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丹 作者:行客不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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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句,子琀眯起眼。他那双凤眼狭长微挑,却每一丝每一毫都正好,多一分过盛,裁一寸又寡。眸里沉沉墨色,却映着漫天烟火。周身寂寂青芒,偏伴了如雾长衫。

    恍若欲雨长空,恍若流水结霜,恍若一重重花间,开出了冰雪。

    笼子“嘭”的一声,一人撞在铁笼上。她一身兽衣,乌发披散,被突来的光照得睁不开眼。

    大臣踹一脚笼子:“睁开眼,给陛下瞧瞧!”

    她勃然而起,愤而嘶吼。然而大臣们却惊奇不已。

    原因无他,这兽人,竟有一双湛蓝的眼眸,澄如晴空,浩若怒海。

    她很美,那是一种兽性的,疯狂的,带着蓬勃的生命与侵略的美。哪怕锁在笼里,也半分不怕。她嘶吼一声,嘴里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语,眼神狠辣,仿佛一匹狼。

    程舟:“这人我好像见过。”

    “是啊。”子琀撇他一眼:“就那个跟在慕万水后头的,另一个女鬼。”

    慕沧澜。

    他已经知道了结局,冷笑道:“皇帝都换了,还抱守陈规。”

    前皇帝贪恋美色,顾朝歌却不。且他现下最恨的,应当就是这种——“笼中鸟”。

    果不其然,顾朝歌笑了:“大人好兴致。”

    “国难刚去,倒是有钱粮去山野抓‘美人’?”

    他还在说话,子琀却蹲下,端详起笼中人。玉妖一面看,一面“啧啧”两声。程舟蛮以为这位祖宗发现了什么,凑过来:“前辈,这姑娘有什么问题么?”

    “绝色?”子琀,“笑话,她哪有本座好看。”

    程舟:“……”

    啊?

    这也能比?

    你比这个作甚?

    玉祖宗以往讲究了些,却从没在乎过容貌。如今他宛若鬼上身,程舟实在不知作何回答,硬憋一句:“是是,您最好看。”

    “那是自然。”子琀漫不经心道,“本座还有双凤眼,还很厉害。”

    只可惜他语速与表情不符,最后一句不但不洒脱,还说得快且含糊。像想让人听见,又叫别人别听见。程舟不负其望,未曾听清,敷衍道,“是是是,您有凤眼很厉害。”

    突然间,有人道:“你要干嘛——护驾!”

    二人扭头,便看见抬笼子的一人扑上前,袖中冷光乍现。

    四周大臣惊呼,忽见一人飞身而起,“唰”一声抽出侍卫佩剑,手里一掷。佩剑破空而去,一剑扎进刺客小腿,将他生生钉在地上。

    只听刺客惨叫一声,紧接着被蜂拥而上的侍卫按住。

    一切就在电石火光之间,掷剑人上前一步,“陛下受惊了。”

    那是个中等年纪的男人,乍一看颇有点儒雅书生的意味。然他剑眉星目,同慕千山倒很像。

    又或者,慕千山像他。

    那刺客离得很远,远不及顾朝歌身前。他起身道:“惊倒未惊,有劳慕太尉了。”

    慕长冬颔首,抽刀,同那几名侍卫道:“压下去吧,好好审一审。”

    刺客“呸”了一声,怒道,“你残害忠良,杀兄篡位,天理难容——唔”

    侍卫动手快,飞速压住了他的嘴。然而晚了,“杀兄篡位”四字一出,连侍卫也是一哆嗦,直接让刺客咬了手。

    程舟:“什么?”

    “这不是胡说八道么?”

    宫中事变,加之先皇杀人如麻,臣子不知换了多少个。有人未见过当年景象,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惊天秘事。

    顾朝歌猛地看向刺客。

    他手越握越紧,纵脸色不变,额头已蹦青筋。

    突然,他怔住。

    程舟:“这不是,这不是血口喷人么?”

    他受过这样的事,于是格外愤怒:“这些人不会信吧?”

    “信不信重要么?”子琀,“他中计了。”

    程舟:“什么?”

    “这宫里头的事情,能有多少人亲眼见过?传着传着,也就成真相了。”子琀道,“有人想造反,由头都找好了。”

    这个人看穿了顾朝歌的痛点,他故意借别人之手,献上这只“笼中鸟”。

    如果他不收,一气之下斩杀大臣,那么残害忠良,暴虐无仁;如果他收,怜悯‘兽女’,那么亲近奸佞,贪恋美色……而不管如何,最后都有个弑兄夺位的名头等着他。

    黑水都备着,就等一盆盆泼。

    更何况,他一个都没能避开。

    这样的故事,子琀在剑冢中听得多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同一个人,一千年一千年的传,总能传成另一个。

    侍卫们将那刺客压下,慕长冬行礼,预备退下。顾朝歌却突然道:“慕太尉,没什么想说的?”

    慕长冬停住,他转身,不卑不亢道:“陛下有何吩咐。”

    那把佩剑倒在一旁。冰白的月,晦暗的烛,月光烛影下,凝着鲜血。

    兽女还在挣扎,一声声撞着笼子。

    顾朝歌起身。

    出乎意料,他居然迈下了楼梯。

    一步,两步。

    南顾以红为尊,然而那红染了月色,总渗着寒意。顾朝歌停在了慕长冬眼前,手一动,抽起长剑。

    慕长冬纹丝不动:“陛下?”

    顾朝歌笑了,笑和着玩味,隐隐间,竟带了顾清眠的影子。

    “慕太尉。”他低低笑道,“当年您进宫,朕年少,恰好落水。”

    慕长冬笑道:“陛下是有福之人,即便没有犬子相救,也能逢凶化吉。”

    顾朝歌:“自然。贵公子迅如急雷,儿时朕偷溜寻丹,众人寻遍不得,单贵公子守着门外。”

    慕长冬:“陛下孝心世人皆知,想来犬子也是尽绵薄之力。”

    顾朝歌:“说来奇怪,贵公子总能收到消息。那一日收到消息,说要扣去军饷,还直言为朕皇兄所为,以至他急忙赶回,直进宫门。”

    慕长冬:“陛下在说哪一天,在说什么事,可否给臣一个提示?”

    顾朝歌:“是了,慕太尉不喜宴席,那天不在,平日也是不来的。”

    慕长冬:“臣素日为国征战,落得一身伤病,有心无力。”

    顾朝歌又逼近一步,这一步走得太近,他几乎能感受到长剑架过二人衣袍:“为国征战?”

    “那今日,怎么又来了呢?”

    那一日姗姗来迟,不知所措的侍卫;和今日迅疾敏捷,有进有退的侍卫。那一日身姿矫健的宫女;和今日过早暴露的刺客。

    执掌军权多年的慕家。

    皇家联姻本是机密,他都不知,慕千山又怎会随意听到?

    而他,也就真的去找父皇反抗了。甚至至死,他们间的关系都未曾缓和。

    是他在做睁眼瞎。

    慕长冬重复:“臣愚钝,不解陛下之意。”

    顾朝歌仰天大笑。笑罢、他长叹口气:“朕时常不明白。有些人做一件事,常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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