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作者:辛夷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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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问,不等祁善回答又道,“他居然还想堵我的嘴,你说可不可笑?他但凡要点脸,顾忌一下他老婆的感受,就不会把那种女人带到自家大门口!”

    外面的确有不少关于阿秀叔叔风流的传言,可祁善很难把那样皎皎如芝兰玉树的人往龌龊的方面想。可她能说什么呢,即使她对男女之事尚且懵懂,也能感受到刚才那两人绝非普通上下级关系。周瓒想必也是第一次亲眼所见,难怪他怒从心起。

    “你会告诉嘉楠阿姨吗?”祁善发愁道。

    周瓒低着头看他俩被路灯拉长的影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刚才的事你就当没看见。”

    祁善连连点头,把手放在周瓒的胳膊上,“阿瓒,这不是我们管得了的事。”

    周瓒没有再说话。出来倒垃圾的祁定看到了他们,招呼他们进屋,不要在外面喂蚊子。正好周瓒也不愿马上回到那个家去。沈晓星察觉他们神色不太对,明明出门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她只当两个小家伙又闹了别扭,也不奇怪,等祁善上楼洗澡,自己拉着周瓒一块剥核桃吃。

    第七章 爱之深伤之切

    周瓒回家时,冯嘉楠的车已停在院墙外。他躲回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翻看着新买的漫画,听到了有节奏的敲门声,不等他出声,门外的人已走了进来。

    冯嘉楠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头也不抬的儿子身边。她都一周没看到自己的心肝宝贝了,很想问问他在学校吃得好不好,学了什么,运动时韧带的旧伤没事吧,有没有遇到开心抑或烦恼的事……冯嘉楠是地道的职业女性,最早的那一批外企人,担任公司人事高管已有多年,每天约谈职员无数都得心应手,唯独在儿子面前,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好像都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上周为了给他找家教的事,母子俩有一点不愉快,今天冯嘉楠特意提早下班去接周瓒,想带他和小善去吃顿好的,他却故意跑去踢球。

    “你总是欺负小善。一大包脏衣服让女孩子替你扛上车,没觉得不好意思?”冯嘉楠挑了个相对安全的问题开始与儿子的谈心。

    “没觉得。”周瓒将漫画翻页。

    “最近你们孙老师都没有打电话向我投诉,看来你最近学习态度还可以。”

    “得了吧,我都一周没交数学作业了。你主动给老孙打电话,他没告诉你这些?”

    “没关系的,学习的事除了讲兴趣,还要讲方法。我有个朋友是很不错的补习老师,人也风趣,有时间你们接触一下?”

    “你和老师约了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ok吗?”

    “说不定你连钱都付了,我说不,你会让她不来?”

    “不会。”

    冯嘉楠心高气傲,无论在公司还是家里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她自认在儿子面前姿态已经放得够低了,也很讲究教育的方式和说话的技巧,但仍是不小心被激怒,拿出了强硬的本色。

    “那就是了,何必绕弯子问我?”

    “既然我儿子喜欢直来直去,那我可就说了。”冯嘉楠拿过周瓒手上的漫画看了几眼,说,“你喜欢画画,挺好的,可以让你定叔有空指点一下。如果你对声乐还感兴趣,我也能给你找到最好的老师,帮你把小时候荒废的课程补上。人都得有爱好,但是我非常不建议你把这些当作日后的谋生手段。”

    “看来你不太喜欢我做艺术生。”

    “你迟早要接你爸的班,何苦把大学的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事情上?”

    周瓒居然没有太惊讶。或许他早就习惯了,就像小学时他热爱短跑,当时的指导老师也说他是棵好苗子,有心重点培养。可他妈妈一句“运动过度对身体有伤害”,他的田径梦想就此画上句号。很多人说他继承了父亲的悦耳声线,前两年他发现自己对唱歌也挺感兴趣的,不过是偷偷和同学去过几次有歌手驻唱的酒吧,动过认真学一下这方面基本功的念头,不知怎么被冯嘉楠发现了,也及时被扼杀在摇篮里。从小到大他上过的兴趣班、学习的乐器、报考的学校、文理分科时分派的班级无不由她决定。他力争到住校的机会远离她,可莫名就分配到学校仅有的几间四人宿舍里,不用与班上其他同学一样挤在八人间,舍友也都“温良恭俭让”,如此“幸运”。

    没错,如果说他父亲对婚姻不忠,那他母亲就是个控制狂。偏偏周瓒还不能明明白白地表达他的愤怒,因为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冯嘉楠只是太在意他,她想保护她的儿子,用她自己的方式。

    周瓒是早产儿,八个月不到就出生了,带着各种先天不足的毛病,家里人已做好留不住他的心理准备。冯嘉楠生产过程吃了大苦头,医生说她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当在保温箱里养了一百多天,各项指标基本接近正常的小家伙被护士抱到冯嘉楠面前时,产后瘦得脱形的她痛哭着发誓再也不会让他有任何的意外。

    三岁以前的周瓒和医院有着“不解之缘”,婴童易患的疾病他几乎得了个遍,如果不是冯嘉楠殚精竭虑地照料,他未必熬得过去。后来在适当的运动和科学调理下,他渐渐地像个健康的孩子,甚至比同龄人更活泼好动,但冯嘉楠对他的过分呵护却一直延续了下来。

    周瓒从小吃的用的都是经过冯嘉楠细心挑选,确定安全无虞才会通过。两岁半左右他不小心磕伤了后脑勺,从此连家里的游戏房墙壁都做了特殊的软包处理。幼儿园周瓒只上了学前班,因为在那之前妈妈怕他年纪小,身体弱,在孩童密集的地方容易感染疾病。祁善几乎是冯嘉楠唯一放心的周瓒的玩伴,她是女孩子,乖巧、温顺,会让着周瓒,两家人关系又非同一般。周瓒只有在祁善家里才能短暂地脱离他妈妈的视线,他儿时吃过的所有垃圾食品都是祁善给他的,小学以前她都是扮演“罩着他”的那个角色。虽然祁善最爱叫周瓒“小娇”,让他不太高兴,但他别无选择。

    冯嘉楠也在丈夫的摇头和好友沈晓星的一再规劝下反省过自己的教育方式,前一分钟她承认自己做得确实太过了,过分的爱等于伤害,然而下一秒钟当她发现儿子有可能被置于“风险”之中时,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要把他护在羽翼下。她这辈子都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聪明又好看,继承了她和周启秀所有的优点,是她心尖的肉,但凡有闪失,她也活不了。保护他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能让他失去掌控。

    像周瓒这样成长起来的孩子容易走上极端,要不极度懦弱,要不极度叛逆。周瓒显然是后者。他还未成年,脱离不了管制,然而他心里憋着一股火,越是妈妈喜欢的,他越厌恶,她想要他做的事,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有些事他未必非得那样做,有些东西他不一定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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