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难怪老东西生前那么疼你,竟有这等悟性。”看来今日绝不能再留下这个后患。唐傲天捂着被划伤的左肩,眼中的杀意大盛。

    冷泺泫略带疑惑地偏了下头,似不满刚刚只将他的左肩刺破,又或是在等什么。于是继续提剑上前,步伐轻盈流转,身形转换莫测,令唐傲天一时无法辨出她下一步出现的方位,身上接二连三地被划伤,好在都是皮肉伤,但也更让他恼恨羞怒,竟被一个小辈如此戏耍!不由气沉顿起,内力游走周身,用足十成功力。

    剑风如刃,掌风如锤。

    “噗——”冷泺泫在重击之下喷出一口血,朝后重重地跌落倒地,又接连吐出几口鲜血。

    “莽撞小儿,不自量力!”唐傲天落地收势,不屑一顾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女子,忽右手成钩,袭向她的几处大穴。

    看着面色更加苍白无比的冷泺泫,唐傲天不由得意大笑,天赋异禀又如何,出身高贵又如何!“刚刚只是废了你的武功,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传教圣物红山玉,否则,师叔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生不得?”冷泺泫突然笑了,声音清灵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本就姣美的面容此时在唇边鲜血的映衬下,又透出几分妖孽之美,可她眼中的狠厉却如幽冥地狱般,让人胆寒心惊。

    “你……”唐傲天察觉到异样,大惊之下忙欲出手,却发现自己竟已无法动弹分毫,这是怎么回事?!

    冷泺泫轻拭了拭嘴角的血,发现徒劳之后,索性不再管它,更像周身的血与痛都与她无关似的,只是优雅地捡起跌落在地上的玄铁剑,俯拾漫步间竟与先生拿药锄的动作颇为神似,“酥经络的滋味如何?放心,当年的那些杀手,那场毁去一切的大火,我都记得,不敢忘却。”

    “不!”似是明白了她想做什么,唐傲天再顾不得其他,眼中只剩了惊恐和哀求。

    “不什么呢?”冷泺泫面上带着浅浅淡淡的笑容,却如地狱勾魂使者般,冷森邪恶,一剑一剑无比认真地割在唐傲天身上,恰似那夜的杀手,毫不留情地将她的亲人一个个砍杀在地,无论她怎么哭喊都无法阻止一般。

    唐傲天先前被故意激怒,急速运转内力之时,已将酥经络的药效发挥到极致,此刻他只能僵硬着身体,任眼前这个魔鬼慢条斯理地切割着他的身体。

    耳边能清晰地听到皮肉裂开甚至是与身体分离被仍在地上的声音,还有血随着伤口渗出,流落在地的声音,仿佛是他生命流逝倒计的开始,一点一点,折磨得唐敖天几欲疯狂,只想尽快摆脱这些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

    这个疯子!

    唐敖天咬紧牙关,努力将所剩不多的内力运转到极致,最终在身体完全失去控制被千刀万剐之前,狠狠地将手中长剑插入面前之人的胸口上,“那就一起去死——”

    冷泺泫与其他叛教之徒从天亮时分一路厮杀过来,又被唐傲天重伤之后废掉武功,内外伤交加,早就是强弩之末了,若非心中的执念支撑着,只怕她连为死去的亲朋割他六十七刀都做不了,每剐一下,她都会回忆一个故人,想着那时的快乐和恣意。

    胸前突然袭来刺痛,冷泺泫努力眨了几下眼,才将面前模糊不已的画面驱散,重新恢复清明,抬眼便看到长剑没入她胸口,而握着剑柄的唐敖天此时正愤怒地盯着她,眼中全是疯魔与同归于尽的狠辣。

    冷泺泫全然不在意这致命一剑,而是朝他勾唇一笑,抬手握住玄铁剑,从他的后心穿胸而出,直没入自己的右肩,刚好第六十七剑。

    原本是打算六十七剑之后也让他尝尝被活活烧死的痛苦和绝望,如今却再没多余的力气了,也罢,正好省了她再见到烈火时的厌恶和憎恨了。

    疼痛席卷全身,唐傲天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不由想起跌宕起伏的前半生,饥饿痛苦的童年,义父的救助与栽培,还有弑杀同门,暗杀冷家满门,夺取清浒教后的风光与荣耀。

    若是再能重来一次的话,他一定会斩草除根,提前就做出更周祥的准备计划,更早一步地登上武林中那能呼风唤雨,人人向往又不可得的宝座。

    直到唐敖天绝望不甘地没了气息,被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冷泺泫终于如释重负,没了依托的身体无力地向后仰去,心头血早已流了满襟。

    冷泺泫望着落日的最后一抹光亮,感受着迅速降低的体温,眼前不由闪过竹海中那个青色隽永的身影,和他那始终清冷无波又俊美至极的浅笑。此刻,他应该已经从悬崖上采完药,返回竹屋,准备起火做饭了吧,可惜……

    很快,她便陷入了无底的黑暗。

    百里之外的竹林,青色身影刚踏入寂静无声的竹屋,一眼就看见空荡的桌子上放着的红山玉,似有所感般,倏然握紧手中的星月莲,转身望向了竹林外的方向,原本平静无波的双眼此刻犹如幽深的暗潭般,更加让人无法探清,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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