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夫。”有人打帘,想华就和何曾宽从屋里走出来。

    想华一脸紧张,紧蹙着眉头,“殿下是行军打仗之人,身体素来康健,怎么这次的病来得如此严重。”

    何曾宽低着头,脸色微沉,“病倒不是大病,只不过殿下为何不肯服我开的药?莫不是不相信老夫?”

    身旁有人撑开伞,想华立马接过替他打着,“郑大夫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殿下素来最相信您的医术。”

    微微思忖先前的事情,何曾宽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儿,点点头有些疑惑,“六殿下这病是怎么得的?昨日打照面的时候还好好的。”

    “可不是么……”想华声音里有些不满,两人行至台阶下,身后嘻嘻嗦嗦跟着数个丫鬟,就和撑伞站在雨中的林清清撞上。

    “丫头!”何曾宽蹙眉看向她,“院子里如今病倒一个,你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

    而想华没说完的半句话也生生吞咽下去,沉声道:“殿下昨日淋了些雨,只道平日底子厚实,没想还是染上风寒,真不知道遭的什么孽。”

    林清清不是没听出来她语气中的夹枪带棒,但只是笑着冲何曾宽点点头,“常说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我才用过午饭呢。”

    “浑话!”何曾宽一路小跑到她身边,“那是说给正常人的,你没事也来凑这个热闹。”

    林清清不回话,只把目光落在众人身后,握着伞柄的手微微颤抖。

    何曾宽很快反应过来什么,忙一错身子,试探着问道:“你不进去看看?里面的人现在可是药汤不进。”

    林清清神情闪烁,汤药不进?桃李镇里的她生病不肯喝中药的时候,他就哄她喝,骗她喝,威逼利诱,什么样的招数都使过了,如今竟然主次倒了个顺序。

    可是,又为何要作践自己呢?但她没有资格对他说这句话。

    “不必了,看病诊脉是您的看家本领,您都没有办法,我去岂不是徒增笑话。”话罢她一转身,朝回走去。

    何曾宽紧紧的跟在后面,眼睛微眯,面前的身影微微摇晃,虚无缥缈,而她和七皇子的病又有没有关系呢?

    尚在房檐底下,大眼丫鬟就疾步出来接过伞收好。

    见到二人一齐回来,她有些欣喜,侧头问道:“姑娘可去见过六殿下了?”

    这句话更是肯定了何曾宽心中的想法,一进屋,他便沉声喝道:“手,伸出来!”

    林清清乖乖的把手伸过去,他三指轻搭在手腕上,屏息凝神片刻,“喉咙可有异物感?”

    林清清点头,“晨起有些。”

    “鼻子也堵?”他紧紧的盯着林清清,见她微微点头,随即怒极反笑,“好啊,好啊,要得风寒,也是一对。”

    大眼丫鬟不明所以,忙凑着脑袋问:“郑大夫,我们姑娘得了风寒?”

    她疑惑的看向林清清,“可是姑娘没说啊。”

    何曾宽连连摇头,反问道:“怎么说?她就是不想让大家知道,所以才没说!”

    他愤怒中带着丝酣畅,抬头冷笑,“我算是知道这心病在哪了,想砸我何曾宽的招牌还没那么容易。”

    “你,先按着这个方子抓药。”他递给大眼丫鬟张药方,把人支出去后,复转头紧盯林清清,“我给你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你听进去没有?”

    林清清知他有意支开旁人,肯定是有重要的话要说,也知道他医痴的怪脾气,不敢再装傻充愣,只乖巧的点点头。

    “胡说!”何曾宽怒瞪她,“你让我替你瞒着病情,说是会自我调节,我依你,李公子三番五次问我,我只说康复需要时日,腿伤已无大碍。”

    他大约真的是生气了,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可你呢,是不是非要熬到灯枯油尽,撒手人寰才甘心,顺便砸了我的金字招牌?”

    林清清紧抿嘴唇,笑的无奈,“真有这么严重?我还觉得自己身体挺好的。”

    何曾宽一声叹息,“好?你昨晚睡得可还好?怕是一夜都没合眼吧。嗓子干疼,鼻子堵塞,也是风寒的征兆,下着雨莫不是出去郊游啦?”

    他一指书房的方向,气的连连砸桌子,“那边床上躺着一个,不进药石!这边病着一个,却不敢让人知道,昨晚风雨一夜,今天就病倒一对,还说什么都没有?”

    “郑大夫!”林清清低低的唤他一声,“不过是小风寒,我保准按您的吩咐吃药,一天三顿,比饭还积极!”

    “我跟你说的是吃药不吃药的事儿么?”何曾宽扶额,很是无奈,语气却终于渐渐平和,轻叹一声,“你的心病不医,迟早是大患。”

    “而你的病不好,六殿下的病怕是也难以痊愈。”他神色凝重,“一夜风雨,两场风寒,你若还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真是白得了。”

    他抱着药箱,房檐下撑开伞,幽幽的回头一眼,而后逐渐消失在雨幕里。

    林清清连让院里小丫鬟送他都忘了,只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抹通透的灰青色,活的却比任何人都通透。

    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告诉她,顺其自然,不必执着于内心的纠结,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一定要紧紧抓住,不要等错过才后悔。

    可是大道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困难。

    自来太河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在错过,若不是懿城生辰宴上的无意为之,只怕两个人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

    错过,与没错过,只隔着一条难以说清的分界线,当她满怀热情的时候,赵匡堰视若罔闻,而如今,她终于又回到他的身边,却有着重重叠叠的隔阂。

    “姑娘,药好了。”有丫鬟捧着素净的白瓷碗进屋。

    大眼丫鬟却是从院外的方向过来,小心打量着林清清的脸色,“我怕姑娘嫌苦,专门从大厨房要了蜜饯果。”

    她微微一顿,似是不经意,继续道:“没想到大厨房里正热闹着,一只药罐四个人守着,听说已经热了三回,六殿下还不肯喝呢。”

    做这小脾气样子给谁看?林清清无奈,淡淡问道:“你没再顺便打听点别的什么?”

    目光落在素净的药碗上,随即摆摆手,“罢了,我也不多问了,你去书房告诉李骁,我也染上风寒,赵匡堰一日不吃药,我也一日不吃,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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