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微微愣怔,随即颔首:“贤妃娘娘明鉴,奴婢对太子殿下绝没有任何念想……”

    “你没有念想,不代表他没有。”贤妃悠悠道,“本宫是过来人,不会看错的。”

    贤妃这样不动声色的语调让菖蒲陡然升起几分不痛快:“娘娘应该知道奴婢对启王的心意。”

    “本宫知道你跟启儿两个人情投意合,就连你来东宫,也是为了他。”贤妃眼眸一转,“但是你既然来了,就不要白来。皇上近日圣躬违和,说不定会有什么风吹草动,到时候如果我们还没有抓住孙闻的把柄,就太迟了!”

    菖蒲压着气,暗暗握拳:“娘娘是要奴婢以色诱人吗?”

    贤妃看得出她隐含的愠怒,拍拍她的肩膀道:“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其实你做得就很好,孙闻喜欢你的,不正是你这股子倔劲和冷傲么?本宫只是希望你尝试接近他一点,让他尝到点甜头,这样就便于打探到消息。”

    为了儿子,为了自己的将来,贤妃便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

    菖蒲转过身,将隐含的眼泪藏了回去:“娘娘该走了,不然很容易被人发现。”

    贤妃在她身后意味深长道:“如果启儿成功了,将来你也会有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菖蒲,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菖蒲在心里嗤笑,如果可以,她宁愿十岁那年没有家破人亡,没有被逼进宫为奴为婢,没有这么多的勾心斗角。

    因为在宫里,连喜欢一个男人,都需要付出十倍乃至百倍的代价。

    她觉得累。

    贤妃走后,菖蒲并没有回去当值,而是坐在自己的屋子发呆。

    就连孙闻来到身边都没有发觉:“想等你泡茶,等了这么久都没见个人影儿。”

    菖蒲躲避不及,忙站起来,整个人却紧紧贴着他宽阔的胸膛:“太子殿下……奴婢该死……”

    孙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有心事?”

    菖蒲一直低着的头忽而瞥见孙闻的一只手欲伸过来。

    刹那间,她语噎。

    贤妃那句“你没有念想,不代表他没有。”,“本宫是过来人,不会看错的。”这些话立刻浮现在菖蒲的脑海里。

    难道……

    她不敢深想。

    一颗心却开始蠢蠢欲动。

    入宫八年,她已习惯在任何处境下都为自己着想。

    再抬起头,菖蒲竟温温一笑:“奴婢在想,贸然失职不知太子殿下会如何责罚。”

    孙闻看着她,微有些愣怔。

    鲜少见到她的笑,如此温和的笑容更是从未见过。

    菖蒲睁着眼睛问:“太子殿下在想什么。”

    靠近之间,孙闻不经意地伸出手捏住她的手指:“本宫在想,该怎么责罚你才好。”

    菖蒲忙抽出手指,退后一步欠身:“无论太子殿下怎么惩罚,奴婢都甘愿受处置。”

    孙闻问:“真的?”

    “真的。”

    “真的?”

    “奴婢句句属实。”

    “那你走近一些,本宫这就处置你。”

    菖蒲果真凑近了一些。

    孙闻扶住她的肩膀,猛地低头便吻住了她的唇。他吻得炙热,用舌头撬开菖蒲的两瓣唇,汲取她的气息,强势地不留余地。

    “唔……”菖蒲措手不及用双手反抗,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觉得屈辱与难受,下意识狠狠咬了孙闻一口,他吃痛忙松开了她:“你!”

    见他嘴唇上渗着隐隐的血渍,菖蒲忙跪下来:“奴婢一时慌乱伤了殿下。”

    孙闻的做法太出人意料。

    看着她整个人都有点微微颤抖着,似乎惊吓过度。孙闻用手拭了拭嘴,扶起她:“是你说的,甘愿受处置,怎么又后悔了?”

    “奴婢没想到……”说着,菖蒲脸红了。

    孙闻一只手用力握住她:“什么没想到?只要本宫想要,你不必怕。”

    于唐菖蒲来说,不是怕跟太子在一起,而是不愿意。

    她轻轻道:“奴婢只是一个寒微的宫人,不敢奢求什么。”

    这样拒绝孙闻,他到底有些失望。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从未有人敢违抗过他,更不会有人拒绝他的心意。

    唐菖蒲,是第一个人。

    孙闻松开手,将双手背在身后,随即恢复往日的冷沉不发一言地走了出去。

    菖蒲看着他的背影走出去,心里一阵惊骇,忙理了理衣服跟着跑了出去。她不是不知道他在恼什么,只是她不愿意屈服。

    屈服于贤妃或是孙闻。

    孙闻再也没跟她说过暧昧不清的话,私底下也再也没做什么逾越的举止。

    他是骄傲,强势的男人。

    习惯了女人对自己曲意迎奉,对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菖蒲,他冷漠相待。

    菖蒲奉茶之时总是大气不敢出,其余空闲时间也不会单独呆在身边。

    能避则避。

    但是显然,贤妃并不打算放过菖蒲这个诱饵,她来东宫的次数愈来愈频繁,每一次总要坐半天才离开,只要见到菖蒲总是不住使眼色。

    几次见没下文后,贤妃特地提起来:“听说太子殿下身边有个伺候茶水的宫女,深得人心?”

    何良娣懒洋洋:“贤妃娘娘说的是唐菖蒲吗?”

    贤妃面带微笑:“叫什么名字本宫不知道,就是想着什么时候能喝到她泡得茶就好了。”

    何良娣眉头不皱一下:“这有何难?”说完就朝外面喊,“把唐菖蒲叫过来。”

    此时孙闻还没下朝,菖蒲端着泡好的茶水进殿,按序给贤妃、苏如缘、何良娣奉茶。

    到了贤妃这里,她一个没接稳,一杯茶打落在地。

    何良娣正想借此机会接近贤妃,茶杯一落地不禁面色一变:“怎么做事的?”

    贤妃不看菖蒲只笑着对何良娣说:“可能她是太子殿下身边伺候茶水的,所以本宫没福气喝这杯茶。”经贤妃这么一说,何良娣将所有的气都撒在菖蒲身上,扬手将手中的茶杯扔在她身上,怒斥:“下贱的奴才!仗着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就使不得是不是?”

    菖蒲胸前湿了一大片,透过衣服感觉到几分隐隐的热痛感。

    她知道贤妃铁定了心要她难堪,更不会有人帮自己,故而沉默地低下头。

    何良娣又怒骂道:“不要以为太子殿下纵容着你,就迷糊地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贤妃闲闲的问:“听良娣的口气,似乎是话中有话。这个唐菖蒲……莫非还有其他本事不成?”

    何良娣到底也是精明之人,掩饰道:“妾身自从有孕以来大小事宜一概不问,怎么知道这些下贱奴才是怎么伺候太子殿下的。不过是见她连端茶送水都不尽心,怒火难耐罢了。”

    贤妃佯装劝道:“这些人,随便处置一下就行了,良娣身怀龙种,犯不着为了这些事气坏了身体。”

    听贤妃说自己身怀龙种,何良娣更是借势发威:“来人!把这唐菖蒲给我拖出去杖责十大板!”

    菖蒲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任由宫人拖下去。

    十大板,足以让她奄奄一息。

    何良娣虽然只是一个东宫良娣,但是的确够狠。

    菖蒲倒在地上,整个人爬不起来。

    贤妃走至她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她:“如果你想要,一定能够博取孙闻的疼惜。”

    菖蒲握紧拳头:“贤妃娘娘是在把奴婢逼往绝境。”

    贤妃勾了勾唇角,眼角一斜:“如果你没有弱点,本宫又怎么能把你逼往绝境呢?”

    她说的对,如果菖蒲喜欢的不是孙启,又能耐菖蒲如何?

    她们之间明明彼此嫌恶着,却因为一个男人不得不彼此牵扯着利用着。

    福荣宝进来就看到菖蒲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惊了一声:“发生什么事?”

    待身边的宫人细细禀报后,何良娣由宫人搀扶着走出来:“妾身刚才教训了一下这个唐菖蒲,太子殿下该不会怪罪吧?”

    孙闻冲她微微一笑:“你若喜欢,怎么样都好。”

    何良娣得寸进尺:“这种人留着也只是碍眼,不如遣走了也好。”

    在一边的福荣宝忙道:“良娣有所不知,这个唐菖蒲其他本事没有,但是泡起茶水来深得太子殿下心意。如若……”

    何良娣皱了皱眉,不再往下说。

    直到她走了福荣宝才吁口气,转眼一看,发觉孙闻的脸早就黑沉下来。

    问孙闻:“太子殿下,现在……”

    菖蒲虽痛不欲生,但到底认得是孙闻的声音。她微微睁开眼,看到他正看着自己。

    不知是真的疼痛还是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尽职的戏子,菖蒲氤氲着泪水,低低地喊了一声;“殿下。”

    边上的福荣宝觑了觑孙闻的脸色:“太子殿下,现在怎么办?”

    孙闻不再看菖蒲,转而低沉着声音:“送她回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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