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去前,顾遥嘱咐孟瑄:“十一叔,沈从君那里有信,记得使人告诉我一声。”

    孟瑄拎着大侄子孟晖,逼着他和郑智道歉,一面抽空回顾遥:“嗯。甭只挂念别个,回去后,你先让大夫开点驱寒的药,就着那柿饼,乖乖把药喝了,好好睡一宿。”

    顾遥笑应了,收到孟晖的求救信号后,她抢先孟瑄一步,同郑智搭话:“害咱们落水那人,查清楚,记得告诉我一声。”

    郑智挑眉,不应。

    顾遥没好气道:“那是咱们共同的仇人,你若不行,我也要报仇的。”

    郑智眸光冷凝,负手而立,极其自信地说:“我若不实行,你更不行。”

    “莫欺少年穷!”

    丢下很俗的一句,顾遥回屋换了衣裳,跟着顾西回家。因想着孟瑄说晚上加餐的事,领着寒香,寒香领着乐颜,三个一道去后头找宋海棠。

    “海棠姑娘,有事劳烦你。那日的鸡蛋糕,劳你蒸六十个,一会儿就要用的。再有一个,今日忙得紧,厨娘还没找到,晚饭也要你来做。加上中饭,付你工钱五十个。寒香,拿钱。”

    宋海棠面无表情地收下钱,洗手蒸糕点。

    见乐颜偷窥,宋海棠大方一笑,道:“六十个鸡蛋,打起来很累,这位姐姐能帮我一把吗?”

    “好啊!”

    乐颜应声就要进厨房,叫寒香拦住了。

    寒香训道:“眼睛四处乱瞟是一错,未经姑娘允许就允诺,第二错。”

    不该瞟也瞟了,无法改了,到底第二个好改,乐颜当即认错,转头就像顾遥请示。顾遥先赞寒香,后允乐颜去给宋海棠帮忙,使得两个小姑娘都很开心。

    回到正房,顾遥又吩咐寒香:“那鸡蛋糕好了后,并上柿饼,一共两样甜点,送到顾宅去,给他们做添头。”

    说话间,顾西命婆子送了碗乌七八黑的浓药,顾遥捏着鼻子灌下,吞了两块糖,涑了七八次口,嘴巴里还不得劲。困意来袭,顾遥这才放弃折腾,爬床裹着被子睡去。

    这一觉,睡至夕阳落尽,黑暗侵袭大地。

    “寒香!”

    顾遥唤人,进来的却是乐颜。

    乐颜道:“回姑娘,寒香姐姐一个时辰前说是去顾宅。海棠姐姐的晚饭都做好了,她还没回呢。”

    “嗯?海棠姑娘比你大?”

    乐颜道:“回姑娘,是呢。我们同年,她比我大三个月呢。”

    正说着,寒香这才提着裙子,越过高高的门槛,未进门便嚷:“姑娘,姑娘!”

    “我在。”顾遥应声,调侃道:“跑这快做什么,有狗撵你不成?同一条巷子送个东西而已,听闻你去了一个时辰,我差点去前头找衙役寻你了。”

    “姑娘!郑三爷实在是太,太俊了!”

    小憩过后,顾遥觉得骨头都散架,听见这句废话,没好气道:“他俊了十来年,你才知?”

    “不是那个俊!”

    寒香一顿猛摇头,赶忙告诉顾遥自己这半天所观。

    顾遥才家去,顾知县便和孟瑄商议结束训练一事。孟瑄咨询了一番众人,应下。众少年回去收拾打扮,孟瑄和顾知县连忙回顾宅准备招待事宜,郑智落了单。

    落单的郑智,和郑世子报备一声,领了二十护卫、四名小厮,浩浩汤汤出了家门。

    四牌楼四铺,南北共计十条胡同,武安侯府、泰宁侯府,各占一条,武安侯府居北,泰宁候府在南。郑智领着一帮人,出了自家胡同,进入四牌北巷大道,越过泰宁候府侧门,一路南下,右拐,停在了泰宁候府正门前。

    一帮人齐声吆喝:“泰宁候府陈咏买凶杀武安侯郑三爷!”

    这帮人也不进门,就在大街上吆喝一声又一声,逼得泰宁候府二老爷陈珉亲自出面。

    泰宁候世子是陈珉的胞兄,然,世子年近五十,却只得一子,身子骨还不好,至今未诞下子嗣;陈珉就不一样了,嫡除了嫡子,还有庶子俩、孙子三、孙女四个。

    陈珉笃定,泰宁府的将来,是自家这一房的。因这个,年过四旬、个子不高、肚子也有些大、气势也不够的陈珉,自恃身份,自恃辈分,带着藐视天下的姿态,开口就责问:“贤侄带人来我门前闹事,口口声声说我儿买凶杀你,可有证据?”

    “自然有。我抓了其中一人,那人招供的。”

    陈珉一噎。

    什么叫抓了其中一人?他刚才问过混账儿子,混小子因为手头紧,统共就只派了一个人,这个“其中一人”,纯属血口喷人。

    “贤侄稍安勿躁,我那不争气的小儿子,怎么说也是你姐夫呢,又不是外人——”

    “正因他不是外人,我今日势必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郑智义愤填膺地说着,说完,郑智又为自己洗洗刷冤情:“三年前令郎被打,偏都说我做的。可我郑三要打人,就会像今天这样正大光明的打,岂会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看二姐面上,我没计较私传这流言的人。哪知,到叫一些人得寸进尺了!”

    托郑智平日为人很成功这一点,围观者纷纷颔首,第一次相信,今日之前,郑智并没有打过姐夫。

    陈珉听在耳内,有了主意,又说了一番话。寒香在转述这话时,加了自己的判断,泰宁候府的二爷老爷,强颜欢笑地说:“贤侄也知被人泼脏水的无奈。有怎知那个招供的人,不是在诬赖我儿?”

    强颜欢笑……顾遥笑得不行,问她:“你怎看出来的?”

    寒香理所当然地说:“这你都不知道么?他笑的样子,和说书形容的一模一样呢。啊,姑娘,不要打断我!郑三爷下面说的话,霸气得很。”

    郑智说:“那我不管!令郎是不是被诬陷了,你们自己查去。我只知道,那人供出令郎,令郎就有不是。就像先前坊间传我的话一样,并非空穴来风,我和令郎令妇的关系,的确不好。一炷香内,令郎还不出门领三十军棍,唯有对不住了。”

    说完,郑智示意崖山直接强行入门。

    看见娃娃脸的崖山,陈珉暗道:“糟糕。”

    郑陈两家做亲家不是一两年,崖山是哪个,陈珉再清楚不过。娃娃脸的崖山,明是武安侯府拳脚第一人,偏不肯入伍,只守在郑智身边,因而,这个实际二十五岁的青年,被称作“最没出息”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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