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作者:辛夷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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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无数次他习惯的那样。仿佛他丝毫不曾记得,就在不久前他还罔顾祁善的意愿,做了一次“红娘”。

    祁善说:“周瓒,你把那个印章还给我吧。我把‘瓒’字刻坏了。”

    “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我不嫌弃你!”

    “可是我嫌弃。”

    周瓒终于慢慢收起了脸上的坏笑,再一次试图从祁善的眼里窥见她的心思,“还说不是生气……说说,是因为朱燕婷的事,还是因为张航?”

    他这样聪明的人,总在最浅白的问题上扮着糊涂。祁善关上了窗户。

    周瓒是在看到祁善送他的印章后立即想要去找她的。以他俩从前的关系,身边物件的交换不可谓不频繁。小至一块橡皮,大到某一年的压岁钱,谁若急需,就可拿去。他们甚至也不把这些当作馈赠,你来我往,家常便饭。正因为这样,每年生日他们给对方的礼物都敷衍得很,只是应个景,一个蛋糕或一句祝福便可充数。

    那块寿山石是祁定的私藏,他宝贝得很。周瓒有一次看到定叔拿在手里把玩,觉得黄油油如冻蜡一般的石头十分有趣,就讨来看看。祁定怕他心浮,连叮嘱了两次“拿稳些”。周瓒起了玩心,故意拿了块雨花石要跟定叔换,气得祁定吹胡子瞪眼。周瓒后来当作一件趣事在祁善和沈晓星面前提起,她们母女俩都笑了。沈晓星戏言祁定这几年越来越像葛朗台,那块石头要想让他割爱,除非以后给了小善做嫁妆。

    相对于石头本身的完美而言,那个篆体的“瓒”字刻得认真,但刀工生涩。要是让定叔看到,只怕心都要疼缺一块。周瓒得偿所愿把它握在掌心,即使无人在旁提醒,他也不禁小心翼翼,唯恐自己不能负荷。

    周瓒没料到祁善会给出这份“厚礼”,而自己准备的东西就显得太过草率。有次他经过闹市区天桥,看到一个乡下老头在卖竹编工艺品,有昆虫、动物,也有日常器具,手艺相当精细。周瓒让老头另给他编了个小匣子,拳头大小,正好放得下祁善的一件小玩物,可以让她随身带着。东西不值钱,一共才花了二十块,只是等待的时间有点长。周瓒在五月初烈日暴晒的天桥上蹲了大半个小时,满头满脸的汗。为此老头格外送了他“赠品”,他挑了个草编螳螂,打算拿来吓唬祁善。

    竹编的小匣子原已被周瓒放进礼物袋里,可当冯嘉楠不由分说把祁善当作半个“女主人”在生日聚会上推出来,周瓒心中不喜,鬼使神差地在礼物送出手前,将小匣子换成了草螳螂。反正他妈妈连那块羊脂玉都肯给她了,他送什么都不重要。

    周瓒去找祁善时,身上揣着那个小匣子。她最好还没有拆开礼物,若已被吓了一跳,那他就得另想个办法圆过去。然而,祁善那天一反常态的冷漠让周瓒铩羽而归。

    从那以后,周瓒能感觉到祁善对他态度的微妙改变。倒也不是说她生气不搭理他了,那还好办些。她也不像过去冷战时那样故意对他回避,两家人的聚会她都参加,周瓒跟她说的每一句话她回答如常。冯嘉楠给了他们两张某教育机构开设的高考前心理讲座门票,祁善欣然与周瓒结伴前往,回来后还把笔记和心得与他分享。

    她再也没有在他面前碎碎念地说教不休,惹他不高兴的话一概不提。他缺课,家人问起她只说不知道,他要抄作业,她也任由他去。他做什么,和谁在一起胡混,她不再关心过问,相应的,她最近做了什么,得了什么好东西也很少在他面前提起。

    周瓒快忘了自己已有多久没有看到祁善对他翻白眼。她面无表情对他讽刺奚落的样子,曾经再熟悉不过,如今也已生疏。他讨好的伎俩,她照单全收;他故意欺负,她也一笑而过。她在他面前彻底成了“邻居家的好孩子”祁善,温和、认真、得体……无可挑剔。他的软硬手段都如同重拳击在棉花上。

    进入六月以后,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拨动表盘,日子快得不合常理。临近高考最后的关口,学校对考生的管束反而放松了,不再整日逼迫他们努力努力再努力。老师的讲课基本已停止,同学们都自由复习,确有需要,晚自习也可申请在家自学。

    祁善就在家里为周瓒做最后一次知识点归纳,这是周瓒爸妈交给她的“任务”,她执行得一丝不苟。

    “匀变速直线运动的基本公式,前三年物理试卷中都有这个知识点,平均速度的几个推论你现在能灵活运用吗?”祁善征询地望向周瓒,发现他正用笔轻轻敲着下巴,目光掠过了试卷,停留在她身上。她就事论事道:“你再这样下去,很难够得上g大最低录取分数线。”

    周瓒像没听见她说什么,问:“喂,我给你那个竹编的匣子你用了吗?”

    “用了,装那个螳螂正好。”祁善说,“你干吗不等明年生日再给我?”

    “明年?谁知道明年会怎么样?”周瓒玩着手上的笔。

    “也对。”祁善随口赞同了一句,又接着往下讲题,“初速度为零的变速运动……”

    她面前的试卷忽然被人抽走,正想问他又要干吗,周瓒却半举着试卷,定了定神说道:“祁善,我为上次替张航约你出来这件事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对!”

    祁善眼里闪过讶然,很快回应道:“哦……好吧。下次不要这样了,都是同学,免得见面尴尬。”

    “说完了?”她回答得如此官方。周瓒紧紧抿着唇。

    “过去的事别提了。试卷还我,我还没讲完呢。”祁善问他索要试卷。

    “我的话也没讲完。”周瓒把她手里的笔也一并抽走,和试卷一块扔到了书桌对面的床上。他的话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祁善,少跟我来这套虚的!不就是为了朱燕婷那点事吗?你不想我和她走得近,直接说啊!有气就撒出来,有必要让大家都憋死吗?别不承认!我知道你对我……”

    他急狠了,连最后那层遮羞布都不给她留。

    祁善咬了咬下唇,沉下了脸,却没有再为自己遮掩,“我不想你和她在一起,你就会考虑我的感受?是,周瓒,我嫉妒过她,你满意了?”

    她这样,他反而无话可说,定定注视着她有些发红的眼睛。

    “我前一阵心里很难过。”祁善坦坦荡荡地说,“后来我想了很久,你说得有道理,我的确太没出息了,一点主见也没有,别人说什么都当真。我只是太习惯我们在一起,从来没想过有别的可能。这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放心!”

    祁善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两人的心结似乎被解开了,周瓒只得“放心”。

    高考前一天,两家的大人特意聚在一起吃了顿饭,为孩子们加油鼓劲。

    周启秀为了让儿子放轻松,难得地对他开起玩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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