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堂动作迅速,很快就把安画和成康的身份来历,以及长盛街抓到的十多份口供放到了天音嘱,引导舆论。
    风门除了有传送门外,他首先是天渊七界的修士,与林蹊过从甚密。
    从‘陆安’到‘随庆’再到‘风门’,三位死者的身份,现在明了的,只有一个陆安,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飞升。
    陆安是假的,随庆和风门……也未必不是假的。
    有脑子的,都忍不住怀疑这又是圣尊徒弟针对林蹊和天渊七界修士的试探。
    把风门甩出来,是因为,他的传送门更能牵动仙界各方的心神。
    “唉!包世纵只怕凶多吉少了。”
    “……也未必,听说他的魂火无恙。”
    “当初纯阳宗那么多人出了问题,他们的魂火也全都无恙。”
    “……”
    “……”
    说到了纯阳宗,所有听到的修士,一时之间都有些沉默。
    纯阳宗被佐蒙人盯上,骨头硬、身份高的修士不是死了,就是被囚了换成他们的人替代。
    骨头不硬的,几乎都服了换脉丹。
    堂堂马上就要挤身二流的宗门,一场大清洗下来,连个四流差点都保不住。
    现在包世纵失踪了,以后……
    “纯阳宗不能跟万寿宗比。”
    好半晌,宜法才听到反驳的声音,“而且万寿宗有纯阳宗这个前车之鉴,肯定会细查的。”
    “唉!仙界又到了多事之秋的时候啊!”
    不远处的老修,深叹一口气,“那传送门……不算是善宝,当初有月亮宫多厉害,英烈园还供奉着月亮宫出身的五位前辈呢。”
    可惜,最终天地自然孕育的十二道时间之门,只余了这一个,月亮宫更是烟消云散,连个传承都没留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佐蒙人当年就盯上了月亮宫。”
    时隔这么多年,还没放弃。
    看样子,是绝对不会放弃了。
    “广若在幽古战场就死盯着风门,如今那圣尊的徒弟再盯风门……再正常不过了。”
    “哼!他们盯别人,别人没办法,但如今,他们盯上的是万寿宗。”
    “就是,四大仙宗的虎须岂是什么人都能碰的。”
    “我听说,万寿宗马宗主亲正带队,云天海阁等也都各派了两位金仙大修,要帮忙寻找包世纵呢。”
    这样一来,包世纵如果是私心偷了传送门,天涯海角,他也跑不掉。
    同理,抓了他的佐蒙人,也别想再借他搅动仙界的风云。
    “这一次,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哈哈哈!我也觉得不一样了。”
    “来来来,为这不一样,干一杯。”
    宜法随同大家举杯的时候,发现对面的老者一脸冷意,却没半点举杯庆幸的样子。
    在人家看过来之前,她忙低头掩饰过去。
    老者看了她一眼,扔下两块仙石做为茶资,自己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个热闹起来的茶馆。
    “这是什么人啊?”
    “嘘,有些人是惹不得的。”
    “哼!我偏要惹一惹,万一他是佐蒙人呢。”
    怀疑他不对劲的少年,在同伴抓来之前,一下子跳起,直奔开来的刑堂巡察,当场举报。
    老者无可避免地就被截住了。
    “哪里人?叫什么?到仙盟坊市所为何来?”
    “……”
    老者一言不发,只丢了一枚青玉牌。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看到青玉牌里面的内容,刑堂巡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态度,瞬间从戒备的冷凝,变成恭恭敬敬的小弟样。
    这?
    是哪位大能吗?
    可是看着也不像啊!
    “……只有天仙修为,难不成是受了重伤,修为下落?”
    宜法跟众人一样,眼睛随着一瘸一拐的老头,慢慢远去。
    好半晌,借着小结界收到林蹊传来的一庸八卦,她才心情甚好的在坊市上绕了几个圈,转回租住的地方。
    嘭~
    却没想,她还没进门,隔壁的门倒先打开了。
    出来的正是那个瘸腿老者。
    老者径直冲向她,“有酒吗?”
    酒?
    宜法瞄了一眼他腰间的酒葫芦,还未说话,老者已经抖着手摘下了他的酒葫芦,“我……我没酒了,我拿东西跟你换行吗?”
    说话间,他就摸了一枚甚为古朴的玉简出来,不过,脸上挣扎几番后,到底又收了回去,另摸了一对玉如意。
    “它叫同心如意。”
    老者的声音都有些抖,似乎酒瘾甚重。
    宜法曾经见过这样的人,酒瘾上来,如果没酒,简直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是一对非常好的防御仙宝,可以分给两个人,哪怕其中的一枚被人打破,只要另一枚还在,都能帮忙顶上一时三刻。”
    老者满是希冀地看着宜法,“你给我酒,再给我三百万仙石就好。”
    三百万仙石?
    宜法吓了一跳。
    她哪有钱?
    就算有钱,也不能这样花。
    同心如意……?
    “我换!”
    鲁善从巷子的另一头,一闪而至,“闻人兄,我跟你换。”
    “……”
    老者脸上肌肉控制不住地抖了几抖后,没管鲁善,执着地朝宜法伸手,“一壶好酒,一……一百万仙石。”
    什么?
    宜法眼神挣扎了一瞬,到底从储物戒指中,给老者摸了一个玉葫芦,“就当晚辈孝敬您的。”
    趁人之危这种事,她是不会干的。
    “咕咕咕……”
    老者实在是受不住那份酒瘾,拿到她的玉葫芦,就狂灌了数口,压下了那份抓心抓肝之感,“好酒!不过,老头子我不是占人便宜的人。”
    同心如意被他以灵力送到宜法的面前,“没有一百万,十万,你总有吧?”
    “……前辈,没有您这样做生意的。”
    宜法真不想在这里,被人注意到。
    她朝鲁善微一拱手,朝早就等着开门的知袖打了一个响指,开门进门关门,那速度如行云流水般,几乎就在一息之内完成。
    “闻人兄,这是我的酒。”
    鲁善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把目光集中一老者身上,“特别炼制的烈阳。”
    咕咕咕……
    老者又连喝了数口酒,一把抓回同心如意,好像没看到鲁善一般,一瘸一拐地,又往他的院子去。
    “……”
    鲁善看着他‘哐’的一声,关上院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半晌才转身离开。
    “他是刑堂堂主鲁善?”
    透过门前小小的镜光阵,知袖问宜法。
    “……是!”
    宜法在脸上抹了一把,恢复本面。
    这一会,她真很希望他们没被人注意,“你先别操心他们了,好好看着,左右两巷还有没其他人来。”
    仙盟坊市这无处不在的镜光阵,说好也好,说不好……,也非常不好。
    幸好隔壁的隔壁,都是他们租的,要不然,她真要担心有没有人透过院门的镜光阵偷窥刚刚发生的一切了。
    “没!”
    知袖摇头,“两边都安静的很。那老头……,进出的时候我们都见到过。他好好的,怎么非要卖你仙宝啊?”
    还卖那么便宜。
    要她说,大家凑一点,是可以拿下的。
    “酒瘾上来,没钱了呗!”
    宜法叹了一口气,“应该还受过重伤,也许就是外域战场退下来的。”
    对于鲁善,她的观感非常好。
    “趁人之危这种事,我们不能朝他做。”
    能得刑堂尊敬的修士,不管现在什么样,肯定都曾做过一些大事。
    “我又没说什么。”
    话是这样说的,不过知袖的语气中,还是有说不出的遗憾在里面。
    防御仙宝呢。
    还是一对。
    如果她和宜法一人一枚多好啊!
    “你的表情已经把什么话都说了。”
    宜法翻了个白眼,“认真、严肃一点,今天两边的巷口,哪怕来一只蚊子,你也得给我盯死了。”
    “……知道了。”
    今天轮到她守门。
    说好的,如果突发什么善,守门的人要多盯六个时辰,以防意外的。“
    知袖很无奈,“先别走,今天又收集了什么八卦没?”
    “天下堂一庸和万寿宗傅清容和离的八卦,你要不要听?”
    “当然!”
    这可是大佬的八卦,知袖的眼睛忍不住一亮。
    这倒不是她非要八卦,而是,多知道这些前辈们的八卦,于他们出门行走,也有好处。
    “就是不告诉你。”
    宜法笑眯眯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只把知袖气得原地跺脚。
    奈何,她要看门,不能跟上。
    她们这边,还在笑闹的时候,隔壁回了院子的老者却拿着自己的同心如意走进了一个满是灵牌的房间。
    每一个灵牌,刻的都是两个人的名字。
    老者的目光在只刻了半边的灵牌上停留下来,“立君,等等我啊!”
    把同心如意丢到供桌,他抱住灵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好想你啊,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了?你们怎么就把我一个人丢下了?我找不到人,找不到啊,白送同心如意,都没人敢收啊!
    呜呜~~呜呜呜~~~~~”
    一时之间,满室之中,只闻他撕心裂肺的哭声,一直哭到打嗝,他才把宜法的酒拿出来,给自己灌几口压压,又给灵牌倒了一点,往地上倒了一圈,“都尝尝,这是好酒,好酒哇~~~~”
    咕咕~咕咕咕~~~~~
    很快,他就把他自己喝醉了,就那么抱着灵牌倒在了地上。
    ……
    佐蒙人闹了一出又一出,刚入外域战场的陆望到底不放心,又秘密回来了。
    只是,不同于以往,今明岛安静的一丝人气也无。
    刚刚传送进来,他就听到了小桂和敖象、小贝彼此追逐的笑声。
    “陆望老祖?”
    他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当然也发现了他。
    小桂蹬蹬蹬地跑到他面前,“您是陆望老祖?”
    看着好帅啊!
    小桂的眼睛里充满了欣喜,“我认识您,我叫小桂。”
    “……拜见老祖!”
    敖象和小贝连忙紧跟其后,躬身行了一礼,“我叫敖象!我叫小贝!”
    “免礼!”
    陆望的心一瞬间,又酸又热,抱住小桂,“我也认识你,你是灵蹊的桂爷爷。”
    “哈哈~”
    小桂一小子就乐了,“原来灵蹊跟您说过我呀!”他太骄傲了,“陆安老祖,她说我的时候,是不是全都夸我的?”
    “是!”
    陆望没有犹豫,“她说,你可好了,长出来的桂花,不仅能酿酒还能做成各种好吃的。”
    “嗯嗯,我最棒了,我比葵葵厉害多了。”
    路边的一朵向日葵瞬间开花结子,“我也很厉害的。”
    葵葵后悔死了。
    早知道,陆望是从北边回岛,他早过来了,绝对不会让小桂抢先的,“我我……我其实也可以酿酒。”
    他看着昔日的故人,语带紧张,“我可以自己剥壳,可以炒成各种各样的味道,做菜,做点心都行。”
    “……我知道!”
    陆望眼眶微红,朝少时陪同长大,后来哭着说他什么都可以学的小伙伴伸出手,“葵葵,我很想你,对不起……”
    咔咔~咔咔咔~~~~~
    葵葵的瓜子当场炸开,露出一颗又一颗青年人瓜子仁后,花盘的中间又瞬间开花,露出他的一张哭脸,“你骗我,你不要我了,呜呜~,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他本来很紧张的心,在听到陆望跟他道歉之后,瞬间变成了无尽的委屈。
    多少年了,他一直记着陆望嫌弃他的瓜子不好剥。
    他努力的自己剥瓜子,偷偷的在陆家的厨房学艺,学着炒,学着压碎做点心。
    每学一样,他都在心里跟陆望说,我会了,我有用。
    “您凭什么不要我?我这么乖,陆笑说,我可以跟着你的,呜呜呜~~~~,你是个大坏蛋,你不要我,呜呜呜~~~~~~”
    随着葵葵的哭声,花盘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周围的花草都因为他的情绪,迅速的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陆望抱着小桂,慢慢蹲下来,伸手把葵葵环到了自己的怀抱,“不是我不要你。”他的声音哑的不像样子,“而是我……不敢带你,我怕,怕我保护不了你。”
    他一直记得葵葵,从来不敢忘。
    今明岛上,特别种了向日葵。
    每每寂寞的时候,每每想家的时候,他都会到那边,一坐一天。
    他想他。
    可是,回不去。
    “葵葵,对不起!我错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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