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羽新第二次从家里偷出户口本,上次偷的是高兴,这次偷的却是失落。人生无常,忧喜参差,本是自己的新房却成了他人的嫁裳。李羽新不得不重新认识自己、认识身边的每一个人。
    早上他给叶薇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帮忙请事假一天。李羽新像平常一样去喝了一碗牛肉米粉,然后揣着户口本在街上闲逛。
    上午9点,他与英子一同踏进婚姻登记处去办离婚手续。与上回不同的是,这次接待他们的不是大厅而是位于一个角落的小办公室,原来离婚也是不光彩的事,要不然怎么会设置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来受理呢。
    一个身材匀称的女办事员接待了他俩,简单问了几句之后,随手撕下三张表格让他俩填写。
    整个过程就是一个询问加笔录,在填写双方原因时,英子居然写上感情很好,相敬如宾。办事员脸一黑,讲道:你们这样写我怎么给你们办离婚嘛!你们要写,感情破裂,性格不合,这样才能办理。
    于是,英子又重新按照办事员的意思填了张表,财产栏、子女栏一一被填上了“无”,李羽新的户口本上也被涂改为“离异”二字。英子和上次一样没拿户口本来也就没有被涂改和填写的痕迹。一个人背着离异,一个人空白如初,上帝原来也有打瞌睡的时候。两人各取一本离婚证书,相视珍重,而后分道扬镳。
    李羽新无心街上的风景,情绪低落地钻进了小巷的游戏厅,他用兜里的100元上了1千分的扑克机,开始疯狂的押分打牌。不知过了多久,人渐渐地多了起来,陆陆续续的牌友、麻友参与到并肩作战的行列,只听得“砰”地一声,李羽新的台机上跳出了5个熊猫,100倍,高倍爆机。机台响起了悦耳的滴滴当当的滚动声,50000分,牌友们纷纷聚拢道喜。李羽新向众人一一发放一支阿斯玛香烟。
    “退分”!李羽新似乎找回了心理的平衡点,叼起一根阿斯玛猛抽一口,对着天花板一阵狂喷。
    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失去的马怎么也得着回来一匹!
    兜里装着5千钞票的感觉好久没有了,距上回在保险公司收了两万现金的日子差不多快半年啦。如今小有收入,他得到银行去存起来,毕竟是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1999年1月8日。
    李羽新留了500块零用,他算计着日子,怎么也该用到放假了。
    下午2点他溜回家把户口本放回原处,同时把离婚证收藏在衣柜里的最底部,存折随手往抽屉里一扔,锁好衣柜,倒在床上想睡一会,可是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英子的影子,她甜甜的笑,威威的怒,不拘小节的乱打乱跳。时而真空裹着毛衣去体育场打羽毛球,时而在卧室里展示一线天的英姿,……李羽新的脑子像脑震荡患者一样乱成一团,时间一旦错乱,时空也跟着错乱。
    迷迷糊糊地,李羽新仿佛回到了1996年的10月1日。
    阳光和煦,白云点点。湛蓝的天空下,菊舞飞香,绿植摇曳。
    李雨欣与英子结伴骑行,今天他们要去高坪纺机厂回访几个客户。
    路上,英子觉得无聊便开始找李羽新闲扯。
    “李羽新,你有女朋友吗?”
    “有。”
    “在哪?”
    “镜子里。”
    “镜子里?”
    “嗯。”
    李羽新没多解释,只是暗暗一笑,瞟了英子一眼,快速2个车身。
    “你个坏蛋。”英子猛地回过神来,镜子里不就是自己吗?加快踩车,赶了上去。
    两人你追我赶,好不生趣。
    客户的客厅里,李羽新趁着客户到卧室拿户口本的时间,偷偷地吻了一下英子的嘴唇,英子一张脸涨得通红,两个人的初吻就在客户的背影中触碰而逝。
    “嘀嘀,嘀嘀。呜——呜!”bp机伴随着蜂鸣声猛烈的震动着。李羽新立即翻身起床,一看时间7点,大呼一声“糟了,迟到了”!拿起钥匙就跑。
    “小新,你跑啥呢?”母亲在厨房里探头问道。
    “迟到了。”李羽新回答道。
    “你晚上还上班呀?”母亲不解地问。
    “妈,你说现在是晚上?”李羽新挠了挠头,往窗外一看,黑黢黢的一片。
    “对呀。晚上7点。你睡梦冲了。”母亲呵呵的笑出声来。
    哦,李羽新回过神来,的确是睡糊涂了。
    “晚上煮饺子,你吃不吃?”母亲慈爱的看着他问。
    “我吃18个。”李羽新报完数,又折返到自己的房间里,呆呆的,犹如提线木偶。
    bp机仍在震动,“呜呜”地叫个不停。李羽新木讷的拿起来看了看信息:团结宾馆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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