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陈坐回位置上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她恍恍惚惚的和柳格去吃了饭,然后回到教室,这一切就像是她的幻想似的。

    虽然时间过去了一段,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唇畔上残留着柳格的温度,像是棉花糖一般的触感,让她心脏扑通扑通,每一下都像个鼓点一样在跳动,拥有强烈的张力和生命力。

    她很清楚柳格的这个吻,不带有任何的男女之情,就是单纯的想要安慰她,像一个大哥哥在安慰妹妹时,会亲亲她的额头,或是碎发。柳格至于她,可能就是这样的感情。

    纪陈想的没有错,那个时候的柳格只是单纯的想要安慰她,可是之后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就难免避不开那沉默的尴尬了。一个男孩贸然亲吻了一个女孩,这是一种性/骚扰的行为了。

    于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都忽略了这个插曲,把这件事都埋在心里,不去提及它。但是那颗名为“暧昧”的种子,却扎根在了两个人之间,因为两人日积月累的时间而茁壮成长着。

    开学意味着这帮高三的孩子们要接受第一次月考的侮辱或是鼓励了,这次他们班的成绩发挥一般,理科第一,毕竟他们班就是理科最好的班,考不到第一实在是说不过去。

    他们班不过五十几号二,一本上线率四十几个,二本上线率除了纪陈和萧澜,都在二本以上。

    于是这两个关系户又被全班人的视线洗礼了一遍。

    这次的考试可以让老马判断现在学生的态度,虽然考的不错,但是有几个人明显态度没端正过来,导致自己的名次下滑了不少。

    纪陈那颗飘飘的心脏被自己的成绩一下子给打回了原地,虽然她有进步,但是这进步微乎其微,不过是在年纪上挪动了十几名,自己还是这个班妥妥的垫底的,连萧澜都比她好上太多。萧澜离本二线只差几分,而她是连本三线都没有搭上。

    纪陈十分气馁,但是气馁之余还是要好好的看书,她知道自己除了静下心来好好读书本无他法。

    纪陈看着自己写在日程本里的小目标——要和柳格做同桌。

    这个目标对她来说确实不容易,但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够做到。有柳格给她补课,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第一节晚自习是老马的,老马把班上的成绩分析完之后,开始给他们洗脑,没有文凭以后是没有工作的,没有工作以后怎么有钱孝顺自己的父母呢?

    说来说去都是大家听腻了的东西,但是放在不同的心境下再听这样的话,每个人心中的想法也不一样,老马一席话下来,大家颇受到鼓励,就算是考差了,那就好好努力呗。

    趁着老马在上面讲大道理,纪陈抽出一张空白的草稿纸开始打线条。她小的时候上过国画课,虽然现在不怎么画了,但是底子在,不一会儿一个大致的轮廓就出来了。

    萧澜正在听老马那激扬顿挫的演讲,正是情绪激昂的时候,瞥见自己的同桌正埋头出小差,她瞥了一眼,发现纪陈居然在画画,心里顿时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焰来。

    她伸手戳了戳纪陈,“你在画什么呢,怎么不听老马讲呢。”

    “老马讲来讲去都是那点东西,那我还不如干点自己的事呢。”

    “那你学习也好啊,你画什么画啊!”

    纪陈冲萧澜神秘一笑,“在学习上面备受打击,所以现在开始发掘自身的剩余价值,好让自己不会显得那么的没用。”

    “哦。”萧澜点点头,成绩给纪陈的打击太大了,所以现在她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找点自信回来,好给自己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这和老马给他们打气是差不多的意思嘛!萧澜转而继续认真听老马的洗脑,暗暗的给自己打气,下一次考试一定要上二本线!

    纪陈画的画就是今天傍晚和柳格接吻的那幕,不过主人公并不是她和柳格。

    底稿她基本画完了,偌大的操场上开着一朵玫瑰花,花瓣的线条她有意勾勒,像是个女子的侧脸,仰视着即将落下的太阳。

    不过是画了个底稿,她打算在下一次回家的时候把它带回家去上色。

    纪陈画画是不错的,但是纯粹是兴趣,小的时候也上过课,一直上到上初中才不上了,那个时候她已经有国画十级的证书了。纪母本想着让她再学个油画素描什么的,但是纪陈觉得那纯粹就是浪费钱,她看别人的教程自己就琢磨出怎么花素描了,就是要多练线条罢了。于是纪母就剩下了那笔钱。

    纪陈在初中的时候还会给一些杂志投稿插画图,起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画能被人认可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但是没想到的是,搞杂志那些愚人完全不能明白她的艺术细胞,她的稿子投了几次都没过之后,干脆开了个微博把画都发到微博去了。她偶尔也会画画明星,二次元的动漫图,有时候也会设计人物,这为她赢得了一些小粉丝,但是上了高中之后,她就闲置了那个微博号。

    今天在百忙之中打了个线条到让她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微博了。

    她记得以前的自己是一个很喜欢玩微博贴吧的,因为在这里,自己也算是号人物。可是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排斥社交工具的呢?

    纪陈咬着笔尖,想着自己以前在高中的生活,那段记忆很模糊,她大多不记得了。事实上,一个不断重复的生活,今天复制昨天的日子,也没有什么记得的必要,过去了的日子,大脑都会清除缓存,一个人甚至连上个月干了什么都不记得,更何况还是两年前呢?

    纪陈心底微微有点疑惑,对啊,那么久远的东西,除非是对大脑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不然是很难记住的,那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到现在为止看到的那个自己的记忆,完完整整的只有那几段的原因。

    因为她也不可能什么都记得。

    但她的记忆里确确实实是经过训练的,比一般人的长久,也连带着她现在对生活的一些小事都能记得清楚。她能说出放假前见到的柳格穿的是什么衣服,可能本尊都不记得自己穿了哪件了。

    纪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感到一阵的无力。

    她不想再想起那个自己了,那个正在和她抢夺身体的自己,让她时时刻刻的都感到恐惧。

    纪陈翻开自己的日程本,把之前写在上面的两个字用红笔圈了起来——算账。

    她先考完月考了,有了段喘息的时间,现在,她要好好的和上次那几个女生算算账了。她身子可疼了一个多星期呢。

    纪陈用笔尖敲了敲本子,然后将本子合了起来。

    “萧澜,你知道上次找我麻烦的那些人是哪个班的吗?”

    “李冉!?”萧澜惊慌失措的喊了出来,讲台上的老师不满的瞥了她一眼,说了句好好听课就继续讲题了。要不是看在这个班考的还不错的份上,数学老师的口才能瞬间直逼老马,把他们骂出个花来。

    萧澜干干的低下头,纪陈也不敢再找她说悄悄话了,怕老师再注意到她们这边。不一会儿萧澜的小纸条就传了过来。

    “李冉她们是十五班的,你没事就绕着她们走,被她们黏上真的很麻烦的。”

    纪陈很是受用萧澜的好意,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然后开始琢磨怎么对付这帮女生,她现在还不是很确定柳翩然和她们是一伙的,虽然上次有心诈柳翩然的跟班,但是被她们给转移了话题,既然那边没办法找到突破口,那就从这群女生身上找。这群女生最近是十分的安分,没来找她的麻烦,现在该轮到她了。

    纪陈磨了磨后槽牙,上次把一个女生咬得没了一块肉,算是和她扯平了,其他那几个得连本带息。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习下,纪陈迫不及待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和柳格独处,她特怕他!

    不是怕柳格突然间对她图谋不轨,她是怕自己忍不住在柳格面前丢人了。柳格似乎察觉出她的意思,点点头就和她告别了。

    柳格把书本收拾好回到班上的时候,还有几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开着几盏灯,教室里有点昏暗。

    柳格有强迫症,他要把自己的书桌收拾干净才能心满意足的离开,刚把书放在桌上,就瞥到了桌上的一张便利贴。便利贴是宝蓝色的,放眼全班除了纪陈,柳格不知道还有谁也用这样的颜色,学校对面文具店的便利贴要么纯白,要么牛皮纸色,要么红黄显眼,这样特别的颜色,显然不是在学校对面的文具店买的。纪陈和他说过,这个便利贴是她自己用染料自己染的,她自己做了一堆的各种颜色的纸放在家里,虽然柳格不知道这有什么用。

    ——欠你一盒饼干,先记账上,我们来日方长。

    柳格忍不住笑了。

    来日方长。

    这个词,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它也可以这样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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