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鹿鸣和姜曲朝她的声音寻了过来,黑暗中摸索,只能小心翼翼慢慢来。

    长生想着没光总是不方便,身后就倚着一棵树,她折下一根树枝,手上摸着有些潮,也不确定能不能点得着。

    自打他们三天两头总要遇上些事,长生更明白了未雨绸缪,有备无患的重要,身上备着火折子,去哪都带着,方便生火,她把树枝点着,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土。

    司马鹿鸣和姜曲见了火光,朝她跑了过来,只是约莫还隔了十几步,他们就停下来了。姜曲额头沁出了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放轻了声音像怕惊扰了什么,“长生,你就这么站着,别走动。”

    司马鹿鸣握紧了剑,视线锁在她身后。

    长生感觉有东西摸到了她的脚踝,凉凉的顺着她的小腿慢慢的往背上爬,那是一种很粗糙的摩挲感,她鸡皮疙瘩都起了,想跳开可姜曲让她不要动,只好忍耐着。

    长生背对着,以致看不到她靠着的那棵大树,树顶上开了一朵巨大的花,盘根错节的看不出这花和树是原本一体的,还是嫁接上去的。司马鹿鸣和姜曲喊不出这叫什么,只是借着火光看的分明,那花是活的。

    花瓣是淡淡的绿色,混在这枝繁叶茂里,方才花瓣收拢着含苞待放时,倒是一天然的伪装也没看出什么。是长生挨了过去,那花闻见了生气,花瓣打开,卷起的叶子也舒展了,这才发现花蕊的部分竟然是一张大嘴。

    姜曲闻见阵阵花香,世间之大也不是什么花都是看得赏心悦目的,只是眼前这朵未免狰狞了些,他捂住口鼻,提醒他们小心,“这花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毒。”

    他曾经有听过有些花是吃虫子的,花花草草的没长腿,根深蒂固动不了,就是靠着阵阵扑鼻的香气把猎物引到它可狩猎的范围内。

    长生想着应该没事,因为她已经吸了很多口了,要中毒的话也该有反应了。除非是毒起效的反应和她一样慢。

    花的枝叶将她缠住,就像是捆绑它的食物,担心煮熟的鸭子会飞走,但避开了她手里的火。

    姜曲想着那花看着再如何凶恶可怖,终究也还是一朵花,应该是依附着那棵树生长的,火克木那是天性,万变不离其宗。花枝惧怕长生手里的火,并没有缠绕上她的手,她的手还是能动的,姜曲喊,“长生,你把手里的火把扔过来。”

    长生依他的话把火把扔了过去。

    花见失了叫它恐惧的源头,立马将长生捆成粽子。要挣开对长生来说也不是难事,只是姜曲怕惊了那庞然大物谁晓得会不会狂性大发,那张大嘴一口吞下两个长生都是绰绰有余的,所以还是叫长生保持不动。

    姜曲解下头上的发带,将火把绑在纯钧上。念了咒,要将火种送过去请那花吃顿“好的”。平日操纵纯钧那是易如反掌,就跟使的是自己左膀右臂一样,可纯钧才离了他的手,姜曲便发现有些控制不住了,离他越远越是摇摇欲坠。

    司马鹿鸣察觉不对,驱了他的剑送了纯钧一程。大火烧木,长生闻见了浓浓的焦味,身上的花枝松了,司马鹿鸣抱住她避到安全的距离,长生回头看,花已经烧成灰了。

    姜曲又尝试了一遍,心里默念了咒,要收回纯钧,就见剑身微微颤了颤,便再不动了,“施不了法了,不知道是因为身在这虫具里受了影响还是因为刚才那股香味。”

    司马鹿鸣闻言,也试了,果真如姜曲说的。

    姜曲走去捡起纯钧,“那两只小妖应该是要拿我们去换赏赐,不知道是打算交给白鸾还是交给灯阑,不过不管给谁,估计我们都没什么好下场。”也就死法不同,现在法术也施展不了,都不知怎么逃。

    司马鹿鸣从容镇定,“既然能进一定能出,又不是头一回遇到麻烦,想办法就是了。”

    长生抬头看。

    姜曲也抬头,无奈眼力不及她的好,只能问,“怎么了?”

    长生奇怪道,“狼妖用塞子把这盒子的口塞住了,可是我没看到塞子。”

    “塞子。”姜曲喃着,拍了一下手,他忽的有了一个想法,只是不知行不行得通,“那塞子是活的,既然由外到里能堵上,由里往外推未必不能推开。”

    长生佩服道,“姜曲你真聪明,这么快就想到出去的办法了。”

    姜曲摇摇头,他可不是谦虚,而是真的在反省,“要真聪明就不会一连两次折在那两只小妖手上,我居然真的以为那是个姑娘,还把那狈妖胡编乱造的梦当真了。”

    长生本来想说她也没看出来,师父说过看人看物不能只停留于表象,得用心看,可见这方面她还是严重缺乏的,看人看事还很肤浅。

    司马鹿鸣也去拾了剑,捡起一根带余火的枝桠照明,拉起长生往前走,“日后改掉你那好色的毛病就是了。”

    姜曲跟上他们,“敢情刚才你当着那两只小妖那般附和,还真是发自肺腑那么认为的。你在长生的面这般诋毁我,我就要跟你辩一辩了。我哪一分好色了,要真排个名次的,昆仑山上,我师兄怜玉第一,怕且你司马鹿鸣也要在我前面的。”

    长生道,“怜玉师兄和师弟正气凛然。”当然,姜曲也是正气凛然。

    姜曲硬是插进司马鹿鸣和长生中间,拿开了司马鹿鸣的手,牵起长生的左手叫她要带眼识人,“正气凛然和好不好色没关联,看着正派其实一肚子坏水。我不过就是喜欢和姑娘家说话,就被说得轻浮无耻,他们看着一本正经一肚子花花肠子,这种才叫人防不胜防。”

    司马鹿鸣冷着脸道,“少说点话找出口吧。”

    长生知道他们并不是吵架,姜曲总是擅长苦中作乐活跃活跃气氛,所以越是困境越是话多的。她想难怪宋大夫他们都说师弟和姜曲默契,真的连斗嘴接的话都很默契,“你们真是心有灵犀。”

    司马鹿鸣和姜曲异口同声的强调,“我喜欢的是姑娘。”

    长生只是无心一句,见竟惹来他们这般大的反应,愣愣了哦了声。

    这虫盒里栽的奇奇怪怪的花草特别多,方才那朵大花也就算了,他们往前找塞子,眼前隔着一片杏林。走近了看,才发现远看像杏树,其实不是杏树。

    杏树的树皮是褐色的,那树的皮则是黑色,杏树的叶子边上会锯齿,而他们眼前见到的,叶子是圆的边上光滑,结的果像李子,个个有巴掌大,果实累累。成熟的果子从树上落下,果肉裂开露出里面的核,果核特别的小。

    司马鹿鸣捡起一个果子闻了闻,没什么味道。

    姜曲道,“灯阑先不说,白鸾抓我们无非是为了宋大夫。她是想问宋大夫的下落,甚至可能想拿我们做饵引他出来。那肯定是想要留活口的,狈妖都说了是要把我们活捉,否则我们死了,他们也讨不到好处。那两只小妖怕也是不知道这虫具里的情况吧。”

    估计只想着有东西能困的住他们就成,他总感觉这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树木里处处都藏了陷阱,一不留神,他们可能就要成肥了。

    长生道,“我记得他们好像说从什么鬼市换来的。”

    这林子入口处放了一副象棋,姜曲走去瞧了一眼,见那楚河汉界,双方都只战剩一兵一卒,一将一帅。“也不知是谁这般风雅,还在此处摆放了这个。”

    司马鹿鸣琢磨着这副棋放在此处是不是有什么用意,低头找了一会儿,不见其他,还真的就唯独只留了棋盘上四只棋子。

    长生不懂下象棋,便问,“这是谁赢?”

    姜曲解释道,“谁的将军被吃了谁就赢。将只能在九宫格里上下左右的走,而兵没过河界前只能直走不能后退,过了河界就可以直走或是左右走。”

    长生听懂了规则,想着这棋明明没有下完,怎么就留下这残局,之前下棋的人呢。

    司马鹿鸣道,“找出路要紧。”

    长生闻言,压下好奇心,三人排成一条直接,司马鹿鸣在前,姜曲压后,她排中间进了林子。

    那树木间挨靠得密集,司马鹿鸣担心手里的火不小心点着一株,他们深陷其中,要逃也难逃出去,十分小心翼翼,半弯着身子尽量将火把放低。

    姜曲道,“这也没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可以记着路,这树长成这样重重叠叠,怎么看都一样,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于是用纯钧在树干上划了一划做记号。

    三个人走出了林子。

    姜曲原先想着这虫具总有边际,走完一遍,总不信发现不了什么,“长生,我们之中只有你看得最广最远,你再仔细看看有没有见到塞子。”

    长生视线笔直落在前方,塞子倒是没有见到,而是见了别的,她呐呐道,“象棋。”

    司马鹿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是他们进林子前在入口处见的象棋,他走过去瞧,棋盘上红色的兵和绿色的卒都往前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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