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缄默了片刻,方缓缓说道:“我只是在等一个时机而已。”

    “时机?”

    他点点头,深深的眸色望着某处,“虽然天时不利,但它总会来的。”

    “天时?”乔莞嘴里喃喃念叨着,想了一会还是没有参悟明白。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事关军事的顶级机密,不能再多问了。

    于是赶快转移了话题,嘴里念叨道:“相沫怎么睡了那么久?我去把她叫醒陪陪你吧。”一边说,一边起身。

    还没站起来,周瑜就又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让孩子睡吧,她不在,我正好和你好好说会话。”

    乔莞只好作罢,可是也想不到什么好说的,低头在那里用手指绞着头发,一时语塞。

    而周瑜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说话,只是揽过她静静抱着。

    乔莞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沉默,他最近好像很忙,每次过来都疲惫不已,她知道这个时候静静陪着他就好,无需多问。可是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困意袭来,索性趴在他膝上睡了起来。

    睡了一会,因为姿势不对,被脖子酸疼给弄醒了,乔莞一边痛苦地捏揉脖子,一边抬起迷蒙的睡眼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周瑜问道。

    “没事,脖子有点疼。”乔莞嘀咕着。

    周瑜“唉”了一声,大手伸到她颈后揉了起来,他手劲大又很会使力,很快就给她舒缓下来,乔莞抱着他直叹道:“公瑾,你怎么什么都会,好厉害。”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却话锋突转,问道:“莞儿,还记得从前我教你的那些吗?”

    乔莞一懵,“哪些?”

    周瑜期待地眼神看向她,“说来你也算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学徒了,不知道当年的功课,莞儿还记得多少?”

    乔莞莫名有些心虚,不知道他指的具体是什么,希望不要是枯燥乏味的兵法韬略,那些她早不知忘到哪个九霄云外去了。

    如此,还厚着脸皮答道:“嗯……尚且记得一二。”

    周瑜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当初正逢曹操和袁绍大战,我让你分析局势,发表见论,我记得你答得很好。”

    啊?自己答了什么?怎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夫君过奖了。”乔莞一本正经地说道,心里却暗自捏了一把汗。

    果然周瑜声音一沉,问道,“那如今我和曹操的对峙,你怎么看?”

    ……

    乔莞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问自己这个,她虽然有几分聪明,可是以前他也从不让她过问这些政事军事,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思忖良久,脑汁都快榨干了,才拼凑出一个回答,无非也就是说曹操兵多,但是南行莽撞,横兵江上也占不到便宜,他们两个其实势均力敌。

    周瑜点了点头,又缓缓与她说道:“曹操兵卒多为北方士兵,不熟悉水战,此处江面水流迂回湍急,漩涡滋生,故而晕船者众多,长此以往,他到底撑不住了,便用铁索把几千战船依此首尾缚住,如此,虽然能增加船面的稳定,却给了我一个大好的可趁之机。”

    乔莞顺着他的思路想去,很快就明白了,“你是想用火攻?”

    周瑜欣慰地点了点头。

    她拼命点头,却不解道:“机会稍纵即逝,既然已经有良策,为何还要拖着?”

    他摇头叹道:“可是现在是寒冬,风向不对。”

    乔莞顿时明白了,曹操的船在北面,东吴的船在南面,若是点火,劲朔的北风会把火势吹到江东自己的战船堆里,烧了自家的战船。

    “罢了,”周瑜抬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你瞧我,怎么跟你说这些,实在是难为你了。”

    乔莞低头沉思。

    他却起身往卧房走去,“我去看看女儿。”

    阳光从纱窗中透落进来,洒在沉沉睡着的相沫身上,宁静安详。

    周瑜指尖轻轻抚上女儿的小脸蛋,粉粉嫩嫩的,如剥了皮的熟鸡蛋一样,他心里也柔软起来,暗暗想道,能有她们母女陪在身边,再大的难关他也要挺过去……

    大都督金屋藏娇一事,军中渐渐有所传闻,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大都督时常去探望的那个女人,就是多年前的小乔。

    此事渐渐闹得沸沸扬扬,就连身居山野的乔莞,也时常听到周瑜派过来伺候的丫鬟议论,说大都督大战在即,怎么还有闲功夫经常过来陪她们母女俩闲坐,乔莞皆被人们当成一个祸乱君心的红颜祸水。

    难道当年的戏码又要上演了吗?乔莞心道,孙熳,你也太黔驴技穷了吧。

    不过她没有闲工夫管这些,如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另一件事身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感觉到附近除了周瑜的护卫军,还有另一队人马的存在。他们就潜伏在距这个小院不远处的山林中。

    可是,为什么连她都感觉到了那队人马,周瑜训练有素的护卫军却一直没有察觉,亦或是按兵不动?

    虽然有敌人蛰伏,她和女儿却一直还是安全的,但是周瑜最近都没有再过来过。

    这么多反常的事整日困扰着她,她苦思冥想,把近期所有的事情又重新再过了一遍,终于恍然大悟……

    那日黄昏,她和相沫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荡着,因为最近天气一直比较好,即使暖阳已经落山,晚风渐起,却依然不觉得冷。

    相沫笑笑闹闹地在旁边陪着,乔莞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院中葡萄藤上晾挂的那件衣服,正迎风招展着。

    她漆黑的眸子一亮,如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激动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风越来越大,直到那衣服径直被大风掀了出去,她才缓过神来,泪水不觉已经满面……

    相沫见状拉着她问道:“娘亲娘亲,你怎么哭了?”

    她擦干眼泪,轻轻吻了吻女儿的额头,说道:“相沫,去何大婶家找常令叔叔,告诉他葡萄藤被风吹倒了,请他过来帮帮忙。”

    相沫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葡萄藤,疑惑道:“可是葡萄藤不是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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