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外传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那声音清亮好听:“公主,休息的可还好吗。”

    叶语芙满心疑惑这人是谁便赶忙问道:“不知阁下是谁?”

    那人轻笑一声:“是在下莽撞了,我是这宅子的主人,名为温溪。”

    温溪?叶语芙听到这名字感到有些熟悉,再脑中细细思索后才终于想起。这不就是最近深得皇上重用的礼部侍郎吗。

    此人在去年的科举考试中一举夺魁,听说本只是个乡下来的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是却力压当时早已名声大噪的诸位京城文人。一时间风光无限。深得皇上重用短短一年时间就从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变成现在正二品的礼部侍郎。

    温溪这人其实不但在百姓之中有名,在那深宫之中的诸位嫔妃中也是颇具盛名。

    据说他画的一手绝世好画,而这其中最擅长的却是画那美人图。他画的美人图中的美人一颦一笑间竟丝毫看不出假象。宛若是被困在画中的真人。

    而他的美人图更是千金难求,仅流传开的几张画便已是被炒到了天价。而这其中有一副就在宫中,叶语芙又一次无意瞧见,心头更是大惊。

    那画中的是一位妙龄女子,身着一袭白衣纱裙,头发乌黑顺滑如缎子,鹅蛋小脸柳叶弯眉杏仁圆眼樱桃小嘴,而那最惟妙惟肖的却是那一双漂亮眼睛下的几滴泪水。

    一幅画看下来活脱脱一个极品泪眼美人图,那画中的女子神色哀婉眼中饱含着巨大的悲痛,让同为女人的叶语芙看了都不免心疼。

    所以宫中不少嫔妃为了求温溪为自己画一幅画都是煞费苦心,但是到头来却无一人求得。

    叶语芙四下又打量了一番这屋中的装修,果然恢弘大气,一看就是出自一个有着极高审美人的手笔。

    “久仰久仰,原来是温大人,站在外面说话多有不便,请进吧。”叶语芙说着从床上起身,然后抚了抚皱褶的裙子,就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看见的是一个十分年轻俊朗的男人,不过说是男人其实更像是少年。

    温溪个子不高,大约和叶语芙身高相仿。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大大的又圆又亮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这哪里像是宫中人人口中所流传的“鬼才侍郎”倒不如说是“小孩侍郎”来得更准确些。

    温溪看着叶语芙开了门便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脸看,心下也是了然,笑呵呵的说道:“公主殿下,某不是你也是个以貌取人的人?看不起我这么个小孩?”

    叶语芙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当下一阵羞愧连忙解释道:“温大人误会了,我就是看你年纪尚小,和我之前所听到的不太一样。”

    温溪倒也不是真的生气,毕竟自己这幅乳臭未干的样子,换做谁都不能和那京中赫赫有名的温侍郎联系到一起。

    “公主殿下,是不是宫中那些老头都说我阴险狡诈,平日里不学无术只会花言巧语迷惑皇上。行为粗鄙长相丑恶所以从不敢在朝堂之上露面。”温溪语速极快,面上是一副对这些骂名早就习以为常的淡定模样。

    叶语芙这边心中止不住的想笑,这小温大人倒真是个难得的直爽性子,这世上那有人会把自己骂的这么狠的。

    “怎么会,我看就温大人这脾气朝中又有几人敢来招惹。快别站在门口了,进来坐吧。”

    温溪听了这话,倒也真是一点也没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刚一坐下就拿起一块桌上放着的糕点三两口就吃进了肚。

    打了一个隔之后,对着叶语芙说:“公主殿下你别介意,我平日里自由惯了见着皇上也是这副模样。”

    叶语芙这边笑意盈盈,毫不在意温溪的失礼,温和的说道:“这是在大人府中,当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用不着和我道歉。”

    温溪在叶语芙说话的时候一直瞪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看。

    叶语芙被盯的有些不自在,便问道:“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温溪听了却不答话,只是“恩”了一声,然后故作深沉双手抱肩上下点头:“名不虚传啊,名不虚传。”

    叶语芙现在完全被这年纪轻轻的少年侍郎给弄的摸不到头脑,只能顺着他的话问:“怎么了?”

    “其实我一直很想见见公主殿下你的。毕竟我的乐趣是看遍天下美人,而公主你是京中二美之一,那其中一美悦诗楼的田宁双我早已见过,但是你成日待在宫中我又从不进宫所以很难见到。今日见了真的叫我惊为天人!”

    “这......”这么个年轻的少年,居然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喜欢看美人,真真是叫叶语芙啼笑皆非。

    温溪却好像没看见叶语芙此时无语的表情,接着自顾自的说道:“这下可好了,你居然来江南了。这真是天助我也。公主殿下我能为你画一幅画像吗!”

    叶语芙本来还想考虑一番再做决定,但面对着温溪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只好无奈的点头:“可以......那你什么时候开始画,我准备一下。”

    温溪却坚定地摇了摇手,蹭的一下站起来:“不用!我已经把你的相貌记在脑中了!现在就去画!”

    他这么说着竟然一溜烟的就跑走了,留下一脸无奈的叶语芙。

    这下子叶语芙也是彻底没了困意,本来还想问问温溪关于江南的情况,结果人家跑的和猫一样快。

    这温府地处河边,过了桥便是这江南最繁华的街道,一出门便能看见和京中完全不同的美丽景致。

    叶语芙早就对江南的美丽有所耳闻,现在好不容易来这一趟,更是心中发痒。

    烟儿这丫头不知道跑去哪,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倒是在温府长廊正散步的时候看见了阮昼。

    阮昼正坐在长亭边的石凳上,双手抬着下巴默默出神。一看到叶语芙连忙恭敬的起身。

    叶语芙冲着阮昼笑了笑:“在次回到这地方感觉怎么样。”

    阮昼眼中染上一丝忧伤,声音清丽又悠长:“现在的江南和以前的模样差不多,依旧山清水秀。美丽的让人沉醉。”

    叶语芙知道阮昼现在心中满满的伤心事。所以开口道:“是啊,这么好的地方换做谁都不会想要离开,陪我出去走走吧。我还从未来过这地方。”

    阮昼神色微愣了几秒,然后恢复一派平和的模样。

    江南的街道和京城的街道有些相似,但是却又不太一样。京城中最多的是一个接一个的豪华门店,路边的小贩少之又少,而江南却是遍地的小贩买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让人不禁看花了眼。

    这江南女子不同于京中那般开放洒脱,出门大都低着头,有些害羞的更是用面纱遮住半张脸。

    在这一点上也更是方便了叶语芙出街游玩。

    阮昼虽不似烟儿那般活泼机敏,但胜在熟悉江南此地,带着叶语芙看了不少东西。

    在临近黄昏时分的时候,许多白日里卖货的小贩都撤了摊子,但是却出现了不少买漂亮河灯的新摊子。

    “今晚是河灯节,你要去看吗。”

    “当然要去,听说每年的河灯节放的灯你若是在上面许愿都会成真的。”

    叶语芙走的累了,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耳边传来的一旁路过少女的讨论声。

    阮昼看出叶语芙面上那一派好奇十足的模样,笑了笑道:“公主想放河灯吗?”

    叶语芙一双眼睛早被那地上各色漂亮精致的河灯牢牢锁住。对着阮昼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兴奋的挑起了河灯。

    转眼夜幕降临,整个街道的人却比白日还要多上一倍,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形态颜色各异的河灯,面上带笑。

    叶语芙买了只粉色莲花的河灯,上面的花瓣看上去栩栩如生让她爱不释手。

    放河灯是对失去亲人的悼念,也是对活着的亲人们的祝福。叶语芙一方面是为了悼念逝去的外祖父宋明清,一方面是为了身体越发不好的叶段离祈福。

    那一只只小小河灯上寄托的是人们心中最深沉的感情。

    阮昼手中拿着一只简单的正方形河灯,对着正微微昂首的叶语芙道:“公主,街上的游行过后就可以放走河灯了。”

    叶语芙看着街道上不断前行的游街队伍,心中前所未有的宁静,仿佛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可以抛下白日里所有纷扰与痛苦。

    游行队伍大约表演了有半个时辰,紧接着随着一声巨响,空中绽放出璀璨的烟花。

    那缤纷多彩的烟花就好像一团团火焰,以高速升空随即像火焰一般爆炸开来。让街上的所有人都不禁看的痴迷。

    阮昼默默擦着眼泪,心中想起自己幼年时候最喜欢的便是这河灯节,每每这个时候母亲都会抱着她一同看烟花,放河灯。

    但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她逐渐被泪水蒙了眼睛,那缤纷璀璨的烟花越发让她难过。

    “公主,奴婢有些难受,能去一旁休息一会儿吗。”阮昼强忍着想哭的冲动,尽量镇定的小声对着叶语芙说话。

    叶语芙看她面色不佳,嘘寒问暖了几句便让她休息了,

    那空中的烟花在一波又一波的盛放中,最终还是消失。但随着它的消失,所有人手中的河灯逐渐被点燃。

    叶语芙挑了个人少的河边,整理了一下裙摆,然后蹲下身子,目光柔柔的看着那跳跃的火光,嘴中楠楠道:“希望回宫之后,一切都能恢复正常。希望父皇的身子能好起来,希望母妃能开心起来。”

    她说完这些,沉默了很久,然后闭上眼睛接着道:“希望......希望我与语归能和从前一样。”

    话刚说完还没来得及放灯,叶语芙的身后居然传来了叶语归清冷的声音:“如果我说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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