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珍珠踌躇着要不要上前行拜师大礼,磕上几个响头,日后也好仰仗他才好。

    还没等她有什么举动,只听得云深浅浅的唤了她一声,“云梦。”

    她还有些不太适应这新名字,一时竟不知是在叫自己,片刻才反应过来了,赶忙应声,以后只有云梦,没有珍珠了,她不禁心里有些隐隐难过起来。

    “她叫浅音,你称她姐姐便可,谷中都是男子,日后有什么事,你找她便是。”云深对着她道。

    云梦抬眼看了看云深身旁的女子,明艳动人,当真是美人一枚,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浅音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有厌恶,有羡慕,错综复杂,她一时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何意。

    随即她跨步上前,盈盈一拜,“那日后就有劳浅音姐姐了。”

    浅音神色淡淡,“无妨,你衣服都湿了,见你也未带换洗的衣服,随我到清幽阁去换洗一下吧,免得着了凉。”

    此次出行急匆匆的,元长老也未曾告诉她是来做什么,因此就什么也没带,被浅音这么一说,她当真觉得有些许冷,不觉打了个喷嚏,声音扰了这平和的空气。

    云梦瞟了一眼云深,他眉眼低低的望着自己,开口道:“去吧。”

    云梦跟在浅音身后,沿着阁楼的长廊向南边走去,屋檐边的雪花时不时的轰然落下,她在身后悄悄伸手去接,浅音未曾停留片刻,径直的走着,不多时就把她甩在身后,云梦又赶忙提上裙摆去追。

    行了好一会儿才来到清幽阁。

    “你进去先洗个热水澡,我去给你取个干净衣服来。”浅音指着眼前的雕花木门道。

    云梦乖巧的点了点头,便推门进去了,暖意扑面而来,围满全身,屋子有淡淡的檀香味,带着说不出的舒服。

    云梦被热水熏过后,褪了寒气,整个人也都变得精神了,浅音给她递来了鹅黄色的细褶百合长裙,长裙有一点陈旧,但十分干净,还带着淡淡芬香,想必那是浅音以前穿的,因她个子比浅音矮了些许,衣服显得有些长。

    出屋时,浅音给她梳了漂亮的发髻,还为她披上了一件纯白色的雪貂斗篷,十分暖和,云梦心里觉得浅音是个极其温柔的女子,心里对她增了几分好感。

    到了清幽阁的大厅里,中间烧着个火盆子,暖意充满整个房间,浅音示意她坐下,她便一屁股坐到了火盆子边,伸手烤起了火,浅音坐到了她对面,拿过身边的茶壶,替她倒了一杯,递到她手上时,道:“你师父性子淡,喜静,日后你便少在他面前闹腾。”

    云梦捧着热茶,轻轻的点了点头回应,浅音姐姐如此了解师父,不禁心里开始嘀咕起两人的关系,她觉得浅音温柔体贴,师父孤高清淡,倒是相配,二人郎才女貌,也称的上天造地设,这么一想,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浅音姐姐,你可是师父的心上人?”

    浅音被问的愣住了,随即苦笑一声,“你师父性子清高,何人能入了他眼?”

    云梦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像浅音姐姐这般的女子师父都瞧不上,当真是眼睛长到天上去了。

    随后浅音又对她道:“你师父才学过人,你日后跟了他可要好好学习。”说着她便起了身,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吧,我送你去你师父那里。”

    云梦赶忙也起了身,提着裙摆小跑着跟了上去,一路上浅音都未在同她说话。

    行了好长的一段路,才来到了一处院落,云梦抬眼看了看上方院子的名字:云梦深处,觉得这个名字好诗意。

    远远见云深撑着伞,站在院子门口,似在等她,师父看见浅音,轻轻的点了下头,然后转身进了院子。

    云梦又是小跑着追了进去,云深未看她一眼,只是轻轻的移了移伞,遮到了她身上,为她挡住了那漫天白雪,身后的浅音目光哀怨的望着一高一矮的身影渐渐行远。

    云梦愣了愣,才意识到刚刚将浅音姐姐丢到了身后,也还未来得及道别,可回头时,浅音早已不在了,只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

    进了院子的屋子里,云深围着火盆席地而坐,身旁是半杯还未喝完的茶,已经没有了热气,云梦倒也不拘谨,跟着便坐了下来,谁都未曾开口,云梦只得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欣赏起外面的雪景。

    这才来之什风谷一日,她便有些想沙南了,想念和自己的姐妹南风骑马驰骋在沙漠里的洒脱,想念那热热闹闹的集市,这里虽美,可她还是想回去,她不懂师父是怎样忍受这终日的冷清和寡淡无味的生活。

    屋子的门大开着,院里的景象全部落入了云梦的眼,不过那些景象都是白色的,所有的东西都被白色覆盖,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半晌,院门被推开,一个蓝袍男子匆匆往这边来,他的头发被一条丝带高高束起,眉眼间都带着温和的笑意,倒让人在这寒冷的冬天里觉得有些温热。

    男子径直进了屋,躬身行礼,“含清拜过师父。”

    云深抿了口茶,抬眼轻轻点了点头,又扭头对云梦道:“这是你含清二师兄。”

    还不等云梦起身行礼,含清已坐到了她身旁,拍了拍她的头,道:“我们之什风谷总算来了个小师妹了。”脸上是说不出的喜悦,好似期盼云梦来已经很久了一般。

    云梦心里很是疑惑,师父赐名她云梦,说是因为他叫云深,可为何二师兄却是姓含,而不是姓云。

    云深在一旁浅浅的笑了笑,对含清道:“你下山帮我寻个工匠,在院中西侧建一小筑,给云梦住。”

    含清笑的更欢,云梦不知道他为何笑,从一进来看见她起,便一直在笑,真是的,她长得有那么好笑吗?

    “师父还真是偏心,小师妹一来便要在你院落中修小筑,我们以前可没这待遇,都是大院子一住了事。”含清虽是这么说,可脸上笑意未减,半分吃醋的意思也没有。

    云梦斜眼偷偷瞄了瞄云深,他依旧神色淡淡,“她是女孩子,大院里都是男子,终归是不方便。”

    他不也是男子吗?难道自己住他的院子就方便了?云梦在心里小声的嘀咕,却也是不敢说出来。

    含清冲她吐了吐舌头,随后起身对云深拜了拜,道:“谨遵师父命,我这就去寻。”

    含清刚走到门口,却被云深又叫住,“含清,消息可是放出去了?”

    立在门口的含清转身恭敬道:“已放出,过不了几日我们这风谷就该热闹了。”

    云深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抿了口茶,随即淡淡道:“去吧。”

    云梦一脸茫然的不知二人再说些什么,可见了云深那轻轻冷冷的脸,又不敢多问,只得端起身旁的茶杯自顾自的的喝起来,她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

    含清走后,云深便拿过一旁的书坐到火盆前看了起来,眉眼低垂,未看她一眼,云梦不敢妄动,但又实在无聊的难受,如坐针毡,她性子好动,看书自然是看不进半分,也完全不想看。

    “若是无聊,便去院落中玩雪吧,你最爱那雪。”云深突然道。

    云梦瞅了瞅云深,见他依旧低着眼看书,似刚才那话不曾说过一样。

    她也顾不得那不多,只要不在这里干坐着,怎样都好,放下茶杯便朝院子里奔去,一脚踏在软软的雪地里,甚是舒服,果然还是这般最自在。

    她开始欢快的在院子里奔跑,似要将那整齐的白雪踏个遍,觉得身上的斗篷碍事,便将它脱了甩回屋子里。

    不多时,院子里平整的雪布满了她的脚印,随后她又捧了一堆又一堆的雪往天空中撒去,弄了满头,回头望向屋里,云深依旧静静的在那里看书,未曾受这吵闹半分。

    云梦忽然想到了什么,狡黠一笑,抓起一把雪,捏成团便往屋里扔去,雪团不偏不倚的砸到了云深的书上,散开来,铺满了整个书本。

    云深这才抬眼望了望院中,脸上是一抹浅浅的笑,见云梦站在雪地里笑的花枝乱颤,对于她的任性胡闹也不恼,淡淡的将书伸到一旁抖了抖雪。

    随后对她招手道:“过来。”

    云梦怯声怯气的走了进去,本以为师父会对自己训话,谁知他却轻声说:“看书。”随即丢给她一本不太厚的书。

    云梦瞟了一眼,发现连书名她都读不懂,拿起书粗略的翻了几下,抬头眼巴巴的望着云深,“师父,我看不懂。”

    云深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去看他的书,半晌才开口道:“明日你便同含清师兄一起去末雨堂学习。”

    末雨堂是何地方,他并未同云梦多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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