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欢呼雀跃,家家户户都要拉我去吃米酒表示感谢。

    本地米酒倒是真不错,入口甘甜醇厚,平时不喝酒的人都得喜欢,加上那么多人给敬酒,不好厚此薄彼,只能照单全收。

    我喝着又新鲜,一天下来,有点晕头涨脑的,可村民都说,反正得三天之后才响音乐,今天喝多了也没什么。

    我虽然一直未罗晓梅的事情着急,可脸皮薄心肠软,没架住劝,正要再干一杯,长手一下就把我的手给拉住了:喝死你。

    我有点懵逼,问他干啥,他冲着窗户外面就歪了歪头,我一侧脸,心顿时就给揪起来了——卧槽,那个《鸳鸯戏》,怎么又给响起来了?不是说三天之后吗,那个红指甲不按理出牌啊!

    不对昨天,她没能把那个小伙子给带去,所以今天就急急火火又来了。

    我撂下碗,就出去了。

    特么敢动老子身边的人,红指甲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就是这么一站,起的有点猛,米酒上头,好险没重新坐下。

    小胖子要跟着,我打起精神,摆了摆手,说昨天已经把她给惊动了,今天再去那么多人,保不齐要打草惊蛇的。

    而长手往脖子上挂了一串腊肠,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跟着我就走。

    我瞅着那腊肠,寻思你是要扮沙和尚还是咋?

    但我眼珠一转,算盘就打好了,反正长手颜值也不错,万一红指甲看不上我,就让长手做壮丁。

    于是我领着长手就去了。

    外面万籁俱寂,忽远忽近的音乐声诡异的了不得,叫谁在这里走夜路,恐怕都得炸出一身白毛汗,可我这会儿只能侧脸看着长手。

    他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和腊肠略带酒味儿的甜香,把恐怖感冲淡了不少。

    他觉我看他,撩起眼皮瞅了我一眼,不情不愿的拿了一节腊肠,跟我让了让,示意可以分给我。

    我摇摇头,说心领了——从他手里抢着吃的,跟虎口夺食一样,这已经表现了他对我最高程度的友善度了。

    我有点庆幸,虽然经常被人欺负,可好歹自己从小没挨过饿。

    两个人一起走阳气太重,我就跟长手拉开了一点距离,让他殿后,后来音乐声越来越飘忽了,影影绰绰,我就看见巷子前面有个女人。

    那个女人腰肢很纤细,走在青石板街上简直风情万种。

    我心里有谱,知道那个红指甲又来招姑爷,就迎上去了。

    这个女人身上也带着一股子香气——不知道是不是我鼻子不敏感,什么香气闻着都差不离,我总觉得,这个香气闻着有点熟悉,像是,钟灵秀身上的那个味儿。

    都说女人是化妆品腌入味了,理应差不多,我也没多想,一只手就搭在了那个女人的肩膀上,说道:姑娘,这里走夜路不安全,要不,我送你一程?

    那个女人一回头,微笑着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月光正照在了她脸上,我顿时就愣了:你怎么来了?

    是钟灵秀。

    我说这个味道这么熟悉,感情是本尊!

    可这也不可能啊,她怎么会上这里来,天师府现如今是个烂摊子,自古以来帅不离帐,她不在那坐镇,不怕卞家打上门来?

    她却冲我嫣然一笑:听说这里的事情不好做,我不放心你。

    我是挺感动的,可还是有点担心:那你也不能为了我把天师府的事情给扔下吧?我早跟你说了,这点事儿还难不住我

    她的纤纤玉指捂在了我嘴上,凉丝丝的:我觉得值。

    我的心一下就跳起来了。

    接着,她一手拉在了我的手上,亲亲热热十指交缠:你要做什么,我跟着你去。

    咳咳。

    这个时候,远处的长手可能喉咙里卡了鸡毛,咳嗽了起来。

    能跟钟灵秀在一起当然好,可屁股后头跟着个大舅子算啥,我就跟钟灵秀笑,说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这货在老乡家里继续吃腊肠。

    钟灵秀往后看了一眼,笑了笑,跟我眨了眨眼睛,狡黠的低声说道:咱们甩开他。

    她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平时高高在上的席天师了,才真的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说不出的让人动心。

    说着,她拉着我就跑,跟私奔一样。

    我就也跟着她跑,长手的脚步声当然也跟着急了起来,但是追了几步,没追上,他的声音消失了。

    一抬眼,钟灵秀带我到了一个很长的巷子口,巷子里面,都是红色的大灯笼。

    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已经查清楚了,咱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面。

    说着,我就看见,许许多多的女人从门户里面出来,都笑语嫣然的,十分热闹。

    我记挂着罗晓梅的事情,就在那些女人里面找罗晓梅。

    可那些女人太多了,罗晓梅又不是那种站在人堆里能让人一眼看到的,我看了半天没找到罗晓梅,心里就有点着急,而钟灵秀拉住我,说让我进去看看。

    她带着我进了一个大宅,大宅里面摆着很大的圆桌和各种酒菜,跟村里办婚事一样。

    而大桌子前面,熙熙攘攘,有许多的宾客。

    我本来就喝的不少,这会儿只觉得眼前一片流光溢彩,像是在做梦,川流不息的人群来来往往,钟灵秀坐在了我身边,给我拿了不少的点心。

    点心很香,在这个香气之中,我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只听见周围的人笑嘻嘻的说道: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

    他们倒像是在看着我。

    我忍不住就问钟灵秀:这是谁要结婚?

    钟灵秀一手摸在了我脸上,笑着说道:你等着。

    说着,在许多女人的簇拥下,她就不见了。

    等她再出现,我傻了眼,她一身红装,是个新娘子的打扮,流光溢彩的饰配着嫁衣,美极了。

    新郎官,骑大马,跳了火盆吃西瓜,洞房花烛悄悄话,明年抱个胖娃娃!

    四处都是唱这个歌的声音,我本来就头晕目眩的,这会儿更是眼睛都睁不开了,周围乱糟糟的,都是人脸,全像是在催我:新郎官,接新媳妇啦!

    不少手伸了过来,就把我一身衣服脱下来,换上了新郎官的长袍子,大红花,还有人给我牵来了一匹马,周围《鸳鸯戏》的调子,扭曲又诡异,越来越响,吵得人耳朵里嗡嗡的。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马。

    被一大群人簇拥着,我在这个巷子里面游了一圈,身后是大红轿子,里面坐着美若天仙的钟灵秀。

    原来这就是娶媳妇的感觉。

    我在人声嘈杂之中,昏昏沉沉的,可这些人声里面,混着一个有点奇怪的声音,像是声嘶力竭的在喊我的名字,特别尖锐,刮耳朵。

    我本能就想看看喊我的是谁,可那个声音又被鸳鸯戏的声音压了下去,听不到了。

    胯下的大马十分驯服,它头顶上的大红花和我胸前的大红花一起有节奏的颤抖了起来,红的,眼前一切,全是红的。

    终于,街游完了,行过礼,要入洞房了。

    我揭开了钟灵秀的红盖头,在红蜡烛掩映下,她一双眼睛莹然看着我,更好看了。

    她一只手抬起了,就摸在了我脸上:我给你宽衣

    我点了点头,把胳膊伸直,她就真的帮我往下解衣服。

    这会儿她的手上一抬,我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脸一红,娇羞低下头:你急什么?

    我说道:我是不着急,可你却有点着急。

    我把她的手提起来,清清楚楚看见她两根两寸来长,又弯又尖锐的指甲:别说,拿这个来抠人眼睛,是挺顺手的,这个装成我心上人的姑娘,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到现在,抠了多少双眼睛了?

    她绝美的脸庞顿时就扭曲了起来,惊怖的说道:不可能你不可能看得出来

    你傻啊?我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子翻了过来,按在了桌子上,指着她手上殷红的凤仙花痕迹说道:你装的是挺像的,可真正的钟灵秀,从来不涂指甲,你这却红彤彤的,跟昨天的新娘一模一样,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骗我,你是不是真的当我喝多了,人就失了智了?

    说着,我就已经把三五斩邪给拿出来了——这个邪物不知道什么来历,本事不小,还真能迷人眼睛,连我都能迷。

    估计她的本事,是能变成男人眼里,喜欢的人的模样,所以,男青年们都对她一见钟情,而我才把她给看成钟灵秀了。

    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只不过,我本来就是来当姑爷的,就将计就计,装傻混过来了——刚才不动手,一方面,就是想着先把这里的情况看清楚,摸清楚来路。还有一方面,我确实有点喝多了,没把握能不能把这个邪物一击而中,刚才骑了半天大马,又吹了凉风,酒已经醒了。

    至于刚才她给我吃的点心,估计也有迷人心窍的作用,我其实早就吐出去了。

    她脸色越来越狰狞了,死死的瞪着我,忽然来了一句:你别后悔。

    我有什么后悔的?接着一歪头,忽然对着外面就尖叫了起来。

    我被那个叫声震了一跳——这不是人能出来的声音!

    紧接着,外面就有不少东西呱燥了起来,像是都打算奔着这个屋里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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