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鹿鸣尝试着将炉劈开,他这把家传的宝剑切铁块都跟切豆腐那般的轻而易举的。但这一次却是有些出乎意料,他砍了两下只在炉子外表切出两道伤痕,并未成功将其损毁。

    姜曲道,“倒是坚硬,但应该不是铜炉,铜的没这么硬,可铁的也不怎么像。”

    长生往手里呵了气,揉了揉五指关节,“我试试。”姜曲本要提醒她,让她别直接碰触免得中邪,哪怕是她拿布稍稍包一包手再试,也总比什么防护都不做安全。

    可他嘴巴却是没有她动作快,长生蹲下抓住那炉的口,像掰西瓜一样,一使劲就掰开了,里面积的灰都不晓得攒了多少岁月了,全飘散到了空中把她呛得厉害。

    姜曲捂住鼻子,玩笑道,“以后不管我如何惹你生气了,你可不要把我也掰成两半。”

    长生的手使劲在鼻前扇,“是多亏了师弟,我才能弄开它的。”就如你切西瓜切柚子,总要先把表皮切开,她才有这使力的点,否则也是无从下手的。

    司马鹿鸣道,“快走。”

    原本的计划就是把炉子破坏后,回到厨房去装作一直在做饭炒菜,半步也没离开。薛家两兄弟在闹矛盾,这事,虽是不厚道,但大可以推给薛怀让的兄长,让他为了正道暂时先委屈牺牲背下这个黑锅。

    等有一日这事淡去了,大事化小甚至小事化无了,再给他平反昭雪那也是一样的。

    但毕竟人算不如天算。

    三人转身要溜,却是发现门处站了个人,正正是薛怀让。薛怀让是心神不宁才回来看看的,到了书房就看到密室的门敞着,便是知道有人进来了,“应该有人告诉过你们这里的规矩吧。”

    若是明知故犯,即便是死了,他们也该没话可说了。

    他环视室内查看是否还有同伙。待确定只有他们三人后,手伸向角落,就见一条九节鞭像是狗见了主人摇尾乞怜似的飞了过来,自己乖乖的飞进了薛怀让手里。

    终于等到灰厌散尽,薛怀让看到了他离开前和回来后的不同了。那炉子代代相传,算是薛家家传的宝物了,结果到他手上却毁了。他本来还要依靠那炉子应付他大哥的比试,却是希望落空了。

    姜曲见他双目冒火,试图让他保持冷静,“你看我们沏壶热茶慢慢说好么,这个中原因略微复杂。”

    薛怀让长鞭一扫,卷起角落的刀剑朝他们扔。

    长生左闪右避,但这薛家操控兵器的本事也是代代相传的,十分了得,那些兵器在被他们躲过后会自行转换方向攻击。躲着躲着,也是会累的,长生的体力渐渐有些支持不住。

    她后背发凉,一个哆嗦后,薛灵秀上了身。

    薛灵秀的本事远在薛怀让之上,那些兵器与兽类一般服从的都是强着,薛灵秀便是轻易的就把控制权夺了回来,她操控了三把飞刀将薛怀让的袖子割破,让他见识了厉害。

    薛怀让见她会使这薛家不外传的秘术,吃惊道,“你是谁!”

    长生的嘴巴自己动了,“我是薛灵秀,你的姑奶奶。”

    薛坏让以为他们是事先不知从何处探听到了这些消息,有预谋有准备而来,“你们以为这般耍诈就能逃过一死么,冒犯先人更是罪加一等。”

    薛灵秀大声呵斥,“放肆,薛家的家训你倒是忘得干净了。难道是不记得第一条,若不敬长者,要受八钉八鞭么。”

    “你……”薛怀让上下打量她,可惜她浑身上下白布缠绕像只会走动的白色包子,五官神情全是看不到。薛家的家训是书写成册,保存在祖宗祠堂中先祖牌位里,他三日前去祠堂上香,检查过供奉的香烛茶酒,也检查过家训,并未遗失。

    “你拿了我的匕首去没问过我这个正主就占为己有,怎么,你是认定了那两仪剑的锻造方法我只能传授你一人是不是,要不要我将薛家的祖训一条条背出来让你这个不肖的后人听一听。”薛灵秀厉声厉色道,“还不跪下!”

    薛坏让本是半信半疑,但听到她提及两仪剑。薛家后辈之中确实无人没听过薛灵秀的名字的,薛家传到他已是第六代,而这六代人之中属薛灵秀天赋异禀最高,她失踪之后,薛家子孙后代之中再无人出其右。

    两仪剑锻造方法便是薛灵秀生前所创,但这方法并没有传下来。听闻这两仪剑虽是不显锋芒,但出鞘时无坚不摧。他倒也根据薛灵秀保留下来的手札研究过,却是一直没有成功。

    薛灵秀取了他近来所铸造的兵器,在刀面处敲打了两下,已知好坏了。她教训道,“你既是之前并未依赖于这炉子,就不该因与你哥哥兄弟相争,自觉斗不过就去使用它。它引you的正是你的不想输,长此以往你会越发不可收拾控制自己。”

    薛坏让本是半信半疑,听到此,见她不过看了一下,便把锻造所用材料成分火候锻炼的日数说得分毫不差,这并不是想冒充便能冒充得来的。需要日积月累的经验和本事。他已是信了,随即跪下,敬畏的给薛灵秀磕了三个响头。

    薛灵秀道,“我有话问你,你需坦白回答。”

    薛坏让低着头,薛灵秀未让她起身,他便一直跪着,不敢起,“是。”

    “你有没有为了输赢,伤人命剔骨磨粉供养这炉子抽阴魂锻炼兵器?”

    薛坏让坦然道,“没有。”他想起父亲临终嘱咐,薛灵秀走得早,后来的许多事她怕也是不清楚的,“姑奶奶离开了以后,祖父很是后悔遗憾,常说若你还在,即便不依靠着炉子,也能振兴薛家保住薛家,他觉得自己也有份害了你,便是告诫后人不可再使用的。”

    薛灵秀楞住,半响后伤心的问,“哥哥什么时候过世的?”

    薛坏让也是感伤,“已经走了二十三年了。我父亲听从遗训自接任当家后未曾再碰过这个炉子。直至他身染重病,自知不久于人世,他原是打算将当家的位置传给大哥。但大哥心术不正,父亲还在世时便已是三番四次索要这炉子,怕若是让他继承家业,恐会做出有违祖父的训诫,便把位置传给了我。”

    薛怀让叩头认错。他最后也是辜负父亲的期盼了,他论天赋本事样貌才智样样都不如兄长,他若不借助外力只靠自己,他也想公平的只靠自己能力去比高低。可这胜负事关重大,他败了拱手相让了这个位置并不可惜,可惜的是父亲临死期盼兄长不会行差踏错的期盼。

    他根本是毫无胜算。心思一偏,也想到了利用这个炉子,只想着过了这关,只要过了这关,他便再也不用了,但果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薛怀让道,“我使用了这个炉子已是对不住父亲临终的嘱托了,自知不能越陷越深,所以虽近来一直使用炉子锻炼,希望能从中炼造出一件能与兄长抗衡的兵器,却绝没有害过一条人命。”

    他也清楚若想要打造出最上乘的兵器是必须要用人的精血与死前的愤恨绝望一起融入兵器里中,他曾抓过几个强盗回来本是要下手,优柔寡断又是想起祖父曾告诉过他的薛家曾犯下的几件血案,便不想重蹈覆辙了。只觉得他若也想着这些人罪该万死就私下把他们处决了拿来练剑,那迟早也是要自出灭亡的。是悬崖勒马,把这些人送官了。

    家中的老仆也有说过领受过薛家的恩情自愿舍身的,他也拒绝了。他若是连强盗都下不了毒手,更不可能牺牲薛家任何一个人的。

    他可以对天发誓,也绝没有欺瞒先人,“我注入兵器中的,是薛家之前几代人使用这炉子后所存留下来的那点阴气,近来一直使用已是越来越弱了,怕是再锻炼几次,也就耗光了。”

    薛灵秀问,“我若是让你亲手毁了这个炉子你会愿意么?”

    薛怀让犹豫,即便是当初父亲告诫他们兄弟不可碰触,却也没有亲手将它损毁,这炉子毕竟是一代代传了下来,虽是阴邪,但也是守护薛家至今。

    薛灵秀教导道,“可见我断了你这念想是对的,即便遇到再大的困境也不可依赖于邪道,你既是做了薛家的当家,便是要有担当。天赋比不上可用后天勤奋去弥补,才智比不上也可比别人十倍百倍更努力的去学习。你没害人也算是没犯下不可回头的大错,我可以把两仪剑锻造的方法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姑奶奶请说。”

    薛灵秀看向司马鹿鸣和姜曲,虽是相信他们是正人君子,但薛家的规矩,锻造的方法只能内传,不能让外人知晓,也只能是请他们暂时回避了。

    姜曲本来还以为捞到了一个偷学的机会,很是惋惜。长生见他二人要出去,想想自己也是归属于外人这一类的,也不符合能留下的资格便也想跟出去。

    薛怀让见了,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惹得她不满意,便是跪着挺着了腰板,抬着眼眸看她,她走到哪他便看到哪,“姑奶奶……”

    长生楞了一下,听到姜曲道,“薛姑娘如今借着你的身子,你要走了薛当家听什么。”

    长生问薛灵秀道,“是我能听的么?方便么?”

    她可以尝试一下捂住自己的耳朵,尽量使自己听不到“自己”说的话,但这样估计连薛怀让的话也听不到,薛灵秀如今借用她的嘴巴手脚,不晓得是不是连耳朵都借用了,她若听不到,薛灵秀是不是也听不到?

    薛灵秀感觉到自己支持不了多久了,说道,“情非得已,还需再借用一会儿姑娘的身体。”她心怀歉意,毕竟肯定是要折损长生阳气了的,她待得越久,长生的身体就会越会不舒服。

    长生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薛灵秀心中感激,便是长话短说,“不论你和你大哥再怎么吵闹,这始终是薛家的家事,难道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么,他各门各派的送帖子,你则是来者不拒都接了进来,是唯恐闹得不够厉害是要天下人皆知么。”

    “我把他们请进来是想……”

    长生记起姜曲好像说过,观察薛怀让几日行径,九成九是请他们进来用他们各自带着的随身兵器帮他试剑的。毕竟这大门大派,越是德高望重如无机和尚这般的人物,所用的兵器越是可能不一般。

    薛怀让着急的想解释,薛灵秀却不想听。“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应该。立刻停止这场闹剧,这地方也不能再留了,带着所有薛家的人离开这里。”

    薛怀让诧异,薛家在此生根落地,他从未想过要离开的。“为什么?”

    “天大地大多得是容身之处,既是先辈能带着家人躲避到此处重新开始。难道你就不能再带着所有人离开去找个世外桃源安居乐业么。这地方已是不祥,再留下来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他们这样一闹,天下人皆是知道薛家人隐居在何处,只怕再过几日仇家就要找上门了,就凭薛怀让一个还有这满屋子的老弱病残,走几步都要喘气连连,是绝对抵挡不住的。

    一定要让他们离开的,走得越远越好。

    “杀身之祸?”

    薛怀让也知先人是为避仇家躲到此处,但毕竟已经是这么久远的事了,那仇家至今是像他们这般隐居了,还是都死了,或是忘记了这段恩怨都是不得而知。所以得知薛家所在泄露后,他倒也并不紧张的。

    薛灵秀怒道,“我让你走你就走,哪来这么多的话。两仪剑的方法既是传给你,谨记日后只可用来保护薛家用来自保,不可拿去好勇斗狠,也不可拿来当做杀人利器。”

    薛怀让答应,“是。”

    “离开时一定要把这宅子烧了。要烧得干净,烧得什么都不留下。”薛家避了这么多年,要不是曾祖父他们走火入魔,完全是可以真正的归隐避世,不再理会仇杀恩怨,过得逍遥的。

    让所有过去的和她一起都灰飞烟灭了,薛家才有重生的可能。

    “……是。”这一点,薛怀让在脑子里挣扎过后也答应了,虽说答应得有些勉强。

    薛灵秀原本以为自己能拖延到日落,让她把想要交代的都完完整整交代好,尽了最后她身为薛家人该尽的责任,也就真真正正能没有牵挂的离开了。可方才身不由己的耗损了太多阴气,最多勉强能再撑一盏茶的时间。

    “这位姑娘对我恩重如山,她的恩情我是没有办法报答了,日后你对她定要如同对我这般的恭敬。她所求的,只要你力所能及,定要尽全力去帮她。”

    薛怀让道是。

    “去取纸笔来吧。”

    薛灵秀写下锻炼两仪剑的方法,长生并非有意去偷看,可这眼睛非要盯着纸,她也没法控制。好在她这记性与姜曲的正好相反,是过目就忘的,倒也不必担心她会泄露半字。笔如龙蛇游走于纸上,薛灵秀写到后面已是为了求快字迹有些潦草。

    只等落笔写完最后一个字,心中大石终于能放下,便消散了。长生顿时就手脚无力,瘫软如烂泥,最后还是司马鹿鸣把她背回房的。薛怀让让下人去做了一盅千年人参百合枸杞炖老鸭给她。

    弗恃说这是复脉固脱,大补元气的好东西,让她一滴不剩。她却不喝。千年人参,听就觉得珍贵。“我多吃几桶饭就行了。”

    弗恃道,“你以为你手脚无力是饿肚子造成的么,你就是吃一百桶饭都不如喝这一口汤好得快。”

    长生喃道,“我以前也被上身过,不似这样的。”

    “你以前被附身多久,这次被附身多久。”要不是她身体底子好养得壮实,这样连着几日被鬼上身可不是闹着玩的,手脚发软算轻了,最怕是要大病一场。“养几日多晒太阳就好了。”弗恃交代道。

    薛怀让听下人说她不愿喝,竟是要亲自到病榻前服侍药膳。薛灵秀说的话,就最后那几句,似是要让他把长生当长辈孝顺奉养,长生没当真,但薛怀让却是当真了的,牢记在心。

    薛怀让唤她,“姑奶奶。”

    长生不想占这便宜,何况听薛怀这样称呼她,也很奇怪。“薛当家,灵秀她走了,你还是叫我长生吧。”

    “是,姑奶奶。”

    ……

    她白日昏沉乏力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夜里就没有睡意了。长生瞪着大眼望着黑压压的房顶。房门打开了,她瞧见是司马鹿鸣,“师……”司马鹿鸣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去拿了她的包袱,背起她往后门去。

    弗恃早就在后门等着了,曹鼎天送的马车没了,薛怀又让送了他们另一辆,更舒服更宽敞更好的,自然这是他孝敬他姑奶奶的。“姑奶奶。”薛怀让喊,他身后的老仆提着灯笼,对着长生也是毕恭毕敬模样。

    长生再一次道,“你还是叫我长生吧。”他们是平辈,薛怀让的年纪估计还长她几岁。

    薛怀让还是那句回应,“是,姑奶奶。”

    她浑身乏力,听到薛怀让怎么都改不了口的称呼顿时又觉得更为严重了些了,直接趴在司马鹿鸣背上,“师父,我们这是要干什么?”

    “自然是趁着月黑风高夜逃跑了。”弗恃递给薛怀让一个铁盒子,“上回借了薛当家的兵器,这是我们说好的心意。”

    薛怀让推拒道,“这个我不会收了。”之前他们师徒几人不过是府中的客人,借用他的东西还毁了他一间客房,给他补偿也是理所当然。但现在长生于薛家有恩,这就不能拿了。

    弗恃也不想给的,那时是迫不得已。既然薛怀让不愿收,他倒也不会假惺惺作态跟他推来推去,假意是拗不过才收回。弗恃把铁盒子塞进包袱里扔马车里头了。

    长生关心道,“薛当家你们什么时候走?”

    “家中有个老仆年老后神智就不太清楚了,这些日子他总是偷了库房里的朱砂,跑到前院去摁手印,总要先找到他。然后等明日送走了客人,我们才能走。安定下来后,定会送信到玉虚给姑奶奶报平安。”

    姜曲说的血手印原来是这么来的,她长生以为真是闹鬼跟灵秀有关呢。司马鹿鸣把长生送上马车,马车里宽敞,小猴子便是兴奋的在里头来回跳。

    薛怀让又是想的周全,让人收拾了些药材衣物还有银两赠给长生。长生摇头,“这些我不能要。”无功不受禄。

    “这是我的心意,还请姑奶奶收下。”

    薛怀让知她定会拒绝,就把东西都给弗恃,弗恃倒也厚脸皮代徒儿收下。长生确实需要上好的药材进补,薛家大方,给的人参灵芝药效不知要比外头一般的药材铺卖的好多少倍。

    弗恃道,“师父最近也体弱,也要好好补一补。”他让司马鹿鸣快赶马开溜。

    长生左顾右盼,不见姜曲他们,“师父,余师兄怜玉师兄他们还没来。”

    弗恃还以为能溜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姜曲早是料到他们会偷跑,黄雀在后。特意提醒怜玉不要睡,守株待兔,果真半夜是有动静。“是啊,师叔,我们还没出来呢,你怎么也不等等我们。”

    弗恃骂道,“你们这两个臭小子,掌门让你们来送东西,任务完了,自当要回玉虚复命。”

    姜曲道,“入门第一日,师父便是教导同门之间要守望相助,长生现在体弱我要跟在她身边照顾。而且我心中对师叔又是尊敬崇拜,师叔眼睛不好,我是一定要不遗余力和长生他们一块,找齐这医治眼睛的药,等治好师叔的眼再回去。”

    怜玉附和道,“对,我想说的就是这话,师弟代我说了,师叔你就让我们跟着吧。”他们已是自行打包好包袱了的,不等弗恃同意,倒是要造反了,没大没小的要挤上马车。

    弗恃横手拦着不许他们上来,威胁道,“你们不回玉虚,就不怕你们师父责罚。”

    “这点就不必师叔操心了。”怜玉笑道,“要是师父知道我们是为了师叔才不回去的,他定是不会责怪我们的。”

    姜曲唱起双簧,“师叔,你就让我们跟着吧。一路上不仅能帮你搬行李,还能任由你使唤,捶背揉肩一手包办。你要是不带着我们,就怕我们这张嘴管不好,要是回去把余师兄吵醒了就不好了。”

    姜曲笑着,没想到身后却是响起余筝涟低沉的声音了,“是么,两位师弟打算什么时候叫醒我?”

    当场就被逮了个正着了。

    余筝涟道,“师叔,你跟我回玉虚吧。之前已是随了你了,我就怕你又‘不告而别’。已是将你的事禀报给师父了,他让我务必把你‘请’回去。”

    弗恃教训道,“我就知你这小子靠不住,之前答应我不说的,转过身却跟你师父通风报信。你师父怎么教你的,做人能言而无信么。”

    余筝涟反问,“是不是师叔先答应过,不管要走要留都会先知会我一声?”弗恃气势瞬间矮一截,“我本是想好言好语的劝师叔回去的,但看到你私下吩咐鹿鸣师弟,便是知道我劝不了你了。如今是师父下了令,还请师叔和我回去吧。如果还是不从的。姜曲怜玉,掌门发话,我三人不管是用跪用拖,都要同心合力把师叔带回去。”

    弗恃低声念起咒,姜曲耳聪目明,跳上马车避过。就见弗恃食指朝怜玉余筝涟的方向各点了一下,这二人便是僵硬如石头,动不了了。余筝涟皱眉想要解了这定身术。

    弗恃让他不必白费力气了,“我施的咒你要这么容易解开的,我就回去喊你作师叔。你师父的话我什么时候听过了,你回去告诉他,等我想回去了,就会回去的。”

    收拾了两个,还剩一个。姜曲见他转身,立马大声道,“师叔,我姜家有一门千里追踪的玄术,就是去到天涯海角,我都有本事能找到。”

    “臭小子。”弗恃往前倾了身子,顺着声音一章拍了过去,狠狠拍了姜曲脑袋。然后没好气的朝司马鹿鸣喊道,“快走。”

    怜玉开骂姜曲的不讲义气,居然打算丢下他一个来应对余师兄,师兄已是知道他两人知情不报了,回去跟师父说了,即便他不添油加醋而是如实的禀报,也也指不定师父会如何收拾他,“不是说好了有难同当么,你小子没良心!”

    姜曲道,“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不过你放心,师兄。我多买些胭脂水粉回去,等回了昆仑山教你怎么讨师姐们的欢心,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你这……”怜玉滔滔不绝的骂着,要是现在能动,肯定是要把姜曲吊起来抽的。

    薛怀让递给长生一张纸,“这是姑奶奶想问的。里面有芑钱草和灯笼果的下落。”

    “那血人参呢?”

    司马鹿鸣提醒道,“师姐忘了么,三娘知道血人参在哪。”

    她还真是忘里的。长生的手抬不起来,司马鹿鸣便代为收好。绕回前面去赶车,马车动起来了。

    长生杞人忧天起来,看着余筝涟和怜玉眼巴巴的望着他们马车渐行渐远,一个在吃力的想法子破法术,一个嘴里一边骂一边喊别把他一个人扔下。“把师兄他们这样留下来,要是遇上强盗或者采花贼……”

    弗恃好笑,“哪听来的,连采花贼都知道了。采花贼能打男人主意么。好歹薛当家叫你一声姑奶奶,会把他们两个平安送回昆仑山的。”

    长生闻言,朝薛怀让喊,“麻烦薛当家照顾好我两位师兄。”薛怀让和老仆弓着身子,作揖目送他们离去。

    这两日司马鹿鸣一直给她炖药膳补身,无非就是把药材扔锅里一块煮。放了盐,但盐放多了,味道很咸。长生也不挑三拣四,司马鹿鸣一勺一勺的喂着她,她便忍着喝光了。

    弗恃关怀道,“你这几日养身,多喝点。”把自己那碗也让了出来,但其实是他见姜曲喝得面部扭曲,所以没打算下口。他虽是戒酒了,但嘴刁这毛病还不打算改的。

    长生不想辜负师父和师弟的好意,勉强的把弗恃的那碗也喝了。姜曲心想这要命的味道,也亏得长生能忍了,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肠穿肚烂。

    小猴子毛茸茸的猴爪子子搁在姜曲手臂上,似对他碗里的汤水感兴趣。姜曲把碗放地上让它喝,它不过是舔了一下,却是吐着舌头,抱着自己脖子,很是痛苦的左摇右摆后肚皮朝天倒地。

    姜曲揉了揉它肚子,就见它爬了起来窜进草丛里去了。

    姜曲问司马鹿鸣,“你有喝过这药膳么?”心想这人果真都是有长处和短处的,司马鹿鸣样样都是做的极为完美的,唯独这厨艺真是杀死人不偿命。

    司马鹿鸣闻言自己舀了一碗,长生道,“我还渴,我喝吧。”她不停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一鼓作气的把剩余的汤都处理了。

    而到了黄昏时则弗恃要求换姜曲烧菜烧饭。

    可姜曲也比司马鹿鸣好不了多少,姜曲在家中是大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生火都不会的厨房也没进过。虽然上了昆仑山后没在那么娇气,许多事都要自己来,但也不表示他会做饭啊。这伙食是有专门的弟子负责的,他只负责吃。

    姜曲也给长生熬药膳了,他见过长生熬汤,原是以为很简单的。长生尝了味道,发现味道出奇的怪,是苦的。

    “怎么样?”姜曲问。

    长生见到他为了做一顿饭灰头土脸的,“很好喝。”许再多喝几口就会习惯这个味道了,想着也是一个人把姜曲的药膳解决了。

    然后到了晚上,她的肚子就开始隐隐有些不舒服了。她像条离了水翻了白眼的死鱼一样瘫着。

    卦燎的小仆人小甲小乙来报信,说卦燎陪着老龙王去吃南极仙翁的寿宴,结果贪嘴不小心吃错了混了仙酒的玉酿丸子大醉一场至今未醒,老龙王虽是喂了几颗解酒的仙丹,但估计还要再醉几日。

    长生想着如此也好,毕竟她现在这样照顾不了卦燎。

    弗恃奇怪道,“怎么有股味道?”

    薛怀让送的药材确实很有效的,虽说味道被糟蹋了,但药效还是有的。长生恢复了一点点力气,有些不好意思,她想忍的,但还是忍不住。,放了一个臭屁。肚子开始翻江倒海了,“我想去解手?”

    弗恃后悔,当时就应该把怜玉也带来,千不该万不该选了两个大少爷跟在身边,这怜玉虽是看着没司马鹿鸣和姜曲机灵,但他要机灵做什么,会做饭就成了。

    当真是后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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