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火药弹毫无征兆的在幽州城的城墙上炸开。
    震天营的炮手眼睛很毒,专门盯着幽州城城墙上的箭楼炸。
    近八十多颗火药弹在幽州城城墙上炸开。
    牵连了近千辽军惨死在爆炸中。
    幽州城内。
    正在调兵遣将的耶律休哥突然听到了南城墙上的的炸响声,猛然站起身。
    “杨延嗣打过来了?”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
    耶律休哥派去查探的亲兵还没有离开中军大帐,守在南城墙上的辽国守将就匆匆赶到了耶律休哥的中军大帐。
    “属下参见大于越。”
    “杨延嗣打过来了?”
    守卫南城墙的辽国守将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耶律休哥皱起眉头,喝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辽国守将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憨厚的脸颊,迟疑道:“杨延嗣确实在攻城……只是他并没有指挥兵马正面攻城,而是用那个铁疙瘩,在炸箭楼……”
    耶律休哥眉头皱的更深,不解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效仿铜台关前的战事,故技重施?”
    辽国守将也看不懂,听到了耶律休哥发问,他憨憨的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耶律谋鲁姑大步进入到了大帐内,施礼过后急忙问道:“大于越,杨延嗣攻城了?”
    耶律休哥迟疑了一下,道:“应该是……”
    耶律谋鲁姑顿时沉下脸,问道:“那最后两支兵马还派出去吗?”
    耶律休哥沉默不语,低着头在大帐内踱步。
    耶律谋鲁姑和辽国守将二人直愣愣的盯着耶律休哥,等待他发话。
    半晌,耶律休哥停下了脚步,下令道:“暂时不用派他们出去了,让他们到南城墙上,协助其他各部的兵马防守城池。”
    “随本王上城墙,去看看杨延嗣到底要干什么?”
    “……”
    一群辽国兵将在耶律休哥带领下,登上了幽州城南面的城墙。
    耶律休哥登上城墙以后,仔细的看了一下双方的局势,脸就黑了。
    城外的杨七部的兵马,除了一部分兵马在放炮外,剩下的兵马就像是来战场上闲游的,他们嘻嘻哈哈的看着幽州城城墙上的一座座的箭楼被炸毁,一点儿也没有打仗的那种紧张感。
    而城头上辽军的反应,和杨七部兵马的反应截然不同。
    他们一个个慌忙奔走着,生怕那能爆炸的铁疙瘩落在自己头上。
    一座座的箭楼被摧毁,箭楼里的弓箭手们被炸的人仰马翻。
    炸死的摔在地上就成了一具尸体,没炸死的掉下了箭楼以后就在无尽的哀嚎。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炼狱。
    辽军完全是在被动的挨打。
    这种屈辱的感觉,耶律休哥得硬生生受着,因为他拿城外的那些铁疙瘩没办法。
    “大于越,让手下带人出去冲杀一波,搅乱他们的阵营。”
    耶律谋鲁姑也觉得憋屈,所以他阴沉着脸,要请战出城和杨七的兵马厮杀。
    耶律休哥咬牙道:“正面对抗,你能打的过杨延嗣麾下的重甲骑兵?”
    在没有火炮的情况下,任何的兵马正面对抗重甲骑兵,最终的结果都不会太好。
    耶律休哥之所以没有让耶律谋鲁姑出城去厮杀,就是为了避免无谓的死伤。
    耶律谋鲁姑憋屈的道:“大于越,咱们总不能一直这么躲着,任人宰割吧?”
    耶律休哥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正面对抗,我们很难从杨延嗣手里讨到便宜。唯今之计,只能等天黑以后看看,看有没有偷营的机会。”
    耶律休哥深吸了一口气,面目狰狞道:“如果有机会偷营,就给本王想办法毁掉那些铁疙瘩。没有了那些铁疙瘩,本王就能想办法和杨延嗣正面一战,一举击溃他。”
    炮轰持续了大半天。
    直到把幽州城城墙上的箭楼全部轰成了碎末,杨七才下令鸣金收兵。
    夜,悄悄的降临。
    一直站在城头上的耶律休哥看着城外杨七部兵马的营地,眯了眼。
    夜幕很黑,但是这并不妨碍耶律休哥对杨七部兵马的营地的观察。
    通过白天看到的营地的布局,以及晚上营地内灯火的数量,耶律休哥大概能够判断出杨七部兵马的营地中,各方面的兵力部署。
    在杨七部兵马的营地的东南角,营地内的灯火数量并不多,而且晃动的很少。
    加上了耶律休哥白天观察到,此地并没有多少兵马驻扎,所以他把偷袭的目标,就选在了此处。
    “谋鲁姑,是你出马的时候了……”
    耶律休哥沉声对身边的耶律谋鲁姑说道。
    耶律谋鲁姑视死如归的单手捶胸,“属下定不辱使命。”
    耶律休哥仰起头,唏嘘的说了一句,“只要能够毁掉杨延嗣手里的那个铁疙瘩,付出多少代价,本王都愿意……”
    耶律谋鲁姑面色一沉,他听出了耶律休哥话外之音。
    他面色凝重的道:“属下明白……”
    耶律休哥点点头,道:“你们若战死,本王会厚待你们的家眷的。”
    耶律谋鲁姑再次单手锤胸,然后头也不回的下了城墙。
    在城墙下,早有两万多辽军集结在了一起。
    他们抛弃了战马,脱掉了皮甲,只穿着一身单衣,握着一柄涂满了墨汁的弯刀。
    为了能够偷袭成功,他们放弃了很多对他们有利的东西,只为了能更好的掩饰自己。
    耶律谋鲁姑看着这些将士们,神色复杂的道:“出发……”
    之所以神色复杂,是因为他清楚,此次出去偷袭杨七部兵马的将士们,也许都不能活着回来。
    耶律休哥刚才那句话的话外音很简单。
    他们可以全部战死,但是杨七手里的铁疙瘩必须毁掉。
    两万辽军,并没有直接从南门而出,而是绕了半圈,从东门悄无声息的出了幽州城,沿着幽州城外东侧的一个小丘陵,悄无声息的摸向了杨七部兵马驻扎的营地。
    夜静悄悄的,只有鸟兽在树林里嘶鸣。
    布谷鸟的叫喊声能让整个幽州城的人听见。
    耶律谋鲁姑率领着辽军,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两万的辽军,就像是一个无声无息的黑影,向杨七的营地笼罩而去。
    “嘎巴……”
    落在地上的枯树枝被踩成了两截,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声音。
    窝在一个隐蔽的地洞里假寐的稻草人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动,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瞪着眼睛听动静。
    “嘎巴嘎巴嘎巴……”
    一声声如同炒豆子一样的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传入到了他的耳中。
    有人偷袭。
    有了判断,他悄悄的抬起手,扯了扯从书上垂下的一根细微的银丝。
    紧接着,一百丈外的另一个地洞内,另一个假寐的稻草人也睁开了眼睛。
    在他头顶,有两根银丝,一根银丝上绑着一个小小的铃铛。
    这是一个闷铃,声音并不清脆,声音反而有些沉闷,应该是里面做了特殊的处理。
    就这样,一层层的传信。
    消息最终送到了营地内的彭湃手上。
    彭湃拿到了消息以后,赶忙跑到了中军大帐内找到了在酣睡的杨七。
    杨七从熟睡中醒来,迷迷糊糊的,听到了有人前来袭营,顿时来了精神。
    “快,下去传令,让东南角营地内的兄弟撤回来,放敌人进来。让其他兄弟们别发出响动,准备备战。”
    “……”
    随着一条条命令传了下去。
    营地内熟睡的重甲骑兵、震天营、神机营的兵马全被叫醒了。
    然后在杨七的指挥下,开始了一系列的布置。
    营地外的小丘陵上。
    耶律谋鲁姑带着人悄悄的摸近了杨七部的营地,眼见营地内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顿时心头一喜。
    “杀进去……”
    耶律谋鲁姑低声吩咐了一句,带着人马迅速的冲进了杨七部的营地。
    一群人冲进了营地,掀开了帐篷,对着帐篷里的被褥就是一阵的猛剁。
    直到感觉手感不对,才意识到没人。
    “没人!”
    “我这里也没有!”
    “我也一样!”
    “……”
    耶律谋鲁姑听到了将士们小声的回话,顿时有点懵。
    一瞬间,他心里就浮起了好多念头。
    被发现了?
    空城计?
    杨延嗣另有阴谋,他麾下的大军早已离去,只留下了一部分人在这里实施疑兵之策?
    ……
    各种心思浮上了耶律谋鲁姑的心头,他深吸了一口气,下令道:“快找那个铁疙瘩,毁掉它……”
    不论杨七有什么阴谋诡计,耶律谋鲁姑都必须完成毁掉铁疙瘩的命令。
    一群人漫无目的的在营地内乱窜,寻找着火炮的踪迹。
    渐渐的,他们深入到了杨七部兵马营地的腹地。
    “哒哒哒……”
    身披着铁骑军独有的重甲的杨五,策马单骑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内。
    “你们找什么呢?”
    杨五背负长枪,笑眯眯的问。
    耶律谋鲁姑心头一凸,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一群人的偷袭被发现了。
    当即,他毫不迟疑的喊道:“迅速找到那个铁疙瘩,毁掉它们,亲卫队,随我上去杀了他。”
    “哒哒哒……”
    “哒哒哒……”
    “……”
    还没等耶律谋鲁姑麾下的兵马执行他的命令,一道道的马蹄声在营地内各处响起。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重甲骑兵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此外,还有三万仆从军,和三万多的步卒。
    近十万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他们紧紧的围困在内。
    耶律谋鲁姑脸色煞白,各种念头在脑海里翻腾,最终他只能惨烈的嘶吼一声。
    “杀!”
    投降或许不会死,但是身负着耶律这个姓氏,注定了他投降以后,也不会有好下场。
    若是落到大宋手里,耶律谋鲁姑会毫不犹豫的投降。
    然后大宋的官员们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等到了辽国交付了赎金以后,他就可以安安全全的回到辽国。
    可是落到杨七手里不同。
    杨五在铜台关的时候,碰到的姓耶律的,都被他杀了,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留下。
    耶律大石据说被杨七俘虏了,尸体被分成了几段,送给了耶律休哥。
    到现在,耶律休哥还没有凑齐他儿子的尸首。
    总之,以上种种告诉耶律谋鲁姑,落到杨家手里的耶律氏族的汉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所以他除了拼命,没有其他选择。
    辽军主动挑起了厮杀。
    杨五也放弃了说出那句降者不杀的话。
    手里的长枪被杨五挥起。
    “唰~”
    枪指耶律谋鲁姑。
    “唰唰唰~”
    神机营的弓弩手手持着弓弩,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屠杀。
    重甲骑兵的将士们组成了一道铜墙铁壁,不断的压缩着辽军生存的空间。
    雁门军在最外围,绞杀着那些企图逃跑的辽军。
    辽军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地的尸体,以及浑身颤抖着,乱挥着弯刀在奋力嘶吼着的耶律谋鲁姑占据的不到一丈方圆的地方。
    “来啊!来杀了我!”
    “来啊!”
    “……”
    耶律谋鲁姑呐喊着,也不知道是在给自己壮胆,还是一心求死。
    然而,杨七麾下的将士们就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刻意的忽略掉了他。
    没有人去伤害他,这才让他一个人活到了最后。
    每一次耶律谋鲁姑想要暴起去伤人的时候,杨五手里的长枪就会落在他身上,一枪抡翻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
    “……”
    耶律谋鲁姑在歇斯底里的咆哮。
    杨五却没搭理他,而是别过头对身后的杜青道:“绑了他……”
    “其余的人打扫战场……”
    杜青上手,绑了耶律谋鲁姑,把一个腥臭的汗巾塞进了他的嘴里,防止他继续大喊大叫。
    重甲骑兵的将士们如同潮水一样涌来,又如潮水一样的退去。
    只剩下了雁门军带领着民夫们在清理营地内的尸体。
    很快,辽军们的尸体依照杨七的要求,被堆放到了幽州城外最显眼的地方,浇上了猛火油,扔了一道火把上去。
    冲天大火猛然升起。
    幽州城城头上的耶律休哥看到了这一幕,痛苦的逼上了双眼。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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