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的皇帝,让他感到心力交瘁。看着周围服侍的那群太监宫女,众重第一次感觉到做皇帝的悲哀。每个人对自己都是毕恭毕敬,但是没有人是发自真心的,因为众重知道他们关心的是谁在坐在皇位上。

    “皇上你该进膳了”

    此时他的贴身太监提醒着他。这么平常的一件事居然让他联想到,当初自己还不是皇帝的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但是自从做了皇帝之后,按照组训皇帝必须单独一个人吃饭,即使在可口的山珍海味也让他感到索然无味。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众重连提起筷子吃上一口的欲望都没有。侍从们以为这些饭菜不合黄帝的胃口,于是问道“皇上要不要再换一桌?”

    众重,道“再换,饭菜不也是填饱肚子的吗?”

    众人没有理解皇帝是什么意思。谁知皇帝的苦,谁能解皇帝的忧。这些感慨他不敢言说,只能憋在心里,做皇帝的要时刻想着黎明百姓的苦,而不是整天己人忧天的说自己有多辛苦,不然会被骂作是“昏君”的。

    皇帝这句让人听不懂的话,让侍从们不敢再说什么。不能揣摩出主子的意思,最好别说话,这是做下人总结出来的经验。

    对这些侍从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皇帝感到很失望,甚至破口骂道“一群猪一样的东西,快去把太子还有二王子给我叫来。”

    看到皇帝发怒,侍从们连滚带爬的去传唤两个王子,生怕自己再待下去惹得皇帝厌烦。

    兄弟二人得到召唤,马不停蹄的奔到皇帝的寝宫。此时二人相遇在宫门口,顿时停下了脚步。看到往日神采奕奕的国士颜,大业中脑海中努力回忆起上一次仔细打量他是什么时候。

    看到大业中在面前,国士颜则是小心翼翼的行礼,道“臣弟拜见太子殿下!”

    这个举动让大业中感到一丝的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之中国士颜还是第一次给自己行礼。往日的兄弟手足之情,顿时被他这么一跪,给跪的烟消云散。

    良久,大业中近乎是发呆凝视着国士颜,而国士颜也不敢起身,就这样一直跪在他的面前。而看守宫门的太监看着两个人一直没有动静,走上前去催促道“二位王子快点进去吧,皇上都等的着急了。”

    于是二人才回过神,大业中准备把国士颜给搀扶起身。但是国士颜却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给拒绝了。

    进入寝宫,二人看到此时往日君临天下的父王面容憔悴,王者之气尽失。二人于是急忙全解,道“父皇要保重龙体!”

    看着两个儿子在宽慰自己,众重心里好受一些,食欲也打开了一些,道“你们可曾进膳?”

    二人,道“还没有!”

    众重顿时面露喜悦,道“好,好,好,来我们一起用膳!”

    一连三个“好”让他们二人感到异常。陪父皇吃顿饭就真的能让他这么高兴吗?

    入席就座,因为大业中是太子的身份坐在了皇帝身边。而国士颜只能坐在他们的对面。太监们上了餐具,众重的筷子夹了一口菜,二人才动起了筷子。

    没吃上两口。皇帝就把筷子放下,他们二人也都不敢再动筷子。皇帝又是一脸忧愁,唉声叹气,道“你们还记得我们父子三人上一次吃饭时候的场景吗?”

    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帝的话是什么意思。皇帝像是自言自语,道“记得上一次我们父子三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是我刚即位不久,那是我还记得太子狼吞虎咽的样子,而国士颜还小,非得缠着让我喂,根本就不顾忌皇家的礼仪。”

    皇帝的一番感概,让兄弟二人倍感自责,道“父皇,孩儿不能时刻守在身边,是孩儿们的不孝!”

    皇帝却道“这不是你们的错,谁让你们生在帝王家。你们有你们的理想,自然不能总陪伴在我的身边。”

    此话一出,二人心中各怀心思。因为在这个敏感的时期,皇帝任何异常的举动都能惹来一大群人猜疑,与不安。即使是身为王子的他们也不例外。

    看着二人几乎如出一辙的反应,皇帝敏锐觉察到,刚才的那番话,让他俩离自己又渐渐疏远。转而说道“今天没有君臣,只有我们父子三人一起吃饭聊一聊家常。”

    看着气氛稍稍缓和下来,皇帝继续问道“国士颜最近你都忙些什么呢?”

    国士颜,道“启禀父皇,儿臣自从边关回来,一直感到身体不适,所以待在寝宫养病。”

    皇帝听闻后,关切说道“你要保重身体!”

    “是,父皇!”

    接着又问大业中“最近你忙些什么?”

    问到此处,大业中一脸亏欠,道“自儿臣被禁足之后,一直痛定思痛,每日与圣贤书陪伴,领略圣人的教诲,不敢越出寝宫一步!”

    两个人回答的让别人看来这两个孩子很懂事,听话。但是知子莫若父,他们俩没有一个人说的是实话。此时众重心中由衷的感慨,做皇帝的听一句实话怎么就这么难?

    虽然两个孩子对自己不说实话,但是众重却不想在自己亲生儿子面前继续上演着尔虞我诈,虽然他是皇帝,但是放眼整个后海国臣民之中,他也只敢于对他的两个儿子推心置腹的说些心里话。

    “大王,潘安。我想对你们说我这个皇帝不想干了,你们有什么意见?”说着皇帝仔细看着二人。

    众重口中的大王,潘安。是他们二人小的时候,众重给这两个孩子起得外号,因为大业中从小就是孩子王,所以就给他起了个大王的外号。而国士颜从小就喜欢照镜子,加上面貌举世无双,所以就给他起了个小潘安的外号。

    这可以说是他们父子三人的小秘密,除此之外没有人知道当朝的两位王子还有这样的外号。

    一听到多年父皇未叫的外号,仿佛时间倒退到他们父子三人嬉笑打闹的那个时候。但是他们却更在意的是父皇为何要选择退位。最先表态的是大业中,他紧忙跪在地上,道“儿臣死罪,父皇正当壮年,万万不可舍弃江山于不顾,儿臣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父皇万寿无疆!”

    大业中的话一说完。国士颜也跪在大业中面前,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表现出与大业中如出一辙的神态。

    看着国士颜真真切切又略显悲伤的表情,皇帝说道“我不是在试探你们,我说的是真的,国士颜你说现在让你大哥继承大统,我真的很想听听你的看法!”

    这个问题对国士颜来说实在是太难了。自古以来,这种问题都只是私底下,皇帝与太子才会有的问题,他既不是太子,皇帝却把这个问题抛给他,国士颜想想就觉得后怕,难道皇帝怀疑自己什么了?

    逃避,是不可能的。国士颜只得硬着头皮,道“儿臣于大哥的想法如出一辙,宁愿用儿臣的性命换取父皇万寿无疆。但是,怎么可能有谁会万寿无疆呢?说句大不敬的话来,待到父皇升天,太子殿下定能继承父皇的意志,统领整个后海国!”

    国士颜的话每次都这么中听。但是皇帝仍然没有听到一句真实的话来。此时众重也不再奢望这些,帝王家出生的孩子从小就把君臣之道烙印在心里,想让他们改一改是不可能的。

    事已至此,他只希望即使身处在帝王之家的两个人,能团结在一起,保护好祖宗留下的基业。

    于是皇帝分别给二人各自加了一道菜,首先给大业中加了一个鱼头,给国士颜加了一个鱼尾。而后说道“你们吃吃看!”

    二人分别吃了一口之后。皇帝说道“太子你觉得鱼头怎么样?”

    大业中,道“还好,看着就很有食欲,就是肉太少了!”

    皇帝,道“不错,鱼头看似很不错的东西,其实只有亲自品尝到之后在知道其中的滋味。”

    接着又问国士颜“鱼尾的味道怎么样?”

    国士颜,道“鱼尾是整条鱼上最劲道部位,吃起来特别鲜美。”

    皇帝满意点点头,道“不错,鱼尾的味道的确好吃,但是毕竟在末端,很容易被人们忽略。”

    二人一边吃,一遍细细品尝着皇帝的话。

    皇帝却峰回路转的说道“我们的国家就好像这条鱼的身体,但是没有了鱼头,和鱼尾,这条鱼就是死鱼。将来大业中即位就是这条鱼的鱼头,指引方向。而鱼尾就是你国士颜,由你来推动这条鱼的身躯,向前。只有鱼头和鱼尾同心协力,才能让整个国家蒸蒸日上!”

    听明白父皇的意义。二人双手紧握,道“谨遵父皇的良苦用心!”

    众重此时露出慈祥的笑容,道“好,好,都是朕的好孩子!”

    这一日他们父子三人难得聚在一起,共享天伦,席间他们喝了很多酒,三人都是满醉而归。透过窗外,看着两个孩子分别的情景,众重将那份夜晚收到的奏折扔进了火炉里,他不是有意要放过大业中,而是要放过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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