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明月夜 作者: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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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以玫应了一声,目光扫过旁边温和笑着的崔昱,一瞬间眉眼微皱,转眼又缓了神色,和阿沅手挽手跟着领路的小沙弥往供女客休息的禅房去。

    崔、林两姓即将结通家之好,阿沅和崔以玫的关系也愈发亲厚,她总想着阿姊嫁到那府里去,一个和善的小姑子总比刁蛮的小姑子要好。虽然她心里也知道,崔家是清州有头有脸的大族,子弟都非常有出息,教养出的姑娘绝不会不知轻重、为难嫂子。

    可她上次与崔家三姊妹见面时并不是很愉快,心里还有个疙瘩,这疙瘩该怎么消?

    到了禅房,崔以玫喝了口茶,寺内的茶叶当然比不上她平日里喝的,不过也别有一番风味。她用帕子擦擦嘴角,抬起头来就看见阿沅站在窗口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她问道。

    阿沅回过头来,浅浅一笑,“总觉得我来过这似的。”她站在窗口背着光,面容掩在黑暗里,模糊不清。崔以玫的心没来由地一紧,这是她认识的阿沅吗?

    阿沅站了一会儿,越发觉得熟悉,可她又确定前世的她绝没有去过寺庙,今生的林沅从小连家门都不常出,自然也没有来过千门寺,却为何这般熟悉?

    她从不觉得自己有佛缘。

    但因这几丝奇妙的熟悉感,她想着待会儿该多给些香油钱,再给程让也求一个平安符,刚刚只想着父母兄姊,竟把未婚夫给忘了。罪过罪过。

    崔以玫走到她身边站定,仔细瞧了瞧她的侧脸,确定脸还是那张脸,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就要结束了(;へ:)难过……

    第16章

    福泽广施留,此意何时休。

    在千门寺呆了大半日,阿沅将身边人的平安求了一个遍,这才想着打道回府。崔以玫在旁边看着她用一方帕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几个平安符包起来,忍不住笑道:“今日原是我叫你来的,却不想你求的比我还多,佛祖该忙坏了。”

    阿沅笑而不语,求平安说到底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程让此行去京城表面上看风平浪静,可背地里不知会受怎样的刁难。从前他只是程家的嫡次子,上有能干的长兄,下还有继母生的弟弟,更还有传言说他在程家其实并不受宠。这样的身份在世家眼里毫不起眼,也没人会想着对付他。

    程让生母早逝,可母族周氏是岐州大姓,如今他就是程家与周家结亲的唯一后代,盯上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这世道,哪那么好混。她在这里给他求个平安符,只希望佛祖百忙之中能护佑一二。

    就在她们俩出了大殿要去找崔昱时,旁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施主福泽绵厚,往后定能逢凶化吉。”

    崔以玫吓了一跳,实在是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个老和尚。阿沅被她下意识护在后面,心里有点暖。老和尚说了这么一句后,低眉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崔以玫迟疑道:“大师?”

    大师的目光越过她,放在她身后的阿沅身上。阿沅对上他的视线,愣了下,回了个笑。她不知道大师是不是在和她说话,但显然大师对她心存善意。而且那句“福泽绵厚,逢凶化吉”太中听了,任谁听了都会神清气爽。

    崔以玫也回过味来,大师说的分明是阿沅,她笑笑,往旁边走了半步,将对话的位置让出来。可惜大师只是和阿沅对视那一眼,随即就进了大殿。

    归途中,阿沅没什么感觉,倒是崔以玫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显然对老和尚说的话深信不疑,最后还感叹一句:“阿沅你前世一定是佛祖座前的童子!”

    阿沅心内嘀咕,看不出来呀,这崔家善解人意的二姑娘竟然是个宗教狂热分子。

    在车外骑马的崔昱都听到了自家妹妹的声音,忍不住笑道:“那前世的二妹妹就是菩萨座前的护法。”他这妹妹平时看着挺稳重的,聊到自己喜欢的话题时便暴露了本性,也不知是随了谁。

    崔以玫这才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平日母亲都教导她要谨言慎行,举止要衬得上自己的身份,刚刚她显然是得意忘形了,还好身边只有自家哥哥和好朋友。

    接下来崔以玫说话声音小了许多,差不多是和阿沅咬耳朵:“我听说云麾将军要升官了呢,可能要迁往京城。”

    阿沅不动声色,程家要迁居至京城?按照史书记载,程让差不多要跟着他阿父上战场了,这时候居然要迁居?不过她转念一想,江芸香带着程家嫡长孙回了娘家,程家父子又上了战场,家眷都在京城倒还适宜。

    她面上淡定,心里其实已经绕了一大圈,从程将军升官想到他上战场。可是上哪里的战场呢?如今清州的海盗已经被肃清,西北朔州有定阳王坐镇,西南黔州有抚西大将军坐镇,其他边境之地倒没听说与别国有什么摩擦龃龉。难道在内地辗转剿山贼?

    也不是不可能……

    她还没掰扯明白,崔以玫又道:“阿沅你以后也会去京城吗?”

    阿沅下意识回道:“去京城做什么?”她抬头看见崔以玫面上神色,立马明白过来,她以后可是要嫁去程家的。她在心底总是下意识将程让和程家分开来看,刚刚一不留神差点闹笑话。

    她定了定神,微微笑道:“那你是不是要去樊城?”崔以玫也定亲了,定的是樊城张家的公子,也在清州境内,离清城并不远。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谈到自己亲事时肯定都是羞涩腼腆的,阿沅且不论,毕竟她内心都有二十岁了,看程让就跟看自己弟弟似的。但她看着崔以玫的表情就有点看不懂了,听见樊城两个字,就仿佛没听见似的,一点反应也无。眼神清澈,嘴角挂起最佳角度的笑容——假笑。

    “应该是吧。”语气平静无波,还不如刚刚问阿沅话时有感情。

    阿沅一时间没说话,马车里安静下来,等她想好说什么时,抬眼就看见崔以玫侧头怔怔地瞧着外面,可关键是车窗帘子也没掀开,她就一直盯着那块帘子。

    马车稳稳地前行,帘子随着微风幅度很小地摆动,路边的行人间或会瞥见车子里一闪而过的发饰,不禁感叹一声,这大户人家的千金就是不一样,那头上戴着的都是金子。

    清州有哭嫁的风俗,林泠成婚这日哭得最狠的却不是新娘,而是新娘的妹妹。正当徐氏捻着帕子擦泪痕时,绿绮慌慌张张跑来,她眉心一跳,眼神扫过周围一堆人,没有阿沅的身影。

    阿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明明只是触景生情跟着阿娘流了几滴眼泪,没想到看着阿姊被阿兄背出门的背影,一下子泪崩了。她哭也哭得秀气,就捂着帕子默默哭着没出声,还坚持从外院走回到内院。绿罗在旁边跟着也没发现,结果走到一半,自家姑娘就歪倒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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