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水鬼看穿了我的心思,说:“你跟我来。”

    童晓萌留在院子里,老水鬼带着我走进堂屋,然后反手关门,深深抽了口烟枪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一直在玉棺里和那具尸体同眠吗?”

    我摇了摇头:“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改尸命这么简单。”

    老水鬼赞同说道:“没错,之所以让这具尸体非但拥有你身体上的气息,还拥有和你命格相同的尸命,其目的,就是为了应对眼下可能会出现的这种情况。”

    老水鬼走在玉棺前,伸手弯腰,将棺内的尸体拖到地上,此时外面的日光光线很强,照进屋子里,就见死尸泡的发白的皮肤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层细腻的油脂。

    我盯着这些油脂,呢喃说道:“怎么会多出这些东西。”

    老水鬼说道:“这些油脂,就是你这些天来与尸同眠所出的效果,你身具阳气,在玉棺里散发,却凝而不聚,与尸体体内散发的炁气汇聚凝结,便有了这炁脂,炁脂不是什么难得的宝物,但涂抹在任何人的身体上,那些所谓的厉鬼冤魂便会受到气息的迷惑,只要你藏身妥当,那么这具尸体,就会成为你接下来所要面对事情的替代品。”

    我迷茫地看着老汉:“那我怎么办?”

    老汉喃喃说道:“还有两天,就是你和黄河娘娘约定成亲的日子,回河子村怕是已经来不及了,你还需要再多待一晚,将这炁脂完全凝炼出来,我估计那些女尸已经顺着海河通过永济渠找来了,不然黄河娘娘也不会亲自上岸,看来山峡村的这场灾难,是躲避不过去了。”

    我依稀记得老水鬼曾经说过,若是我在山峡村里与黄河娘娘拜堂成亲,那么必定黄河水泛滥,彻底淹没整个村庄,但是以眼下的情形,要走已经来不及,可平白无故让上百号人命替我送葬,我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但这种事情,也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我缓过神来,看着男尸身体表面的炁脂,深深吸了口气问道:“现在遣散村子里的村民,还来得及吗?”

    老水鬼说:“时间上倒是足够,可你用什么方法,能让这些人抛家舍业,连夜离开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呢?”

    “我有办法!”

    房门突然被推开,童晓萌径直走进来说道。

    我和老水鬼转过头,见她胸有成竹,便问道:“怎么做?”

    ……

    当天傍晚,日夜交接,一只只小船停靠在河面,本该吃晚饭的时节,村子里的人却拖家带口,忙忙碌碌地出现在河岸上,将贵重的衣物放在船内,打算夜行离开。

    其中见到了一些生面孔。

    这种生不是陌生,而是与山峡村村民截然不同的气质和长相,打眼一瞧就是城里来的。

    他们站在岸边,有些犹豫,目光不断地在村子里扫视,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我朝他们走了过去,冲着为首的中年人笑着问道:“兄弟哪来的?”

    中年人长着一双倒三角眼,眯缝着眼睛看着我说:“货被你们收走了?”

    我笑着点点头:“我们也只是个跑腿的,不过有来有往,说不定下次就是你们走先了。”

    中年人点点头,目光扫视四周奔走的村民,问道:“是你安排他们走的?”

    我说:“听说是村长安排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中年人明显没有太相信我的话,呵呵笑道:“子虚乌有的洪水,要不是有人暗中给钱,这帮刁民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我心头一怔,摇摇头:“你们现在就走?”

    中年人叹了口气:“不走还能怎么样,你们身后的主顾能有这么大的能量,我们留在这,万一淹死在洪水里,怕是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不过,我总是相信山水总有相逢处,今日山峡村给各位留个方便,也希望日后相见,能年纪情面,手下留情才是。”

    中年人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最后扫了一眼山峡村,就带着人上船走了。

    童晓萌从身后跟了过来,低声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我摇摇头:“没什么,一帮土夫子。”

    转念又问道:“金一条那边怎么说的?”

    童晓萌说:“他说那位金主已经答应了,这八十万权当是安家费,希望以后能继续合作。”

    “八十万啊……”

    我深深吸了口气。

    到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整个山峡村已经人去屋空,昨天还热闹非凡的村子,此刻竟孤零零的,就剩下我们这几个人。

    站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金条电话就打来了。

    几乎没什么前夕,劈头盖脸就骂了过来:“八十万啊!整整八十万!我算是卖身给金主了,你可不要诳我,到底是不是性命攸关,不撵走这些村民,你就会死!”

    我说:“现在很难跟你解释,你在哪?”

    “刚给那老孙子十万,正准备搞车回去了。”

    “你别回来了。”我说道。

    “啥?”

    “你留在城里不要出来,我过了明天就会去找你,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吧,好运。”

    “喂喂喂!”

    我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关机,然后转过头问童晓萌:“害怕吗?”

    童晓萌脸上的血色有些单薄,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说:“不怕!”

    这个时候,老水鬼从晾尸崖赶了回来,纤瘦的肩膀上缠着一条粗绳,可是在粗绳后,却拖着五具被水泡的白花花的尸体。

    而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消失了好几天的陈涛。

    陈涛浑身被水浸湿透了,在他手上,同样也用绳子拖着四五具尸体从晾尸崖的方向走了过来。

    “你这几天一直都在晾尸崖?”我看着他不可思议说道。

    “师父让我在晾尸崖除掉身上的生气,这样下水的时候,黄河大王才不会察觉到我。”陈涛说到。

    近十具尸体躺在老水鬼的院子里,整整齐齐排成一排,男女老少皆有,都是黄河里的死尸,可是不知道他们在水里究竟泡了多长时间,身体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只是身体和玉棺里的那具男尸相似,皮肤被泡的肿胀,白白花的跟死猪一样。

    “这些尸体都是我这些年从黄河离捞上来的死倒,死而不腐,僵而不硬,留在水中,他日必定祸害。”

    老水鬼一边说着,一边用烟枪拍打着一具具尸体的脑袋,然后对陈涛嘱咐说道:“今天你守第一道关,那黄河娘娘想要上岸成亲,必定是要先解决掉那些从海河来的女尸,此番不说毁其一般的功力,少说三成也是有的,而这些死倒可以再废掉她两成,剩下的五成,交给老汉就可以了。”

    陈涛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听完吩咐也只是点点头,但是童晓萌忍不住问道:“今晚不是要白大哥和黄河娘娘成亲吗?”

    老水鬼摇摇头:“成亲是最后迫不得已的办法,最关键的是我们这次有海河女尸的相帮,能借此一举除掉此妖孽,当然是最好的。”

    童晓萌问道:“可若是除不掉呢?那白大哥岂不是有危险?”

    “未必啊……”

    老水鬼一声长叹:“黄河娘娘成亲,这是天做定数,由她不得。”

    “什么意思?”童晓萌问道:“你的意思是,她不会伤害白大哥?”

    “或许吧,天道自古以来,都没有妻子弑夫的道理,但不管怎么样,一旦和黄河娘娘成亲,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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