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看到那个人的同时,帝何站起了身来,高于常人的神识威压立马外放,将那人笼罩在其中。

    背后突然站了一个人,南何瞬间就感觉到了,她不动声色的继续着刚才的动作,等着来人开口或是动手。

    指尖捏诀,将那威压加重了些,那人立马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一道低微的闷哼声在身后响起,虽然帝何已经减小了她受到牵连的可能性,但她还是感觉到了。知道他在帮忙,不由松了口气。

    南何往旁边挪了些,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包子,从钱袋里拿了钱,往老板手里送去的同时,将身子完全避开了身后那人。

    在她拔腿就要跑时,手腕上一重,那人拉住了她。

    南何心里登时“咯噔”了一声,但下一瞬,腕上的感觉就消失了。

    “没事吧?”帝何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忙扭头看去,在看见他的那刻,彻底放下了心来。

    “没事。”她摇了摇头。

    在她想要将视线后移时,身后已经跪在地上的人,先她一步开了口。

    “对不起!”

    听到这个声音时,南何的心顿时疼了起来,她弯下要来,抬手抚上了心口,脑海里有一道声音在哭喊,那声音她很熟悉,是她自己的声音,或者准确一点儿来说,是她这副身体,真正的薄言禾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娶她!为什么要娶她!!”

    “当初救你的是我,不是她!你可知道,自那之后,我没有哪一日不再盼望着,你会来找我!可是呢!你最后居然……居然你娶了她!!”

    薄言禾渐渐呜咽了起来,最开始还是压低着声音,到后来直接放声大哭,那声音刺耳的很,南何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

    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在太阳穴上,疼痛让她额上冒汗,青筋暴起,但极大的忍耐力却让她只咬紧了下唇,一声不吭。

    “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了?!”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帝何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听起来有些着急。

    南何抬起头来,想要回答他一句,但却是根本说不出话。

    苍白的脸再次出现在他面前,额间那抹黑色印记颜色变得比方才更重,甚至还带了些血色,帝何心里一惊,直接将她抱进了怀里。

    指尖抵在她的眉心,瞬间察觉到是怎么回事,放在他背上的那只手源源不断往她体内送些灵力,以缓解她的疼痛,待她稍微直起了些腰时,指尖捏诀,一道术法从她眉心进入,将薄言禾的魂魄封印了起来。

    疼痛慢慢消失,南何松开了已经被咬破皮的嘴唇,将额头抵在帝何肩膀上,若不是帝何的手支撑在她腰上,此时她怕是已经坐在地上了。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啊?那姑娘没事吧?!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馆,如果需要,我带你们……”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没有想到,除了帝何之外,其他人都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干着什么,此时见南何恢复了正常,包子摊的老板开口问了这么几句。

    这人是在他的摊子前突然那样的,若是被别人误会了是他的包子有问题,那他可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无事。不关老板的事。钱不用找了,算是我们耽误老板生意的补偿吧!”帝何开口扔下这么一句,然后看都不看被他的神识威压的根本直不起腰的那人,带着南何回到了对面的面摊。

    “怎么样?可有好些?”

    帝何将她扶到长椅上坐好,然后站在她旁边,有些担忧的问道。

    南何摇了摇头,随即趴在了桌子上,她抬眼看着他,有气无力的说道:“那人我认识,将威压撤了吧!”

    那人从帝何走过去时,就单膝跪在了地上,随后就一直是那样的姿势,在他们过来后,来来往往的行人,在经过他身边时,视线总不可避免的落在他身上,将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听到她这话,帝何撤去了笼罩在他身上的威压,然后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真的没事了吗?”

    南何伸手从桌上的纸包中取出了一个包子,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真的没事了,就是有点儿……”

    在看到她这个动作后,帝何就完全不担心她了,在她面前坐下,丝毫没有要听她没说完的话的意思。

    但南何还是继续说完了。

    “就是有点儿饿。”

    “……”

    汤面早就已经做好,但因为方才帝何突然走向对面,老板就将那两碗给了另外的客人,在他们回来坐下后,又开始给他们做了起来。

    身上的威压散去,那人顿时咳嗽了起来,鲜血顺着唇角流下,他擦了擦,站起身来后扭头看向他们两人。

    “包子还不错,你不尝尝吗?”南何转过头来,将嘴里最后一口包子咽下,直视着他将纸包往他那边推了些。

    方才若不是他及时出手,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人,怕是就成了真正的薄言禾,他相信南何是知道这件事的,但却想不明白她为何没有一丁点儿害怕的意思。

    “真的不吃吗?”又问了一遍。

    帝何当即皱起了眉头,看着南何的眼神有些怒意:“你就丝毫不在乎……”

    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怒意完全散去,他看着面前时不时浑身颤抖的南何,皱紧了眉头。

    帝何不明白,她明明害怕的很,为何还要强撑着不表露出来!

    “南……唔……”

    在他开口的同时,被塞了一个包子。

    “很香的!吃一个吧!”

    “……”

    将心里所有想问的、疑惑的都牢牢压下,帝何伸手拿下包子,牙齿微动,嚼了几下:“嗯。挺香的。”

    “是吧!”南何笑了起来。

    眼前突然一暗,那人已经走过来,站在了他们边上。

    帝何没有将视线移去,他低头吃着剩下的包子。

    南何视线上移,落在那人脸上,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好久不见!江离!”

    身旁站着的这人,正是在薄雅若消失那一日,和她一起消失的江离。

    她从来都没有跟别人打听过江离的下落,没有恢复记忆是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恢复了记忆后。此时见他出现在这里,虽然心中有诸多疑问,但回想起方才的疼痛,她便只说了那么一句。

    态度疏远,语气冰冷,江离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对不起!”

    “为何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好像就见过三两面吧?”

    和江离有牵扯的是薄言禾,并不是她,再加上方才发生的那些事,所以她丝毫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她是这样想的,不代表江离也是这样想的,在她问完那些话后,没多久,他就开了口。

    “我们很久之前就见过面的,你……你不记得了吗?”江离见她没有丝毫反应,低头在胸前翻找了起来,随即拿出一物,递到了她面前,“这个!这个你也记得了吗!?”

    南何抬起头来,将视线落在面前的那东西上面。

    一个一分为二的白色琉璃珠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拥有着薄言禾的记忆,便知道关于这个珠子的事。

    这琉璃珠是檀楚还在时,和薄吕一起在天音寺中求来的,薄雅若也用一个,只是她的那个是白紫相见的,而薄言禾的就是江离手里这个纯白色的。

    当初檀楚给薄言禾的时候,跟她说过,白色的琉璃珠佛法无边,它可以辟邪挡煞,使人百病不侵,百毒不入,是能给生活带来幸福的快乐之源。

    后来檀楚死了,她被喂了毒,这琉璃珠紧跟着一分为二,就像是替她挡了一劫似得,然后她就在上面刻上了自己的名字,一半刻着“薄”字,一半刻着“言禾”。

    遇到江离的那年,她是跟着流焰跑出去的,流焰一直都想要去见识见识鬼渊这个地方,所以就在流昀的带领下,拉着她一起去了。

    因为不会术法也不会丝毫武功,她留在了鬼渊外面,等着他们出来。

    正是那个时候,她遇到了江离。

    江离从小就跟着师父修炼了术法和武功,他听闻鬼渊中有许多奇珍异宝,就想去找找可以助他快速修炼的宝贝,于是就来了这里。

    那时的他刚接触术法不久,只会一些皮毛,勉勉强强过了第一重的风雪大阵,就被第二重的天雷击中,送了出来。

    流焰怕她受伤,在进去前给了她一大顿灵丹妙药,她便误打误撞救了重伤的江离。

    只是那时江离神智不清,只记下了她的眉眼,以及捡到了她不小心遗落的半个琉璃珠,不巧的是那琉璃珠是只刻了“薄”字的那一半。

    所以就有了后面的事。

    视线一直停留在那琉璃珠上,江离见她如此,以为她是想起来了,于是便满脸期待的等着她开口,却没想到,当她开口时,说的却不是他期待的话。

    “这什么东西啊?”南何将视线移到帝何脸上,像是在问他。

    帝何没有理会她,回头看了一眼正端着汤面走来的老板,等那汤面上桌,递了一双筷子给她。

    南何看见汤面,哪里还有要和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摆了摆手:“抱歉!我并不记得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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