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竟会在乎一个后代的死活。”苟寒夜讽刺道。

    “你呢,若是没有人在意你的死活,你又岂能被困于这里?”

    安南君说罢,苟寒夜沉默了,‘她’眉目低垂,神色怔然,许久之后才说道:“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其实我们两族某些方面确实很相似。”

    苟寒夜长叹一声,然后神色一松,头顶猛然喷涌出一大片黑雾,那些雾气凝聚,化成了一个半透明的,人首蛇身的女性身影。

    她凤冠霞披,衣衫绘凤,容貌靓丽无双,仪态万方。在见到她的容貌之前,没有人能想到制造出尸鲛这种恐怖魔怪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秀丽佳人。

    “孩儿拜见老祖宗!”就在这时,苟寒夜也醒过神来,他似是刚刚看到安南君,慌忙下拜。

    “不必多礼。”

    安南君轻笑:“刚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吧?”

    “方才孩儿好像睡着了,意识昏沉,就像在做梦一样……”苟寒夜迟疑。

    “这便是她功法的神异之处,从她进入你识海之后,你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她暗中引导的。”

    苟寒夜闻言打了个寒颤,看了看都灵老母:“您是说,我在不知不觉间被她操控了?”

    安南君点头:“你和手下分开,到遇到苏乾,和他一起来到这里。这些看似是你自己的决定,其实都是在她的暗中影响下做出的。你现在可以想一下,凭你的实力和资源,怎么会如此渴望和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结盟?”

    苟寒夜闻言,忽然心头一震,道:“没错,而且您不曾和我说过石碑中蕴藏着次空间,但当时我的记忆中忽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都灵老母美眸眨动,让苟寒夜心神一荡,笑道:“那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没想到……我还是被那家伙发现了破绽。”

    “这小子也超出了我的预测,你做不到的事情……他或许真能做到。”

    “老祖宗,我……”苟寒夜看了看石碑。

    “你去河对岸搜寻魂晶吧,她说的没错,这次空间真不是你能进去的。”

    都灵老母立刻不悦道:“喂,那怎么说也是我的家,在我面前这么放肆的商议我家里的宝物真的好吗?”

    安南君没有理会她的愤怒,他的手指在苟寒夜额头上轻点一下,一层金光瞬间将苟寒夜包裹起来,继续说道:“这层气罩可以保护你不受饕餮之河的伤害。”

    “苏乾呢?”苟寒夜又看了看石碑。

    “等他从里面出来后,自然会和你相遇。”安南君道。

    苟寒夜心情有些古怪,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将苏乾当成了朋友。他犹豫片刻,意识到自己该离开了,便再次躬身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老祖宗,那晚辈便告辞了。”说罢,他还向都灵老母行了一礼,这才向饕餮之河走去。

    都灵老母不以为意,等苟寒夜走远后,忽然对安南君冷笑几声,道:“你还没晋入虚神境,这道神念能有多强?”

    安南君依旧轻笑,凌然不惧,道:“你这道残魂又能有多强?”

    语毕,两人忽出极招。都灵老母周身飞出一道火凰,炽烈的火焰将空间都烧的虚塌,在低空盘旋,张口鸣叫,向安南君掠去。安南君笑容不减,向前迈出半步,举拳轰出,前方空间陡然发出轰隆的爆鸣,一丈内的空气被他这一拳砸塌,那只火凰也在他的拳劲下湮灭。

    苟寒夜已经走入饕餮之河中,他回身瞥了瞥那道恐怖的爆炸,心脏砰砰直跳,急忙迈开脚步,飞速向对岸跑去。

    “太恐怖了,那道火凰就算是气海境的强者也得烧死,我还是赶紧走吧,万一他们打急眼了给我来一下,我就完了!”

    然而这俩人一招结束后,都没有了再出手的意思。这招仅是一次简单的试探,像他们这种层次的存在,已经不需要死缠烂打,通过长时间的战斗来取得胜利,已经几乎不可能了。谁优谁劣,谁胜谁负,谁是老大,往往只需要一招。

    “你无法动用本体,便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安南君依然是那副智珠在握的模样,“陪我看完这场戏吧。”

    都灵老母展颜娇笑,忽然道:“进入那里面的可不止苏乾,还有一个小丫头。”

    安南君闻言一愣,疑惑道:“小丫头?”

    “她用河水中饕餮之血解开了空间结界,让我也颇感意外。”

    安南君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迈步走入虚空,心中憾然:“她可是那位存在的后裔啊,南泽最负盛名的天才少女,天级上等灵根,水月灵体……”

    “哈哈哈,有意思,这场戏越来越精彩了呢。”

    ……

    迈进石碑之后,苏乾瞬间便来到了一个战场。他伫立在天空中,身下是无数的相互冲撞厮杀的修士,绵延不知多少万里,铺满了视野。

    他所处这一方的修士奇形怪状,大都身穿黑袍,有的人袍子中是一具白骨,眼眶跳动着冥火。有人长着血肉,但却没有皮肤。有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但模样却并非尸鲛,反是和人类似。有的身覆翎羽,在半空中翱翔,却并非鸟类。

    在另一方,和这些奇怪修士战斗的,大多是人类。他们衣着各异,修为各异,功法各异。有很多人修为颇高,甚至有不少灵丹境的存在,气海境更是数不胜数。双方势均力敌,那交战的前线堪称绞肉机,每一瞬间都有无数的生灵死亡,爆炸声、惨叫声、厮杀声混杂在一起,血肉和残肢断臂飞溅,天空都被染得一片血红。

    苏乾心生恐惧,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目睹战争,那惨烈的情形让他心头震撼。

    “我怎么身在敌营?”这是苏乾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他想环顾四周,但却发现自己的头无法移动。他又尝试动了动手脚,尝试说话,均没有成功。他感到自己的双腿连接在了一起,似是变成了一条蛇尾,但却比双腿更加灵便。

    “奇怪,记忆回流吗,我见到了这个人的记忆?”

    忽然,苏乾的身侧冲过来一个人,他身穿紫袍,头戴帝冠,似是一尊年轻帝王,手持一柄帝剑。

    他的剑颇为复杂,似是由一方世界组成,山脉江河蔓延,雷火风电横贯长空,他的剑刃无坚不摧,似是世间最强之兵,代表着杀伐、征战、屠戮以及征服。

    年轻帝王一剑斩来,这一剑神魂合一,道法圆满,空间好似都被这一剑撕裂,超越声音与光的恐怖能量肆虐,天穹宛若坍塌,威势恐怖至极。

    “圆满境!”苏乾心中顿时一惊,这名帝王的修为不知超越了传奇老祖多少,已经达到了圆满,让天地都为之颤抖。

    但在此时,苏乾的身体陡然移动起来,他蛇尾摆动,祭起一尊大鼎,与那名帝王之剑相撞。同时恐怖的精神力席卷,这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龙雀,龙雀衔环,黑炎燃烧,将那尊帝王困住。又有一只恐怖的大手凭空形成,连带龙雀向那尊帝王狠狠抓下!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空间剧烈颤动,那尊紫袍的年轻帝王被爆炸淹没。

    但在此刻,又有一名老者杀来,他身缠紫炎,宛若一轮紫阳,飞火贯通长空。‘苏乾’心念一动,身侧空间忽然出现密密麻麻的士兵,他们均是人身蛇尾,排成军阵,气贯长虹,将那老者挡住。

    “都天!受死!!”一声厉喝从身后传出,宛若天神叱咤。

    “嗡~”

    一阵宏大的声响传来,‘苏乾’的身后陡然站起来一个接天的黑影,它筋躯狰狞,身有八臂,如山峰般的拳头轰出,将那恐怖的能量挡住。

    周围攻击他的均是圆满境强者,但这一刻的苏乾宛若无敌。

    忽然一声娇呼传来,似是女子的闷哼,充斥着痛苦与不甘。‘苏乾’心神剧震,他急忙寻声望去,目光越过周围爆炸的火焰,见到不远处一个女子。她人身蛇尾,身姿妖娆,长发如墨,妙曼秀丽。但在此时,在她那如画的眉目之间,正插着一杆白金色的长矛,从她额头刺入,后脑穿出。

    她的灵魂破碎了,血液顺着长矛涌出,女子大张着嘴巴,艰难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如秋水般的眼眸斜看向他,那眸中充满了不甘、自责与眷恋。

    “珑儿!”

    苏乾的心中忽然莫名悲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将他的心脏撕开,把他某种最重要的宝贝拿走了一样。就像是当初他在叶城时,眼睁睁的看着阿绫被紫气宗的修士刺穿身体,他却无能为力。

    “啊!”

    苏乾大喊,他全身所有的能量瞬间喷出,周围的空间像镜子般破碎,汹涌的洪流向四面八方冲击,将围杀他的那些修士逼退。

    苏乾快速向那名女子跑去,他的身后,一个接天的黑影浮现而出,那个黑影身有八臂,筋肉狰狞,腰间长出密密麻麻的鳞片,身后凝成一条巨大的蛇尾。紧接着,这宛若魔神般的黑影身上浮现出甲胄,金色的铠甲如从肌肉中跃出一般,穿戴在它的头颅、肩膀、胸腹、后背、手臂、蛇尾上。

    轰!

    那尊魔神继续凝结,八臂轰碎空间,它的手臂伸入破碎的空间中,从中拽出了八口恐怖的兵器,分别是双锏、双杵、双斧、双锤。

    轰!

    魔神手起锤落,八条手臂飞速挥动,每一击都能将空间震塌,密集的攻击打在那名手持长矛的修士身上,瞬间将其砸的四分五裂。

    周围的人纷纷遁走,暂避锋芒,不敢近其身。

    苏乾飞速抱住那名女子,同时力量涌出,想要稳住她的伤势。但她的灵魂已经破碎了,即将消散,苏乾也无能为力。女子颤抖的伸出手来,摸着他的脸颊,她温柔的看着他,断断续续的道:“天,我们……还……能回……去……吗?”

    苏乾眼泪止不住的流下,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一名无双战将,只是一个普通人。

    “能。”苏乾用手指抹掉她眼角的泪水,坚定的说道:“我们一定能回去的,我带你去找酆都大帝,他一定可以医好你……”

    “不,天……我坚持……不住……了。”她嘴角又涌出一大口的血,就连眉心的伤口也开始大幅度的溢血。苏乾更加拼命的输送力量,但却无法阻止。

    “我又见到了……我们成亲的时候……”她的话语突然变得连贯起来,那是回光返照,“我穿着大红的衣裳,你驾着凤凰从天边而来……那一天十万里魂域都挂满了红色,各种瑞兽祥禽在奔腾飞舞,墨涂尊者亲自送上祝福……”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忽然,苏乾的口中传出一个陌生的男声,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心飞快的飘出一枚蓝色的宝珠。那宝珠被他催动,光芒大放,它的内部宛若存在着一个世界,将那名女子收入其中。

    男子催动宝珠,那里面的世界开始分解,升起了厚重的蓝雾,蓝色的雾气涌入女子的身体,片刻后,她的额头不再流血了,破碎的灵魂也不再消散,维持着一个稳定的姿态。

    这个过程虽然说起来容易,但实际操作起来极其困难,做完这些,苏乾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脸色变得苍白。

    “这宝珠非常神秘,即便我获得它的几千年来,依然无法尽知其中奥秘。我用它将这段时间封闭,稳固住你的灵魂。你虽不会死亡,但却会在被杀的那段时间内不停的轮回。我会去找尊者,请他收兵,等回到地界,我会找能医好你的方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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