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循着赤戎的目光望去,结果发现光罩顶端的白气后面竟然还嵌着一面巨大的圆镜,正好照射下方光罩之中的每个角落,可镜中之景并非镜下景象,而是一幅幅不停放映的画面,每个画面位置与镜下神魂完全对应,神魂移动身形,那画面便也随之移动。

    古风的目光落在一名正在光罩边缘,一边哭泣哀嚎,一边满地打滚的老者头顶。

    在那画面之中,原本风和日丽,在热闹繁华的街道上有一位妇人抱着一名三四岁的女娃,那女孩活泼可爱,见妈妈抱得累了便要独自行走,妈妈犹豫片刻便将女孩放在地上,而后紧紧牵着女孩的小手,可是一名老者从妇人身后猛的追来,假装无意的撞在了妇人的肩上,妇人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踉跄了几步才重新站稳,可是再想寻找女娃却发现孩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画面一变,原来那老者趁着妇人失去平衡之机,突然将女娃抱起,之后借着人群掩护快速走进一个无人的小巷,最终其身形一晃,便带着女童一起消失不见了。

    老者带着女童一刻不停,最后进入一座深山,在那深山的一座山洞之中竟然还有十几名孩童,最终老者将女娃带入山洞,便立即取出一尊巨大的方鼎,开始炼起丹药来,可是当古风看到下一幕,其眉头突然紧皱,眼中竟然闪过一丝厉色,因为那老者竟将所有孩童直接投入鼎口,鼎下烈火熊熊燃烧,甚至比如今光罩之中的火焰更烈更浓,古风仿佛可以隔着那圆镜听到孩童们的哭喊声,那哭喊声定然比当下老者的喊叫声更加让人感到心痛。

    古风以为画面会到此为止,可是画面再次一变,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那丢失女娃的妇人持着一根麻绳,来到院中的梧桐树下,她望着空中的道道雷光,任由雨水将全身彻底淋透,最终妇人似乎哭得累了,将麻绳艰难的搭在了梧桐树干上……

    古风看到此处再也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他的目光下移,落在那满地翻滚的老者身上,此时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的同情和怜悯,反之,竟有一丝轻蔑和嘲讽。

    “古兄,这些都是罪大恶极之人!”

    赤戎对着古风开口,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冷意,显然同样观看了镜中的画面。

    “嗯!这便是他们的神魂被禁在此处,遭受无尽折磨的原因。”

    古风淡淡的回道。

    古风话音刚落之际,那老者突然抬起头来,终于发现了古风和赤戎的存在,结果老者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其身形猛的跃起,之后疯了似的向着古风方向扑来。

    “砰!”

    老者重重的撞在光罩上,而后被弹出几步远,跌坐在了地上。

    “求求你们,救救我!我可以为你们做任何事,救救我……”

    老者再次扑来,趴在光罩上哀求道。

    其他神魂因为老者的举动终于全部注意到了古风两人,结果所有神魂全部向着古风两人的方位涌来,一时之间哀求之声嘈杂至极、不绝于耳。

    赤戎见此望了古风一眼。

    “我们去其它层看看吧!”

    古风淡淡的说道,对于眼前的哀求声无动于衷。

    “若是我没有猜错,其它层应该也是这般景象 。”

    赤戎一边随着古风转身离开,一边如此说道。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古风和赤戎走遍了前十七层,十七层空间中的情况真的大同小异,光罩之中拘禁的全部都是罪恶者的神魂,唯一的区别是每层之中折磨那些神魂的手段并不相同,除了那烈焰之外还有冰池、石压以及刀山等。

    古风和赤戎只在每层逗留小片刻而已,从下往上每层神魂所犯罪恶似乎更深,但是所受折磨亦更重,而如今,两人已经走在通往第十八层的云梯上。

    “刚刚那层的神魂竟然需要忍受碎魂之痛,不知这最后一层是何种手段。”

    赤戎感叹道。

    “赤兄,你觉得这空间的主人,以这种种逆天的手段惩戒罪恶之人,到底是对是错?”

    古风突然很是认真的问向赤戎。

    赤戎闻此微微一愣,刚刚两人都曾因为那些罪恶的神魂受到折磨而拍手称快,可是随着两人目睹越来越多的痛苦景象,两人却全部陷入沉默。

    “我亦不知,他们给世人创造的痛苦难以想象,可是他们如今承受的也的确惨绝人寰,古兄是何看法?”

    赤戎思索着回道,而后又反问古风。

    “因果通三世,可是他们的果却永远停在这一世,或许,这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公平。”

    古风犹豫片刻,最终这般说道。

    此时两人已然来到第十八层入口,两人互望一眼,彼此眼中都带着一丝困惑,因为这十八层竟然充满黑暗,与其它层完全不同。

    “这空间有点诡异,神识亦无法探入其中,看来我们要多加谨慎才行。”

    古风面露正色,向着赤戎暗中传音。

    赤戎闻此点了点头。

    下一刻古风将神识之剑握在手中,赤戎亦唤出法器,而后两人小心翼翼的跨步走入空间。

    空间内部漆黑一片,即便是古风都如同双目失明一般,根本看不见任何存在。

    “古兄,这空间有些不对劲,我的视觉被彻底压制,甚至我的海明灯都无法放出光亮。”

    赤戎的声音在古风脑海之中响起。

    “你们有何感觉?”

    古风暗中问向火木二灵。

    “这里到处都是强大的规则之力,我们只能感应到前方有一团能量,似乎是一名修士。”

    火灵这般回道。

    “修士?难道经过这么久远的岁月,这里竟然还有活人!”

    古风有些难以置信。

    “我不是活人,从我进入这十八层无间炼狱的那天起,我便与死人无异了。”

    正在此时,一道沧桑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响起,让古风和赤戎面色突变。

    赤戎闻此不明所以,然而古风却清楚的知道对方的强大莫测,因为那黑暗之中的存在竟然可以听到他的传音,即便是普通大乘修士,亦未必能够做到此事。

    “你是谁?”

    赤戎下意识的问道,虽然赤戎强装淡定,但是话语之中却难以自已的带着一丝颤抖。

    “我是谁?我便是这孽阳塔的主人。”

    黑暗之中再次传出一道声音。

    “在下古风,拜见前辈!”

    古风闻此恭敬的开口。

    “在下赤戎,拜见前辈!”

    赤戎此时亦缓过神,连忙随着古风说道。

    “三千万年了,终于有人陪我说说话,真是难得呢。”

    黑暗之中的声音这般说道。

    古风闻此心中一惊,他想到此处已经存在很多岁月,但是却并未想到竟有如此之久。

    “既然前辈便是这孽阳塔的主人,那么可是前辈将那些罪恶者的神魂拘禁在这塔中的?”

    古风疑声问道。

    “自然是我!不过确切的说,是生前的我,而非现在的我。”

    黑暗之中的声音如此回道。

    “前辈这是何意?晚辈有些不懂。”

    古风思索着回道。

    “不懂我便说给你听,难得有人愿意倾听我的故事。”

    黑暗之中的声音微微一顿。

    “佛道即是善恶因果,我曾经以为世间的善恶需要佛来审判,而我便是那个审判者,我不容许世间有任何的恶,我要洗尽世间的恶,所以我炼制孽阳塔,铸造十八层地狱,将罪恶者的神魂永远拘禁,根据他们的罪恶给予他们惩戒,可是待到我目睹他们的痛苦,最终发现他们的确忏悔了,只是他们悔恨的是不该那么大意的被我拘禁,而非悔恨不该为恶,即便其中有些人有此觉悟,可是他们的心中从未生出对这世间的善意,所以我意识到我错了……这孽阳塔第十八层乃是无间炼狱,我给了他们审判和惩戒,其实何尝不是世间最大的恶,所以我便将自己禁锢在此地,忍受幽冥噬心之苦。”

    那声音这般说道。

    “那么前辈是否悟出善恶的真谛?”

    赤戎好奇的问道。

    “其实从一开始我便错了,善恶亦是因果,世间一切都是因果,世人心中皆有善恶,善恶无穷无尽,因果自在其中,惩戒无法改变人心,能够改变人心的是因果,确切的说,是人的本身。”

    黑暗之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赤戎闻此一脸懵懂,然而古风却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既然前辈已经参悟其中玄妙,为何不走出这座孽阳塔。”

    古风如此开口。

    “晚了,顿悟的那一刻,我便自斩了道心,若非这一世我还有一个余愿未了,那么三千万年前,我就已经圆寂了。”

    那声音回道。

    “余愿?和那千万神魂有关吗?”

    古风问道。

    “不!待到我圆寂之时,我会让这孽阳塔所在空间彻底回归虚无,也包括那千万神魂,不过我会用我的一万世五道轮回,换他们所有人来世造化。”

    那声音坚定的回道。

    “那么前辈到底有何余愿?”

    古风继续问道。

    “我的余愿你要听好了,因为我希望你能够为我完成,我要你替我向释天带一句话,就说,菩天已经明道了,菩天的道是错的!”

    那声音这般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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