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总是我妈提着菜刀追在我身后,我哭着埋怨她一块西瓜分小了,边哭边骂她一碗水端不平,小区里的大妈大爷一边看笑话一边附和我妈,说我不懂事,不知道让着弟弟。说什么姐姐就是半个母亲,照顾、礼让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直接一口吐沫喷在那个说话的大妈脸上,“没读过书就别逼逼叨叨,你没学过孔融让梨吗?老不死的东西,老文盲!”。我妈提着菜刀一边追我一边破口大骂,凌厉的眼神愤怒到极点,但是我妈怎么也追不上我,我正自鸣得意时,我妈直接甩出了那把菜刀,眼看着锋利的菜刀就要劈到我的脸上。就在这时,我听见有人在敲我的车窗。

    我从噩梦中醒来,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是被小徐敲窗户的声音惊醒的,我揉揉眼睛,放下车窗。

    小徐探着脑袋,笑道:“主任,大白天做什么白日梦呢?是不是梦见松鼠鳜鱼、东坡肉,还是粉蒸肉、八宝鸭?”

    我一边定定神,一边无奈地打了个哈欠,“小兔崽子,才下午三点半,工厂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到下班人流高峰期了,快回去驻点去,好好赚钱,人家小沐没答应你,指不定是嫌弃你没出息呢!”

    小徐又笑了笑,一口洁白的皓齿,透露出青春的气息,像个软萌可爱、会撒娇的小奶狗,一双大眼睛琉璃般咕噜噜直转,我心中竟情不自禁的跳动了两下,女人三十如狼似虎,这话果然一点不假,我不免多看了小徐几眼,转念间想想他还是个九五后的小弟弟,我大他六岁,立马觉得自己的禽兽指数和老陈有的一拼了。

    “主任,发什么呆呢!我们几个肚子饿了,主任,买点下午茶犒劳一下你的组员呗!我怕等会上人了,直接低血糖晕过去,主任,好不好嘛!”

    小徐竟嗲声嗲气、双目带电,靠!我还真是无福消受面前的小奶狗,身体竟惊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行了,行了,别和我在这撒娇卖萌了,我不吃这一套,不就是点下午茶嘛!随便点,星巴克的咖啡还是肯德基的外卖?你们点,找我报销就是了。”

    “主任万岁,主任爱你,么么哒!”

    妈呀,至于嘛!不就是个下午茶,竟然又是爱又是么么哒,现在的九五后真是太奔放、太容易表达自我了,我们这些八零后的老阿姨真是吃不消。

    打发走小徐,我赶紧关上了车窗,这小家伙搞得我脸红脖子粗,虽然老陈也是那种喜欢说露骨情话的人,但是刚才窗外的男人可是一枚小鲜肉啊,嫩得都能掐出水了,这哪能比啊,老陈都已经是奔四的老腊肉了。

    想想上回我和老陈的夫妻时光,老陈不知怎的,竟然一触即发,事后老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喃喃自语:“怎么搞的,刚刚还在天上,突然狠狠地摔了下来。老婆,再给为夫一次机会嘛!明天咱们再战,为夫一定重振雄风,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我没好气的回了句,“老娘还没跑,你就到了终点!”。

    第二天我到农贸市场买了两斤韭菜黄,思琪爱吃韭菜黄炒鸡蛋,老陈却误会了,自行惭愧道:“静静,你不带这么含沙射影的刺激为夫吧,为夫告诉你,韭菜黄虽然嫩,但你记住,姜还是老的辣,我就是那韭菜苔,越老越香。今晚为夫保准让你吃得饱饱的,不然我就不姓耳东陈!”

    当晚,老陈果然重振雄风,擎天一柱,恨不得从夜里战斗到天明。果然,男人还是要冷不丁的鞭笞教育的。

    想起和老陈的那些事儿,一瞬间先前在车内的困意全无,瞥了瞥窗外,小徐他们几个正在大快朵颐地啃全家桶,看着他们吃得津津有味、狼吞虎咽,我瞬间感觉自己的肚子空空荡荡,需要食物的润泽。打开车门,风风火火往马路对面跑,一边跑一边冲着小徐喊道:“留个鸡腿给我,同志们,嘴下留肉啊!”

    我们一边吃个肉,一边等厂里的职工下班,不得不说,找到一个长期驻点并且人流量大的地方,对于销售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这样就不用整天没有方向的扫街、陌生拜访客户,每天坐收渔翁之利,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主任,为什么L组的刘主任总是盯着咱们啊?各自赚钱不好吗?非要处处和咱们组比较!”

    “是啊,关键他嘴还特别损,今天早晨还欺负人家季小沐,换了我早和他拼命了。”

    组员一边啃肉一边和我闲聊,反正厂里没下班,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加入了他们的吐槽大会。

    “我和刘文涛同一年进卡部的,那时候干销售的不是卖房子就是卖汽车、卖保险、卖健身卡......没什么人看得上咱们办信用卡的销售员。你们都知道,银行发卡给符合发行条件的用户,这是成功的第一步,第二步是让用户开卡,不开卡亏损的是银行,一张卡从设计到制作、刻用户的姓名等流程,平均一张信用卡的成本就花费了200元。而且,没有开卡的那部分客户,我们销售还得逐个打电话借拜访的名义,循循善诱的提醒他们,咱们的信用卡有哪些优惠活动,比如:星期五去超市购物九五折、汽车加油九五折、饭店用餐五折、iPhone分期付款零利息等,只有用户开卡了,我们才能得到相应的报酬,所以我们这行看起来没有那么容易赚钱,也正是因为看起来不容易,当时没人愿意干,市场一片广阔的资源才养肥了我们早期的信用卡销售。”

    小徐啃着一块吮指原味鸡,一边吧唧嘴,一边说,“主任,这些我们都知道,那你俩怎么就成了死对头了呢!”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的人品太差了,什么挖墙脚、诋毁同行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为了业绩不择手段,有一回我和他在超市驻点,有个上回没带身份证的客户来找我,我当时正好去了洗手间,他就挖了我的客户,我那客户正好是个开厂的,后来那厂子被刘文涛一鼓作气拿下了。你说我能不气吗?这是职业道德的问题,更是人品问题,钱可以再赚,但是这人品是赚不来的。不瞒你们说,今年行里拨了一个名额,根据五个主任的年底业绩统计,全年业绩累计第一的小组主任直接分配一个行编制的名额,所以那家伙又开始捣鼓作祟的呗!”

    听到这里,小徐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鸡腿,开始煽动士气,“大家各就各位,都给我听好了,今年的行编必须是咱们主任的,我们要使出吃奶的劲儿,帮主任也是帮自己,你们说主任平日里待咱们好不好?”

    “好!”齐刷刷的声音回荡在厂房四周。

    “主任是不是人美心甜,待我们就像自己的亲姐姐?”

    “是!”

    “我们该不该帮主任一举拿下行编的名额?”

    “该!”

    组员门的声音如雷贯耳,披肝沥胆的真诚,感动的我不要不要的。

    厂房保安闻声赶来,一脸不满的训斥我们几个,“办卡就办卡,不要闹事!喊什么喊?”

    “是是是,大哥,您抽根烟,消消气!”小徐很世道地掏出一支软中华,巴结似的替保安大哥点上烟,那保安顿时眼睛一亮,这马屁真是拍对了。

    “行了,待着吧,马上就要下班了,那个,你们不怕吃苦的,晚上还有一波上晚班的人。”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改天请您吃饭!”

    小徐客客气气的送走保安大哥,我们几个笑得前仰后翻,这家伙真是个鬼灵精,居然还懂这些江湖规矩,男人之间,果然是一根烟的感情。一根烟,就能称兄道弟。

    日薄西山,夕阳西下,落日熔金,残阳如血。又是满载而归的一天,我们驾着车开往城市的中心,一路上看车水马龙,看霓虹灯闪烁,车里开着暖气,放着当下最流行的歌曲,每个人想着各自的心思,气氛很宁静,对于销售而言,业绩好一切都好。

    回到家,刚出了电梯门,3204的屋里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哭喊声,伴随着男人的怒吼、谩骂,这不太像我们家的日常啊!我慌忙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砰!”一只水杯坠落在地砖上的碎裂声,我一下子懵圈了,迟疑地唤了几声:“姐,姐夫,妈,你们这是......”

    还没等我说完,大姑子和婆婆已经哭声一片,我那二流痞子姐夫像疯了一样接着谩骂:“静静,你给评评理,你姐离家出走,她哪怕是永远不回去了,随她便!她哪怕是出去找相好的,我也无所谓,谁稀罕了!但是,小兵是我的儿子,即使是离婚,这孩子也是我们家的后,也得判给我,她别想让小兵跟着别的男人姓!”

    “你个畜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脏事儿,我早就知道你们干得那些龌龊事了!”大姑子一边抹眼泪,一边粗鲁的谩骂,“你就使劲的玩吧,好姑娘到哪儿都阳光,婊孒到哪儿都骚气,哪天你个龟孙得了梅毒、艾滋病啥的,就等着去死吧!静静,姐不想和他过了,你让他赶紧滚,不然就报警告他私闯民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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