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凤泽睿与南安羽分别后,苏羡予便抱着温青瑶往温府的方向去。

    刚进府门便见得太傅温岚平正双手负立于府中大堂上,显的庄重而威严,身旁站着温青瑶同父异母的妹妹温婉心和高髻丽容的姨娘凤沁。

    而大堂之下跪着从小同温青瑶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冬枣,一旁立着唯唯否否的丫鬟仆人。

    这阵仗,大有非要逼温青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之意。

    苏羡予一只脚刚跨进大堂,温婉心便一脸担忧的迎了上来,“哎呀,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今日我去你院中找你,不见你人,又问冬枣她也是不知,这么晚了也未见回来,真叫妹妹好生担心。这怎的回来还叫苏少将抱着?”语调高扬,生怕别人听不见。

    不知道的真会觉得是姐妹情深,实则却是口蜜腹剑,这一句话便指出了温青瑶今日所犯的三大错,一错为私自偷溜出府,二错为晚归,三错为男女授受不亲。

    还不等温青瑶开口,凤沁又衣香鬓影的上前道:“青瑶这可是受伤了?是否又是那长街上的小混混弄得,真是岂有此理,莫不是真当我们温家好欺负。”

    那真正的关切,俨然一副慈母形象,可又分明是在说温青瑶是因为又去长街上和小混混打架,才弄得一身伤。

    还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是要把她温青瑶给烧死呀。

    温岚平此刻已是脸上铁青,怒道:“还不快给我滚下来,成何体统。”

    温青瑶被吓得一哆嗦,赶忙从苏羡予怀中下来,奈何脚上疼痛,不由得龇牙咧嘴开来,由于单脚站立重心不稳,苏羡予赶忙扶住,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以减轻受伤脚的负担。

    “冬枣怎么没点眼色,还不快去扶着小姐,难不成让苏少将一直受累不成。”凤沁道。

    冬枣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移步过去接过温青瑶在一旁站立。

    苏羡予毕恭毕敬的行了个拱手礼,声音掷地有声道:“温太傅莫要生气,青瑶脚受了伤,我这才将她抱回。”神情淡然,年纪虽小气场却丝毫不输温岚平半分。

    温岚平眉眼横扫了一下青瑶的脚,只见身下罗裙已然染红,不由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今日作何去了?为何弄成这样?”

    温青瑶心里正嘀咕着该怎么编这个谎,才不至于让父亲大人暴跳如雷,可是眼下这个情景,是怎么也瞒不住的。于是心一横,准备如实说,反正这么多年罚着罚着也就习惯了。

    温青瑶正欲开口,却被苏羡予抢先道,“还请太傅恕罪,是我今日同泽睿他们出去狩猎,便硬要拉上青瑶同去,青瑶本是拒绝,奈何架不住我再三纠缠就同去了。又因她不善骑马,不小心从马背摔下。是我照顾不周,甘愿接受责罚,还望太傅莫怪青瑶。”

    苏羡予将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神色坚定的维护着她,让温青瑶好生感动。

    “姐姐真是好福气,前些日上街,听街上的闲人都在说姐姐日日跟在苏少将身后,嚷嚷着要嫁个他。今日这事一瞧,苏少将倒对姐姐也是情真意切呀。”温婉心故作姿态的掩面一笑,脸上的娇羞,似是说不出口一般。

    温青瑶听得这话,只得在心里暗自咒骂,恨不得一记眼神封了她的嘴,真是火上浇油。

    气氛很快陷入僵局。

    凤沁轻笑一声,摇身上前开口的道:“苏少将你真是说笑了,你是将军府的人,难不成真要在这太傅府罚你不成。”打破了这僵局。

    又转身向着温岚平道,“岚平,都是小儿贪玩任性罢了,你又何须那么较真。再说,青瑶年纪尚小,随口胡说,那些街井之人又岂会当真。”

    温青瑶一听凤沁的话赶忙着急道:“不是胡话,是我当真要嫁给苏羡予。”

    苏羡予不停的给温青瑶使眼色,示意她别再说了,可温青瑶完全没看在眼里。

    温岚平的脸色越来越沉,“放肆,跪下,一个女儿家说出这话不知道害臊?”顺手拿过桌上的戒尺准备向温青瑶身上打去。

    戒尺还未落下,苏羡予一个箭步上前便将温青瑶护在怀中。“青瑶有伤在身,还望太傅息怒。”

    “爹,你看他们这样成何体统。”温婉心看着一心护着温青瑶的苏羡予,气的牙痒痒,心中对温青瑶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温青瑶心疼挨了戒尺的苏羡予,也是赶忙推开他,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爹,我错了,我甘愿领罚。”

    平时儒雅的温太傅,此刻怒形于色,强压着心中怒火对苏羡予道:“青瑶什么性子我再清楚不过,苏少将莫再替小女辩解。况且小女还未出阁,还是望少将军保持距离,免得被有心之人说了闲话。”

    又转头才对温青瑶怒嗔道:“你且先去祖师祠堂跪上一晚,明日学堂也莫上,面壁思过一月,抄《女四书》二十遍,没我准许,谁也不得放你出去。”

    “冬枣把小姐扶到祠堂好好跪着,晚饭也不准吃,你若再看不好她,我连你一并罚。”

    冬枣赶忙将温青瑶扶上,不敢有半分怠慢的往祠堂去。

    苏羡予薄唇轻启正欲要说什么,却被温岚平打断。

    “阿德,送少将军回去。”温岚平对着身边的管家道。

    这是在下逐客令。

    阿德上前,“少将军夜深了,请回吧。”

    苏羡予只得咽下那些准备替温青瑶求情的话,毕竟是温家家事,他本就没理由多加干涉。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这也的确于理不合,是自己理亏。

    还未踏出府门,只听得身后一银铃声,“苏少将,请等一等。”

    苏羡予回身,见一绿衫少女,眉目流盼,桃腮带笑的款款走来。

    “婉心小姐有事吗?”苏羡予语气淡然。

    “给你。”温婉心娇羞的将一个绣着一对鸳鸯的蓝色香囊塞到苏羡予手中,不等他回话,便转身就跑。

    自古女子都爱英雄,云婉心也一样。

    那时,苏羡予与温青瑶的关系极好,所以时常到府中玩耍。

    有一次冬至,温婉心失足,掉进了自家府中的池塘,众人急得团团转,可寒冬刺骨无人敢下水施救,苏羡予闻声赶来,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池水刺骨的生疼,那带着体温的胸膛,温婉心是如何也忘怀不了。

    苏家祠堂

    温岚平立于祠堂外怔怔的望着跪在里面的粉衣少女,脊背挺直,固执不已,满眼心痛的摇了摇头,轻叹道,“乐笏,青瑶的性子还真是像极了你。”

    温青瑶之所以这般骄纵蛮横,也都怪温岚平平日里的百般纵容,只因亏欠了他口中的女子——乐笏。

    乐笏为温青瑶的生母。当年,乐笏为天玄国赫赫有名的青楼“望春阁”的头牌姑娘,一舞“晓梦初醒”名动京师,多少王公贵族趋之若鹜,她都摇手拒绝,不爱王权富贵,偏喜诗词歌赋。

    温岚平当年虽年轻,确已是天玄有名的大才子,精诗词通歌赋,也正是如此,才引的乐笏为之所倾慕,后两人相知相爱,结为夫妻。

    而后,温岚平一举高中状元,入了朝为了官,英俊的长相和博学多才也同样吸引了长公主凤沁的爱慕,她向天玄黄帝求了一道圣旨,表明甘愿为妾,也要嫁于温岚平。

    皇命难为,就在温岚平十里红妆迎凤沁时,乐笏得知自己怀了身孕。

    凤沁心思狭隘,眼里自然是容不下乐笏,处处欺凌于她,乐笏过得十分困苦,身子骨也日渐薄弱。

    于冬至,乐笏诞下温青瑶,撒手人寰。

    于是,温岚平便将对乐笏的爱和亏欠都弥补在了温青瑶身上,只盼她一世平安快乐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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