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知道这是前人一步步路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你如今也这么和我说,可是我告诉你,你眼中所谓的小节,在我眼中却是不可悖逆的大节。请大家看最全!

    这个气节下的雨可谓冬雨,冰冰凉凉的,几滴顺着屋檐落下的雨水从衣领里钻进胸膛,简离虽然觉得不适,但他此刻顾及不上这个。

    屋子里的叫喊声不断,婢女下人进进出出,每个人路过简离身侧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也都回避着他的目光。

    简离神色自若,背在腰后的手却紧紧捏着拳头,牙关时不时重重咬合,他的心其实是很紧张的。

    “殿下,宫里的旨意下来了,说是原有圣旨在前,禁足全府上下,同样严禁外面的”,程理火急火燎的赶过来,面露难色,低喘着气。

    “宫里驳回了本殿的请求”,简离目光狠厉了一瞬,随后便是凉薄,他背在腰后的手无力的垂下,他仰头看天吐了口气,还抱着一丝希望的转身对着程理问道,“你可曾让禁军转达这是本殿的哀求,而非请求?”。

    程理犹豫的看着简离,他心有不忍,但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简离得到答复后还是看着程理,过了良久,他走出屋檐下,转身打掉由作和另外两个随从打过来的雨伞,两手呈怀抱状抬头望着天,雨水啪啪的打在脸上,“哈哈哈,这就是皇家!这就是最后的父子之情,最后的血脉之亲!”。

    由作知道简离如今难受,让他放纵一会儿或许还好些,也就拦住了身后要继续给简离送伞的人,直到听见了简离的话,他才再次举着伞走近,“殿下,应侧妃不会有事的,那么多人都在里面”。

    “那么多人?你指的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丫头,一个从不曾有接生经验,还行事束手束脚的半吊子男大夫?”,简离退后一步,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两手在由作眼前紧紧捏拳,又重重的甩下去,“本殿,本殿只是想要宫中准许,请来一个接生婆!”。

    简离的声音里透着愤恨和无能为力,他耳边还在回荡着屋内传来的痛苦声,这声音如同魔咒,一声声如同细针,扎着他的每一寸皮肤,无孔不入。

    纵使简离脸上的雨水再多,由作也看得见他浸满泪的双眼,那眼睛里是担忧焦虑,那眼睛里是痛苦寒心。

    “谁都算不到侧妃会早产,也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府中任何准备都没有,殿下你也不能预测的”,由作不知道这个时候能够怎么去安抚简离,就想若是人少,那便让他如同一个孩子撒气发泄一番,可是这里聚集了几乎全府人,他担心简离一时失言,日后传出去就不好了。

    “本殿预测不到,可是本殿不该不早做这样的准备,那么,她也不必在里面这样受苦受累,还有性命之虞!”,简离一步步走到门口,他咬着牙说道,“你听,你听听!她是做错了什么吗?若是不在这府里,若她不是本殿的侧妃,她根本不用受这些苦,她已经从巳时疼到了未时,这近乎两个时辰里,本殿,本殿作为她的夫君,都不能给她找来一个接生婆!”。

    简离的怒吼让这院子里的一众人都跪了下去,一声声劝呼,“殿下息怒,殿下注意身体,殿下请恕罪”。

    “殿下,殿下,应姐姐她,决计不会有事的,她和她的孩子,一定平安吉祥!”,于蘅薏从知道应聘婷早产还难产的时候,就赶过来了,她一直看着简离,也注意这里所有的情况,起初心里暗喜,可是此刻看见简离如此,她心里也跟着疼起来。

    于蘅薏跪着一步步行到简离跟前,她眼里泛着泪花,句句真诚。

    简离因为心里忍着难受,他的嘴巴抽动了几下,他低头看着于蘅薏,扶着她起来,“你起来,你你回去吧!”。

    “如今这个情况,蘅薏怎能独自离开?蘅薏留下,给应姐姐祈福,陪殿下风雨与共!”,于蘅薏两膝粘着软泥巴,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简离看着她这个模样,更加觉得自己没用,他心里一抽抽的疼痛,给台阶下站着的两个随从一个眼色,那两人会意立即上前来提住于蘅薏,“得罪了,于侧妃!”。

    “送于侧妃回去,让人给她准备热水饭食,安排两个丫头给她洗澡,至于你们,看着她吃了饭才许回来!”,简离看着于蘅薏僵白着的脸蛋,见她扭动不许人碰,他低声又说一句,“你们不要碰于侧妃但她要是不肯听话,你们绑也要把她绑回去!”。

    或许是简离的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于蘅薏原本想说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她留恋的看了看简离,不甘不愿的在两随从的护送下离开。

    简离这时才注意到还跪在地上的一众人等,他清清嗓子,“都起来吧!让你们受累了,除了要轮班的婢女,其他人都下去换身衣服,吃点东西歇着吧!”。

    众人起身后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这样离开,由作见此便重复了简离的意思,一群人三三两两的离开,最后只剩下四个轮班守候的婢女和程理。

    四名婢女都退到了院中停子守候,程理缓缓走到简离身侧,“虽是府中人,但到底不是自己人,殿下方才失言了”。

    简离不甚在意,更确切的说是没来得及在意,屋内传来的一声惨叫收了他的心神,他随口回复了一句,“不必说了”,便推门冲了进去。

    由作想拉住简离已经来不及,程理在门口着急喊了一句,“污秽之地,殿下进不得!”。

    门已经关上,门外的阻拦声,简离听见了也只当听不见。

    这间不大的屋子此刻算是站满了人,门口三个婢女,向里走,两个婢女端着盛着血水的盆出来,简离看着觉得刺眼,他抬手拦住两个婢女,“里面,应侧妃如何?”。

    “回殿下的话,侧妃,侧妃她还没,还没生出来”,两个婢女低着头,一人一句。

    简离想尽力舒缓便长叹一口气,可仍旧觉得心内堵得慌,他挥挥手,继续向里走,祝之庭就在屏风外,他额头上满是汗水,手边就是临时搬进来的药炉子,他一边摇扇子吹火,一边向里屋床榻探头张望。

    顺势瞟了一眼里屋,在应娉婷床榻两边各站着三个婢女,她们只是站着,并无任何举措,而这边时不时探头探脑的祝之庭也只是严守在屏风之后,简离紧皱眉头。

    “本殿不是说过你大可不必顾忌男女之别,尽力助侧妃生产吗?你在这里探头探脑做什么!”,简离快步上前,一把抓起祝之庭,他已经极力克制,但是就觉得自己手脚不受控制。

    祝之庭没想到简离会进来,他慌张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上的扇子掉在地上,两眼不自觉的躲闪简离的目光。

    简离听到应娉婷几声呓语,他忙侧目看过去,松开祝之庭并瞪了他一眼,“死记医书并不代表学成了医术”。

    祝之庭在简离走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捡起地下的扇子,继续对着药炉子摇扇子吹火,嘴里低声念叨着,“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会生出来的”。

    “殿下,殿殿下孩子,孩子我殿下,殿”,应娉婷脸色惨白,两眼惺忪,发丝凌乱,她声音很简离要俯下身去才能听清,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上湿透了,几滴凉水滴到应娉婷的脸上,刺激得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简离猛然想起自己的浑身湿透,他为了靠近应娉婷一些,立即脱下自己的全身衣物,只剩下一条裤子。

    两边的婢女瞧见了,俱是低下头去,有几个偷偷去看的,被简离瞪了几眼以后,她们都不敢再看。

    “殿下”,应聘婷两滴清泪落下,她侧目看着简离的脸,心间更添上几分委屈。

    简离强颜欢笑,他轻手擦去应娉婷两颊的泪珠,“我在”。

    “殿殿下,你是,是殿下啊!你不能,不能够称自己,为”,应娉婷气弱游丝,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此刻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拼了命的吐声。

    简离给应娉婷理理额间两边的发丝,听她说话,他心里酸透了,可他是一个男人,又是她的夫君,他说什么都不能将自己软弱的一面呈现给她,只能强忍着,轻笑两声,“你我夫妻,哪来别的身份!”。

    应聘婷用力扯出一抹笑,“殿下,真会,哄人,娉婷是侧,侧妃,怎能说与,殿下是,是夫妻?”。

    “你会平平安安的给我生下第一个孩子,我们的孩子会健健康康的长大,我们是夫妻”,简离认认真真,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把话说给应娉婷听。

    应娉婷笑着笑着就哭了,脸上表情极为痛苦,两手空空的抓紧。

    简离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也无法感知她身体的痛苦,只是慌张了叫了祝之庭的名字,又紧紧握住应娉婷的手。

    屏风外的祝之庭听到简离的传唤,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直到简离叫他第二次,连着唤了三声,他才不得不赶紧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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