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瑶池的问题,帝尊未有回应。
    这尊巅峰大帝,或许不知,也或许知道,只不过不愿说罢了,也或者,是不能说。
    等了良久,瑶池都未等到答案。
    帝尊依旧平静,只静静仰看帝道之门。
    他这一看,便是八十年。
    那一年,道祖捂了胸口,冥帝也捂了胸口,你也别八十年了,干脆再看几十年,直接给叶辰整到黄泉路吧!没你这般干的。
    那一年,帝尊消散了。
    时隔八十年,叶辰再归来,身形已是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嘴角溢血,略显佝偻的腰背,更显佝偻,浑身的死气,汹涌不断。
    被动换轮回,又遭反噬。
    反噬的代价,自是丢寿元,因他轮回悟的更深,比上一回,少丢了二十年。
    如今他,只剩三十年寿命了。
    “干的真漂亮。”
    冥帝竖了大拇指,是对帝尊而竖,含蓄如道祖,也想来那么一下,看了八十年,丢了八十年,加起来,就是一百六十年哪!
    这一百六十年,于他人而言,或许没啥,于叶辰而言,那就是毁灭性的打击了。
    叶辰摇头笑着,又是措手不及。
    瑶池不语,玉手已放在叶辰背后,灌输着帝道本源与神力,可惜,基本无用。
    “老爹。”
    叶灵的话,多了一抹哭腔,众女的美眸,也多一丝水雾,只剩三十年了啊!
    “弃血脉,证道成帝。”
    瑶池轻语,握了叶辰的苍老的手。
    “弃血脉,证道成帝。”
    道祖与冥帝,也都先后传了音。
    叶辰轻轻摇了头,疲惫的坐下了,浑浊的老眸,已难见眸光,死寂沉沉的。
    “你这孩子,咋不听话嘞!”
    “成帝后,会有更多的寿命,足够你研究如何融圣体本源,顺序颠倒而已。”
    “年轻人嘛!要懂的变通。”
    冥帝捋着胡须,颇有前辈威严,隔着人冥屏障,在对叶辰训诫,他,有那个资格。
    他之话,也是道祖想说的。
    叶辰未言语,只静静坐在老树下。
    天地人三帝,怕是想的太简单。
    弃血脉,证道成帝?
    别闹了,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当年他不懂,这些年,他懂了。
    有血脉,他是大成圣体,还有三十年寿命。
    无血脉,他只是普通的准帝,纵吃尽世间所有的续命丹药,也活不过九千年。
    独战九帝时,他献祭了五万年寿命。
    自那一瞬起,弃血脉成帝的路,便是绝路。
    可以这么说,一旦弃掉圣体血脉,不等立地证道,便会因寿元而瞬间灰飞烟灭。
    纵愿向天低头,也得有那资格才行。
    他欲活,只一条路:证道成帝。
    夜,逐渐深了。
    叶辰映着月光,独自出了玉女峰,身后,女帝未再提证道成帝一事,天冥两帝也沉默了,好似已知端倪,正因知道,脸色才更难看,那般简单一件事,他们竟都未看懂。
    天玄门,叶辰再次现身。
    还是凌霄宝殿前,叶辰微微驻足。
    这一次,凌霄殿未阻挡,若曦也未阻挡,多少年了,第一次为叶辰开门,可不能太狠心了,只剩三十年寿命,总得让他见见两个妻子,过了三十年,或许就没机会了。
    因他进来,若曦仙躯轻颤。
    该是楚萱和楚灵的潜意识,虽在沉睡中,却能感知到叶辰那份苍老,记忆中那双睿智深邃的眼眸,此刻,已是浑浊不堪了。
    叶辰笑的温情,以神力化了云团,坐在了若曦的身侧,不说话不言语,就那般静静看着,已有太多年,未这般仔细凝看了。
    可惜,她们在沉睡中,未能醒来,只见眼角,有两行泪滑落,是哭,也是心疼。
    足有半月,他才起身离开,背影萧瑟也苍老,越苍老,其寿元便流逝的越快。
    “来,喝一杯。”
    殿外不远处,人王摆了一个石桌。
    叶辰安静静坐下,只喝不言语。
    这样的他,让人王很不习惯,相比面前这位,他更待见记忆里那个不要脸的货。
    成了至尊,便不怎么喜欢说话了,不止是叶辰,他记忆里的太多大帝、太多的大成圣体,基本都这样,该是经历的多了,该是看的通透了,不喜言语,话都在不言中。
    至深夜,叶辰才离去。
    还是那座玉女峰巅,他又仰头看。
    看着看着,他蓦的抬了手,掌指间有毁灭力量,并非去刻画,而是要毁掉帝道门。
    冥帝与道祖一瞬顿时,皆皱了眉。
    轰!
    虚无一声轰隆,刻画几百年的帝道之门,轰然崩塌了,禁忌之力如光雨倾洒。
    然,没过多久,倾洒的光雨,又重回虚无,又自行铸出帝道门,依旧虚幻的那种。
    其后,叶辰几番尝试,基本都如此。
    “你,该是知道缺什么了。”
    道祖轻语,隔着天人屏障传音了叶辰。
    “敢与她说,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俩。”
    叶辰淡道,不带丝毫玩笑意味。
    无论是道祖,亦或冥帝,在叶辰说此话的瞬间,都嗅到了一抹杀机,那是警告,也是威胁,警告的是他们,威胁也是他们。
    “何苦呢?”
    道祖一声叹,无奈摇了摇头。
    此番,换冥帝不说话了。
    有那么一种猜测,他或许比道祖晚了几百年,却还是猜出了,至叶辰欲毁掉帝道门的那一瞬,他才真正明白...缺的是什么。
    “难怪无圣体成帝之先例。”
    良久,才闻冥帝一声叹息。
    知道缺什么了,才知代价有多惨烈。
    叶辰未再出声,也没再强行毁帝道之门,他知道,毁不掉的,有那么一种烙印,是刻在冥冥中的,一旦刻下,便抹不灭了。
    临走时,他只在帝道门前,留了一道轮回印记,以便必要时,能瞬身显化在那。
    一夜无话,转眼黎明。
    至清晨,天色还未大亮,便闻玉女峰上,有饭香飘溢,起的早的弟子、嗅觉较灵的人才,都在耸动鼻子,闻着便有食欲。
    不用去看,便知是叶辰在做饭。
    “论战力,震古烁今。”
    “论厨艺,举世无双。”
    小灵娃蹲在熊二的肩膀上,唏嘘也啧舌。
    “去蹭饭不。”
    熊二揉了揉鼻子,看了看小灵娃,也看了看谢云和司徒南,每逢人才扎堆儿,总有他四个,有事儿没事儿便去玉女峰溜达。
    “不饿...嗯...不敢。”
    谢云干咳,司徒南也干咳。
    “瞧你俩那怂样儿。”
    小灵娃撇了嘴,如一道流光飞向玉女峰。
    而后,谢云他们便集体仰了头,俩眼珠子,还左右摆动,是一路目送小灵娃飞出玉女峰的,不是吹,他们都不知飞出去多远。
    所以说嘞!不是至尊,就少去玉女峰蹭饭,如今的叶辰,可不比当年的叶辰,他那一巴掌呼过来,莫说他们,大帝都得跪。
    玉女峰上,画面是格外温馨的。
    “天谴哪!该死的天谴哪!”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叶灵自坐下,就这么句话,已叨叨了有好几十回。
    懂得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装懂就好。
    怎么说嘞!若无天谴,这个玉女峰,多半会更热闹,小家伙至少得有一大堆。
    “来,吃这个。”
    “喝碗汤,滋阴补肾,美容养颜。”
    “这菜肴也不错。”
    众女就颇懂事儿了,盛汤的盛汤,夹菜的夹菜,给叶灵面前,堆的满满的,吃饭就吃饭,哪那么多话嘞!还总提那天谴。
    叶辰的笑,就满怀憧憬了。
    “师傅,你是不是力不从心了。”
    对面,夕颜双手托着小脸,一脸笑嘻嘻,相公都不叫了,改叫师傅了,要说他们家的辈分,早特么乱套了,叫啥都没毛病。
    “别闹,老当益壮。”
    叶辰捋了胡须,一语说的语重心长,佝偻的腰背,也瞬间挺得笔直了,意思是说,我还行,收拾你们几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话一出,一桌人都笑了,再配合叶辰那举动,笑的更欢了,早餐更加一份温馨。
    自这一日起,叶辰很少出玉女峰,只每隔三五日,去一趟天玄门,看看楚萱楚灵。
    大成圣体的生活,比想象中更平静,做饭、刻木雕、拜祭叶凡他们、去天玄门,这便是这尊大成圣体,平日里所做的事。
    至于帝道门,他未再理会。
    除了这些,也没有在悟道,整个一个赋闲在家的老人,安逸的享受着某种平凡。
    所谓证道成帝,于他而言,好似已成过眼云烟,不想再提,也未想着再去证道。
    而叶灵和姬凝霜她们,也都有一种默契,吃饭也好,刻木雕也罢,都绝口不提叶辰寿元的事,多少年了,头回过的这般平静。
    “瞧这架势,他真准备一天天老死了。”
    冥帝揣着手,深吸了一口气。
    “他选的路,吾等无权干涉。”
    道祖倒悠闲,披着蓑衣,戴着斗篷,有坐在了仙湖之溿,安静静的钓着鱼。
    “汝是真不急啊!”
    冥帝也坐下了,瞥了一眼道祖。
    “急有用?”
    “莫不如....。”
    “纵以那方法铸出帝道之门,你以为他会去证道?”道祖淡道,打断了冥帝的话,“这么多年了,你该是了解他之秉性。”
    “证不证道吾不知,把咱俩灭了,他是绝对做得出的。”冥帝一声干咳。
    何止他,道祖也颇感不自然。
    忆起那夜叶辰的话,便觉脊背凉飕飕的,大成圣体发起飙来,是六亲不认的。
    ps:今天两章。
    (2020年3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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