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沫今天很乖,乖乖跟着过来厨房打杂。有了女儿的帮忙,再加上乔莞的本身动作飞快,很快一顿简单的晚饭就做好了。

    望着这寒酸的一盘炒蛋,一碗素菜汤,乔莞有些愧疚。可是厨房已经亏空,没有什么像样的食材了,还要等着过几天用绣品去何子益家换些鸡鸭来开开荤。

    “相沫,今晚就先凑合吃吧,明天娘亲再给你做烧鸡吃好不好?”

    女儿摇了摇头,“娘亲不用,您太辛苦了,以后让相沫来给娘亲做饭好不好?”

    乔莞摸着她的小脑袋,“乖孩子,只要你听话,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娘亲比什么都开心。”辛苦点又算得了什么。

    “娘亲,相沫知道错了,相沫以后再也不乱跑了——不过,今天那个军官叔叔真的好帅啊!”说到这里,她的大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好像有星星。

    乔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孩子懂什么呢,吃饭吃饭。”

    “哦。”

    虽然只有一菜一汤,连个肉都没有,娘儿俩却都吃得香极了,彷佛是什么珍馐美味一般。日子虽然穷苦,可她们都过得很幸福,彼此就是对方最好的慰藉。

    吃完饭,相沫还自告奋勇要去洗碗,乔莞哪里舍得让她娇嫩的小手去受罪,忙把她抱到床上睡了。

    她钻进被窝,笑嘻嘻地滚了又滚:“娘亲,我给你先暖暖。”

    乔莞急忙拦道:“被窝凉,你别乱动,等我洗个碗就回来——”

    可是等她收拾完毕回来后,女儿已经睡得很香了,到底是小孩子,不管发生什么天大的事,一沾床就能睡得着。

    屋里冷,乔莞连忙钻进被窝抱着女儿的身子取暖,没了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乔莞还有点不太习惯。怔怔想着,从明天开始,她们就要和何子益一起生活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坐实了夫妻之名,世俗的眼光比一切都来得有力量。

    心里乱得很,乱七八糟繁杂情绪交结其中,好不是滋味,乔莞匆忙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快快睡去,可是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青石板上,吵得她一直睡不着,又担心翻来覆去吵着女儿,一动也不敢动,听窗外的风雨急一阵缓一阵,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浅浅睡过去了。

    她睡眠很浅,第二天一早就醒了,起来一看,雨已经停了,山里本就清新的空气被雨洗了一遭,更如甘泉般沁人心脾。

    相沫还在睡,乔莞先出来院中打水烧来洗脸,听到院门传来几声敲门声,打开一看,是何子益一大早就守在了院门口,身下堆着大大小小几个箱子,见到她出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打了个招呼,“早啊。”

    这么快就过来了?

    乔莞勉强咧开嘴笑了一笑,帮他把行李拎进来,他连忙拂开她的手,说我自己来就好,碰到她手的一瞬间,她触电般收了回去。

    何子益讪讪收回了手,把东西搬进书房后,也不忙着收拾,里里外外四处打量着家里都还缺什么,认真地记在了竹简上,“一会我就去南郡城中采办,把这些都添置齐全,别的倒也不着急,只是这炭火和肉,可是一天也缺不得的。”

    “麻烦你了,这些帐就先记下来,等——”

    “不用,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何子益说完,匆匆拿着竹简走了,连回话的机会都不给她。看这样子,他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当这个家的男主人了?乔莞心里很不舒服,摇了摇头,不愿再想,去厨房生火熬粥做早饭去了。

    因为昨天下了雨的缘故,柴火有点湿,不容易点着,乔莞又扇又吹的,废了好大劲才把火生起来,先把米和水下进锅里,才准备去洗脸洗手,走到一半,又听到院门传来“怦怦”几声轻微的敲门声。

    怎么何子益又折回来了?她有些烦躁,看来还是一个人的生活清净。也懒得洗脸了,就这样过去给他开了院门。

    可是门外的人不是何子益,是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是她七年不见的夫君——周瑜。

    乔莞被击得半晌没反应过来,呆站在那里,整个人跟傻了一样。

    而他明显也惊得不轻,不可置信唤了一句,“乔莞?!”

    七年不见,他唇上已经蓄起了胡须,看起来老了许多,她差点没认出来。

    而自己估计也没好到哪里去,灰头土脸的,连身上这件衣裳也好几个补丁,难堪到了极点。

    岁月如山河,无情地横亘在他们之间,提醒着她这已经不是七年前了。她微微低下了头,换了一句“将军。”

    “我过来这片山地勘察地貌,看到这里有处人家,便想来讨杯水喝,没想到竟然是你。”他似是解释道。

    隔这么近,她都能看到他白色冬衣下的胸膛一起一伏,他熟悉的男性气息随着说话声喷薄在她的头上,明知道他所说的八成是借口,她还是侧身让他进来了,“请进吧。”

    他止步不前,疑惑往院里张望了一下,“你夫君不在吗?”

    “啊……没、没有啊……”乔莞有点发蒙。

    他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越过她走进院子,往屋子里走去。

    和用花草精心装点过的院子不同,这个屋里可谓是家徒四壁,只有简单的一张几,两个蒲垫,几卷竹简,没有任何摆件装饰,更可怕的是,寒冬腊月的,屋里竟和外面一样冷。

    他无法想象她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七年。

    乔莞随后跟了进来,端着一个茶壶,两个木杯,招呼他在蒲垫坐下。

    两个蒲垫平时都是她和女儿用,因而是挨在一起的,乔莞犹豫了一下,觉得现在拿开反倒刻意,于是就在他身旁坐下了。

    她给他倒水,感觉到他侧着头正打量着自己,也不知道刚才洗的脸干净了没有。缓缓说道:“早上还没来得及烧热水,将军将就着喝吧。”

    她一直叫自己将军,是生分还是避嫌?她明明是她明媒正娶的夫人,怎么现在却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别人孩子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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