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然等人在遇到小月和大秦上柱国公孙止以后,就在这座边塞小城逗留了下来,这一呆竟然就是七天,在公孙止府邸的日子里,每天都是在他那硕大的庭院内闲逛,偶尔也会陪着公孙止下下棋,和那个刁蛮的公主一起斗斗嘴,虽然同样是在深墙高院内,但是景然却是无比的自由,但他这样迟迟不动身,就让张大胆等人都提着精神,生怕再出点什么岔子。

    “小兄弟在我这高墙之内可苦闷吗?”

    这天公孙止正在和景然下棋,他开口问道:“小兄弟的身份我十有八九也是知道了,这几天整个天下大势都被扭转了,过两天估计我俩都得一起前往河西喽。”

    景然听公孙止这么一说,下的手中的棋子落到了棋盘上,“当”的一声,仿佛一个不大,但是绝对凌厉的一击,击打在了自己的心上。

    “阿翁...”

    “不要说了,今天没有什么贵客,也没有什么楚国来的人,你放心吧。”

    景然正要张口解释,公孙止伸手阻止道:“明天老夫就要启程了,老夫带着你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就当是你我相识的缘分。”

    “多谢阿翁。”

    景然起身拜倒,公孙止虚扶了一把:“况且小月那丫头,还叫着打你出口恶气呢,你要是走了,我又得犯头疼啊。哈哈哈。”

    景然想到那个一身红色戎装的小丫头,嘴角不自觉的有了微笑,他知道这是公孙止找的借口,但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个老人绝对不会对自己食言,因为他是大秦最高贵的上柱国。

    “阿翁,我想再去看一眼大楚,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景然眼中满是不舍。

    是啊,他在楚国出生,长大,祖父牵着他的手,看遍了这个国家强盛的军力,父亲在他的眼前被迫退位,最终死于战乱,而他自己则是过了好几个月的战战兢兢的日子,现在终于可以走了,但心中的不舍却又涌上心头。

    公孙止又何尝不知他心中所想。

    “年轻人,这人啊,就要想凤凰一样,不飞的话就要落在梧桐树上,但要想飞,就一定会直冲云霄,凤鸣之声就要激荡九天!我的话,你懂了吗?”

    景然怎么会不知道,他就是那只落在梧桐树上的凤凰,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多谢阿翁开导。”

    说着便对着公孙止深深一拜。

    公孙止看着景然,微微点头。

    “管家,备车马,我们去秦江。”

    “秦江?”景然不解的看着公孙止,自己要看楚国,怎么带自己去秦江啊。

    公孙止示意他不要多问,微微一笑:“走吧,小兄弟,到了就知道了。”

    就这样景然和公知二人出了门,但这次他没有让张大胆一行人跟随,因为他知道,有公孙止在,在秦国还没有人可以对他怎么样。

    一个时辰后二人来到了公孙止所说的“秦江”,这不就是楚国人口中的“楚江”嘛。

    景然哈哈一笑,“这条江在我楚国被称作楚江,在秦国原来叫秦江啊。”

    景然刚从楚国出逃到西秦的时候,其实就是从这条江上涉猎而过的,但当时逃命要紧,谁还想去仔细看风景呢。

    “小兄弟难道不知道这两天楚国南北都因为一个人而翻了天了吗?”

    说完公孙止便盯着景然,景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阿翁...”

    “我说过今天没有楚国人。只有有缘人。”

    公孙止摆了摆手,说道:“这江水原名凤江,相传是中州天子一族的发祥之地。但现在在你楚国叫楚江,在我秦国又叫秦江,知道为什么吗?”

    景然略微思索了一下,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身材伟岸,身份高贵的人要说什么。

    “天下大势,谁又能想着永远长久呢,当中州天子强大之时,拥有大军百万!周边蛮夷无不拜服,可现如今却连这小小的一江之名都不能做主了啊。”

    景然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阿翁,他早已不是那个令人心生亲近的老人,现在的他就是临江俾睨天下的人。

    “大楚明光帝当年拥兵五十万,东征西讨,我大秦,还有那北赵,东齐,那个不是被他一一强攻过,当时之势,天意不可挡。可现如今,连自己的嫡子嫡孙都死的死,逃的逃。你说着天下大势,是靠着天意的吗?”

    景然一直都在听说大楚明光帝的名号,在他的记忆里,那个人一直都是一脸的威严,手握宝剑,东征西讨,何曾有过这样深邃的考虑。

    “你要知道,天下,是人的天下。”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景然,剩下景然在原地发着呆,“天下,是人的天下!”

    “都错了,祖父错了,景玉也错了,这天下诸侯居然没有一个人是对的。”

    天下悠悠,都说群雄逐鹿,可这“鹿”到底是什么?有的人觉得是领土,有的人觉得是兵权,可又有几个人会想到这逐鹿,就是在追逐人心啊。

    景然看着踱步的公孙止,心中满是激动,“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个道理,今天他真正的知道了。

    “多谢阿翁。”

    景然向公孙止俯首一拜,这是大礼,况且他还是楚国的大王。

    公孙止看着俯首一拜的景然也不阻止,坦然受了。

    “小兄弟请起,日后若有机会,就将这条江的名字叫“民江”吧,这时老朽的一个心愿。”

    看着景然,公孙止悠悠的说道:“这两天楚国南北战事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你知道吗,南楚战败了。”

    “什么!”

    景然大吃一惊,在这个当口公孙止说这个干什么,而且景玉贼子,在楚都平乱,前方战事由景诺那个眼高于顶的人主持,最起码在他们离开军营的时候,战事都是按照计划进行的,不出意外的话,景诺率领的北楚主力军说不定会被全歼在葫芦谷的,但现在怎么会是南楚战败!

    公孙止见他吃惊的表情,长叹了一口气:“不仅如此,在你们楚国的上党郡,我大秦在嬴武那个莽夫的带领下,大败亏输,三十万人马折损大半,大王已经下了将令,让老朽前往指挥作战,所以我们俩才会顺路啊。”

    “什么!”

    景然这下是真的吃惊了,短短的七天时间,天下大势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景然从公孙止口中得知,苏州在得知景诺一意孤行,率领主力部队前往南都之后,便快车前往楚都,结果在半道上遇到了正要前往前线的景玉,景玉等人一路快马,终于在大军进入葫芦谷之前赶到,景玉亲自持刀阵斩了景诺,接手指挥权,而那个对他有活命之恩的姚锐将军,也被一起斩首祭旗,而景玉在得知景然逃跑之后,也没有深究,毕竟战事一起,哪里还能顾得上景玉这个蚂蚱。

    但是景玉到来的消息景浩他们并不知道,景玉率领北楚军将计就计,用老弱残兵作为诱饵,自己亲自率领三万精锐从小路一直穿插景浩大军背后。

    结果景浩大军在葫芦谷埋伏着,一见到景玉安排好的老弱病残就开战了,结果越打越不对劲,北楚的兵好歹也是明光帝留下的种子,就算被埋伏了,也不至于这么不经打啊。

    正在景浩等人觉得不对的时候,景玉三万大军从背后杀出,至此,南楚大军二十万人折损八万人,大败亏输,要不是魏先将军的一万斥候骑拼死抵抗,连景浩都得死于乱军之中。

    本来苏州提议直接率领大军攻下南都,这样一来分裂的楚国就会再度统一,可是上党郡方向的消息传来以后,景玉决定先收兵回国。

    原来秦国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西秦东征大将军嬴武领大军接受上党,但是赵国横插一脚,两国也正式开战,战争初期秦国凭借优势兵力,又加之秦国厉兵秣马多年,士气强盛,一度占据优势,赵国领兵将军赵蒙书生意气,强令老将李牧出战,结果损兵折将南塞城守将李通战死,李元战死,南塞城也随之失守。但老将出马,很快就稳定了局势,赵蒙被解除兵权,回赵国述职,李牧接手前线指挥大权,形势瞬间逆转。

    李牧令大军退守上党城,收回塞城的全部兵力,囤积于上党城,嬴武满心欢喜,结果分兵占领塞城,导致兵力分散,被困于坚城之下。

    李牧见时机已到,令手下将军率领大赵昭武王留下的骁骑卫三万余人,从侧翼对秦军连夜发起进攻,城中优势步兵大赵前军又出城而战。秦赵两国大军开始在上党城下展开决战。

    最后的结果不出意外,由于秦军分兵策略的措施,导致原本占优势的秦国主力,反而成为弱势,经过一夜的战斗,秦军留下了近三万具尸体败退而去,之后赵军群追不舍,一直到了楚国的废城,方才驻军以待。这一仗秦国损失去精锐十余万人,但是秦国大王绝对不可就此收手,而且战斗到此时,谁退,谁就会输的一败涂地,对于一心东出的秦国而言,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失败。况且赵国也不会好过。

    于是秦王下旨,让上柱国公孙止前往前线军营,接手大军,并下令长安宫监赵毅,领十万新组成的军队前往前线。准备和赵国决一生死。

    就这样公孙止临危受命,准备前往前线。

    景然看着眼前这个他从认识就一直叫着“阿翁”的人,原来他才是秦国最宝贵的财富。临危受命者,无不如此。

    不过对于竟然而言,心里还有个小小的疑问,就是入城那天,城门守卫说的“一家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他问府中的佣人,他们都摇头不答。

    正在思考的时候,公孙止笑道:“不过现在也还好,说不定以后你会真的叫我阿翁啊。”

    公孙止笑着,看着远处骑马赶来的小月,戏谑道。

    景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关于两国联姻的事情他也听到过,但从公孙止口中说出,分量绝对不一样了。

    “阿翁,你的意思不会是?”

    “哈哈,小兄弟啊,待会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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