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病人?”冷舟等人惊诧,连笑容都忘了收回去,只是眼睛不眨地盯着冷泺泫看,仿佛在求证什么一般。

    “多说无益,最近注意休息吧。”

    话落,冷泺泫便牵着同样惊诧的冷泺沣,往夕霞院而去。

    “舟,舟,舟,舟……哥,她,她,她说的话是真的吗?”冷仑也顾不得躲藏了,慌忙窜出来,拽住冷舟的袖子,麻着一张脸问道。

    可别病啊,就他们那人挤人的大通铺,一旦谁病了,准会被赶出屋,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还得提防别人的暗算,那不是等死是什么?

    十五年一度的甄选尚未到来,他们忍辱偷生这般苟活,不就是等着两年以后的甄选嘛,眼看痛苦即将结束,可千万不要现在就玩完了啊!

    冷舟摇摇头,他同样心慌,可不知为什么,想着她临走之前的眼神,竟生出一股安心之感。该怎么形容呢,上位者的气定闲和?不屑与弃子们斗法置气的宽容大度?还是,稳操胜券的淡然自信?

    但是可能吗?她凭什么帮他们这种人?

    见冷舟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游魂之态,冷仑心想,完了完了,连舟哥这次都束手无策,看来他们是真的凉了啊。

    早知道这么快就完蛋,他还装什么孙子啊,倒不如痛快地将夹起的尾巴翘着呢,起码现在不会悔得肠子都打结。

    那些个王八蛋,平日里敢把老子当玩意儿吆喝,反正也活不成了,给老子等着!

    旁边几人同样担惊受怕,可还怀着一丝期望,犹豫着开口:

    “其实,这也只是上面那几位的猜测而已,还未必就作准呢。”

    “对,对呀,她说的也不一定就意味着会必然发生吧,再说,咱平日里比起同屋的那些人而言,还是挺受上面几位重视的,退一万步说,即便真病了,也不一定就会没了其他出路……吧?”

    “这话你自己说的都心虚,还指望别人救咱吗?”

    “怎么就不能指望!我平日里做牛做马,任劳任怨毫无懈怠,也未必得不到几位姑娘公子的赏识啊,只要他们一句话,我看就算我瘫病在床上,谁敢为难!”

    “你可拉倒吧,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也太把你自己当回事了,哼……”

    “冷熊你什么意思,那么多人都在,凭什么就针对我?我看你定是早就嫉妒我,看我不顺眼了,想打架是不是,来啊,谁怕谁!”

    “打你怎么了!”

    冷舟被吵得没法静心细想,一伸手,将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二人分开,“好啦,大家都是兄弟,如今前途未卜,何必自己窝里先斗起来呢。总之,上面给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至于那位说的话……这几日大家能休息就多偷会儿懒,被打被骂也忍着些,一切以甄选为重。”

    虽然大家心里都难掩焦虑忐忑,但冷舟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于是有人骂骂咧咧地往回走,有人心事重重不知在思量什么。很快,本就寂静的青板路再次恢复平静。

    夕霞院

    “小姐?”

    如锦见廊下行来两道身影,待看清是自家很少露面的小姐后,忙欣喜地回头朝院中高喊一声,“小姐牵着少爷来啦!”

    “哟,你莫不是瞧花眼……”如织手里端着茶盏走来,没等将训斥的话说完,就眉眼笑开地将茶盘往如锦手中一放,小跑着迎过去。

    “唉,有了小姐就不要我这亲妹子喽。”如锦好笑地摇摇头,只得认命地将东西送去客厅,也好将这消息告诉给夫人欢喜一番。

    见如织难掩高兴地跑过来,冷泺泫心中一暖,她知道,这是原主存留在身体里的情感,是一种见到亲近之人的习惯。

    而她,在经历过背叛带来的灭门之恸后,对那些忠诚可信之人,也会格外宽容。

    “如织慢些,不急。”冷泺泫温和颔首,浅笑半迎。

    “嗳?”如织被自家小姐这明彩无双的笑容晃了下神,忍不住眨了眨眼,再看,迎风亭亭玉立之人,可不就是自家那很少笑,心却比谁都要暖的小姐嘛,她怎么会认错!

    以前不笑时如织都觉得自家小姐哪哪儿都好,如今,更是觉得小姐由外暖到了内,整个儿就是一位温润雅尔的仙子,怎么看怎么欢喜。

    “小姐您来啦,如锦那丫头昨天刚拿来了核桃,我一早便收拾好,这就去磨成红枣核桃露给小姐端来,您先进屋里坐会儿。”如织笑着说完,立马跑回了小厨房。

    看着她不再年轻的笑颜,冷泺泫心下一紧。

    普通人的寿命,终归是有限得很,尤其对于已经年过三十的如织而言,她这一生太苦也太无私,最先想到考虑到的,从来都不是她自己。

    如织、如锦姐妹是赵清冰的陪嫁之一,其母李嬷嬷是赵清冰生母在赵府仅剩的一个丫鬟了。

    哪怕赵清冰是赵府名正言顺的嫡女,但有其继母陈莲的作妖,她在府中的生活可想而知。明明有着不错的修行天赋,硬生生被陈莲扼杀打压,直到嫁给了冷一汎,在她夫君的帮助之下,赵清冰才真正入了修道之门。

    可惜年岁太大,这些年又无心修炼,所以修为只停留在了修气四重一层,这已是难得的突破。

    当年赵清冰嫁进来时,只带了李嬷嬷母女三人,其他被陈莲塞进来的眼线先后被她与冷一汎找藉口打发了出去,身边的丫鬟仆妇虽是后来添置的,但胜在安分守己。

    自那之后,赵清冰便断了与娘家的一切往来。赵兴海见冷家嫡子毫无前途,他又向来不在意这个小女儿,何况陈莲给他生了三个嫡子,教导还来不及呢,对此自不会反对,反倒是眼不见为净。

    两个本就在府中处境尴尬的人结合,哪怕琴瑟和鸣,恩爱不移,对外界的名利欲求淡泊到尘埃里,但找来的麻烦还是不会少。

    如织是个认死理的人,她先后被赵清冰和冷一汎救过,于是在原主出生之日,她便立誓,此生不嫁,用一辈子来保护好小主子,以偿还救命之恩和主仆之情。

    而她,真的做到了。

    这十年来,即便是生母赵清冰,待原主都没有如织这般细心耐心,但凡是原主多吃了一口,多看了一眼的吃食物件,她都会用心记下,多备几份,就好比那红枣核桃露。

    人心都是相互的,何况原主本就是个心思敏感之人,她想护住的并不多,只是一个家而已,而如织在这个家里,早就是她敬爱亲切的家人,是她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乳母。

    可是,凡人的寿命在修道之人的眼中,不过是几个闭关的时日,她不想失去这个家人,却在自然法则面前无能为力,想留又无法留,这也是原主以前忧心的问题之一。

    冷泺泫忍不住心中一叹,如织,究竟该如何待她才好?

    冷泺沣从进夕霞院后就一直低着头,此刻,见院内没了其他人,不由轻轻摇了摇握住的手,“阿姐……”

    “嗯?”冷泺泫从原主的记忆中回神。

    冷泺沣没有抬头,“如织很喜欢阿姐。”

    “嗯。”因为她将原主当成了生命中的一切。

    “如锦、李嬷嬷、宿迁、宿雾,他们都很喜欢阿姐。”冷泺沣的声音闷闷的。

    “嗯,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

    “可是,他们……并不喜欢沣儿……”

    冷泺沣抬头,一滴泪刚好从眼中滑落:

    “沣儿,是不是贪得无厌了?已经得到了阿姐的喜欢,却想要的更多。”

    “可是,府中除了小壶,我再找不到一个可以说上三句话的人了。有时候其他院里的人来刁难强抢时,我甚至都不讨厌他们,至少,可以有人陪我说话,而不是将我当成透明人忽视,我,我……”

    看着努力想憋住哭泣,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的男孩,大概,他隐忍了多年未言说的委屈,此刻总算找到了可以抒怀的口径,便如决堤的洪水,不退不消了吧。

    冷泺泫俯身,抹去他脸上的泪,“渴求温暖并不是坏事,谁都无法抗拒温暖的魅力,但是,你不能强求别人必须按照你的意志行事。”

    冷泺沣抽泣,无助地拉着她的衣袖,“阿姐?”

    罢了,长姐如母啊,冷泺泫看着他,耐心教导道:

    “喜欢是相互的,在得到别人的喜欢之前,先要给对方足够的尊重和信任。”

    “尤其是对于如织他们,你要先将这些人当成家人看待,用心来做,对方也会用心来感受。”

    “不要先从内心将自己贬到石缝里,却又卑微地暗自企盼,希望别人能主动将拉你出来。毕竟这世上,有读心术,又肯花心思用在你身上的人,未必会存在。”

    “不要总抱怨别人的冷淡和不公,当你做好了自己应尽的本分之后,若还是收不到对等的喜欢时,也不必怨怼,至少,你努力过,无愧于自己先前的喜欢。”

    冷泺沣抬头,看着阿姐温和如玉的面容,尤其是阿姐的眼中,只有自己时,不由愣怔。

    “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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