到了夜里太后这才有了几分精气神,一开口就是要见那闵旻郡主和穆亲王。

    魏文琰与那闵旻郡主前后脚地走进去,隔着几层纱幔,魏文琰依稀能探得几分太后憔悴的病容。那闵旻毫不畏惧地上前,太后见之更是欣喜非常。

    一口浊气上来后她又剧烈地咳了几声,这才顺出了一口气道:“琰儿,哀家自知亏欠你甚多。哀家未能尽到为人母的本分,让你自幼便吃了不少的苦头。所以,你的所有决定母后都顺了你。”

    太后越说情绪越激动,险些喘不来气,闵旻急忙顺了顺她的背宽慰道:“御医说了,您的病仔细养着,来年开春就好了。”

    太后无比慈爱地看着闵旻道:“女儿家最是贴心,只是哀家不能再有女儿福气了。”她又喘了一口气,她的目光透过层层纱幔投到立着的高大身影上:“琰儿,哀家如今只盼着你能够再娶一房妻室,好让哀家也享享天伦之乐。”

    魏文琰淡淡地答道:“皇后娘娘又谦恭孝顺,太子纯良可爱,母后您正享着天伦之乐。”

    “琰儿,你知道哀家所指何事。你那王妃过世,如今都过去了五个春秋,也该忘了。你散漫游玩了这些年,也该收心了。”太后低声呵斥着他,转而又看着塌前的闵旻柔声道:“起初哀家就想给你二人赐婚的,哀家如今越瞧就越喜欢。琰儿,你说呢?”

    “太后。”闵旻柔声说道,眼神怯怯地看着不远处的人。太后见状拢住她的手轻轻拍着。

    “母后的心思儿臣明白,儿臣也心领了。当年儿臣就说过,此生非慕语不可,即便她没了,此诺不悔。”

    “胡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哀家瞧你是鬼迷心窍了。”

    “儿臣清醒地很。”魏文琰冷冷地答道,忽而看向屋里一干伺候的人等说道:“都下去。”

    闵旻先是迟疑了片刻,看向那抹身影后只觉得那眼神凌厉无比地看着她,她也只好起身告退了。

    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走时魏文琰又叮嘱了她句:“各宫嫔妃人等一应让她们离去,只留下几个信得过的在殿外候着,其余的先打发去外头做差事。”

    “你这是做什么?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说与哀家听。”太后看着他这架势不解地问道。

    “儿臣原不想这么快的。”魏文琰话语刚落殿外便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忽轻忽重。

    “王爷,人带来了。”云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魏文琰说着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毕竟此事是仓促为之,他自己也并未做好准备,准备好以全新的身份面对他们。

    云起应声牵着两个孩子走进来,一左一右的两个小娃娃,正是独孤修和独孤思。独孤思一见到他时便挣开了云起的,一个劲地往独孤修身后钻去。

    她躲在独孤修身后闷声说道:“哥哥,他果然是坏人,他借机亲近思思就是想要把我们拐走。”

    隔得远,太后也看不得不大清楚,直知道是一男一女的两个小娃娃。“是谁家的孩子,你带他们来此作甚。”

    “母后,他们是儿臣的孩子。”魏文琰转过身看着她答道。

    榻上半坐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太后狐疑地说道:“什么?琰儿,你莫要诳哀家。哀家逼你成亲也是为的你好,你可别为了这特意寻了两个娃娃来此做戏给哀家看。”

    “是真是假,母后你只需看一眼便可知。”魏文琰说罢便在独孤修身前蹲下了身子,独孤修定然是要回以他一个淡漠的眼神。

    以云起的角度看到的是两个如出一辙的轮廓,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以及那微翘的下颌,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莫说是王爷初见便疑心了,如今他这么看着都是信了的,若再说这二人没有关系,那才是鬼话。

    魏文琰难得的好脾气,好声好气地看着独孤修道:“修儿,别怕,我是你父王。此番贸然带你来此实属无奈,明日我便派人去把娘亲一道接回府中便好了。”

    独孤修沉思了半刻道:“父王是何物?娘亲说过我和思思的爹爹早已过世了,你一个画中人,不安分守己的为何要兴风作浪。娘亲原定着今日要接我们回家的,如今娘亲找不着我们该着急了。”

    “就是,哥哥,他就是仗着他模样长得好,又与娘亲画中的公子长得像便想为所欲为。”独孤思钻出半个小脑袋忿忿地看着魏文琰道。

    这三人的一通对话倒是惹得里头的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好机灵的孩子,只是哀家方才听了这许多也未能听出个所以然来。但哀家却知道了一点,你为了诳哀家便强掳了别人家的孩子来。”

    “母后,个中区折一言两语说不清,您一看便知真假。”魏文琰一时情急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索性命云起和那掌事姑姑掀开了纱幔。

    如今足够太后看清了不远处的两个小人儿,只这么慌然一瞥便让她震惊不已。那串常年攥在手中的佛珠也滑落在地,尤其是那个男孩儿,让她几乎以为是见到了儿时的魏文琰。

    “你上哪找来的这两个孩子?”太后颤抖着声音问道,她又撑着身子往外挪了几分,以便能看得更仔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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