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采儿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心中仿佛有一个东西压着,让她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让她不由觉得烦闷。
    在九洲天下,虽说人与妖也常有矛盾,但其实很多时候妖怪与普通民众,是比较少接触的。
    即便是有接触,妖怪一般也会以一方山水神祗的身份出现。
    和妖怪真正接触较多的,其实是人类修士。
    而人类修士当中,大部分也都不会对妖怪有什么斩尽杀绝的想法,甚至许多宗门都会培养妖怪,让它们成为守护宗门的神兽。
    只有少数一些比较偏激的人类修士,才会对妖怪毫不留情。而这类修士,大多都是受过妖怪的迫害,或者是他们的亲人受到伤害。
    而九洲天下的妖怪们,一般也不会轻易去伤害普通人类,因为有巡天司的存在,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些妖怪就算是活到头了。
    是什么让这方天地的妖怪对人类如此仇恨?
    是他们的思想觉悟不够高吗?
    显然不是的!
    陈采儿觉得,这和这片天地妖怪们的生活环境有着很大的关系。
    同时,也缺少一个统一的共识。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迫切,迫切方寸统一这片天地,然后颁布一系列法令,将这方天地中正受到妖类迫害的人类解救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最后,她才问。
    小女孩愣了下,道:“我叫小糖,我娘说我笑起来很甜,就像甜甜的糖霜一样,姐姐,你吃过糖霜吗?”
    “……”陈采儿愣了愣,末了点了点头,微笑道:“嗯,糖霜确实很甜,你的名字很好。对了,你爹娘呢?”
    “他们,他们都不在了!”小糖情绪低落了下来,末了又很坚强地抬起头来,微笑道:“不过没有关系,我娘说,只要我想他们了,就抬头看看天空,我娘说我们每个人死后都会上天,变成星星……”
    在外面偷听的方寸有些无力吐槽,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世界的大人都会拿这个来骗小孩,而且还一骗一个准。
    天真啊!
    不过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他们都很善良。
    也只有善良的人,才会编得出这么天真的谎言。
    可惜,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善良其实没什么用。
    “你会写你的名字吗?”陈采儿又问小糖。
    小糖摇了摇头,末了又似乎是担心陈采儿小看她,她又说:“像我们这种人,是没有资格学习妖文的。其实大部分妖怪都不懂得怎么写妖文,只有那些修为强大,或者身份高贵的妖怪,才有资格学习。”
    陈采儿点点头,用手指醮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妖文,说道:“喏,这就是你的名字,这个是‘小’,这个是‘糖’。”
    小糖的双眸中露出了一丝兴奋,但又带着不解,静静看着她。
    陈采儿伸手揉了下她那湿露露的黑发,说道:“既然你的父母都不在了,以后就跟着姐姐吧!你愿意跟着姐姐学习吗?”
    “我,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
    “我,我愿意!”
    “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了!”
    方寸和林茵茵在外间闻言,不由相视一眼。
    说陈采儿有些任性吧!可她的做法,完全可以理解。
    但问题是,真的可以把她带回九洲天下去吗?
    小糖毕竟是大荒妖地这边的孩子。
    方寸轻咳了下,微笑道:“你别担心,没有关系的。我可以带她回阳光城,在那里,也会有人教她读书识字的。”
    “方寸,你不打算留下她吗?”林茵茵的声音是在方寸的识海里传来的,这种话,她不好直接问出来,怕被陈采儿听到。
    方寸闻言不由愣了愣,末了失笑起来,回道:“别傻了!这样是在害她,她有更远大的前程,陆夫子的学说,也需要她来发扬光大。”
    林茵茵又道:“先别管这些,抛开所有一切,你就直接说,你心里还有没有她?我想听真话。”
    方寸瞥了她一眼,道:“这种假设没有任何意义,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假如和如果。如果有的话,我们就不需要活得这么沉重了。”
    “方寸,你像一个懦夫,你知道吗?”
    “……”方寸:“你怎么说我都没有关系,但身为她的好友,我希望你不要刺激她,你们都是天之骄女,是你们父母的骄傲,而她甚至还是整个儒门的骄傲。九洲天下,才是她施展才华的最佳舞台。”
    “方寸,你真的觉得,这些是她想要的吗?”林茵茵冷笑道。
    方寸:“……”
    见他无言以对,林茵茵笑容多了丝嘲讽,“你自以为是地觉得这样才是对她最好,可你又知不知道,这样对她有多残忍?武者的战斗力确实很强,我现在都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虽然我其实比她还高出一境,但真要拼命,我不一定打得过她。但是武者的寿命,这是他们最致命的缺陷。对于普通人而言,两三百年,三五百年时间,已经足够长了,但对修士来说,这点寿命,不过是零头罢了。”
    “你别以为她有仙兵所授无敌拳法,就可以打破这个桎梏,古往今来,多少武者都对自己抱着极大的信心,但有谁成功了吗?到最后还不是乖乖扔掉自己的骄傲,转修仙法?”
    “别人可以转修,她也可以!”
    “那样对她不是更残忍吗?你果然够狠心!”
    方寸:“……”
    就在方寸再一次无言以对的时候,陈采儿带着小姑娘小糖走了出来,小糖身上已经换了件他们路上买来的衣物,焕然一新。
    除了有些瘦弱之外,确实长得很耐看,特别是那双大眼睛。
    此时的那双大眼睛,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麻木,而是带着兴奋的神采,仿佛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我们回去吧!”陈采儿看着方寸,直接说道:“我怕再这么逛下去的话,我会忍不住出手杀妖!”
    方寸闻言,微微颔首,而后三人转身离去,还带着个小萝莉。
    离开雷霆圣城,方寸便说,“要不,去我当初来这方天地时所住的那座涧湖小住两日吧!那边的风景还算不错。”
    陈采儿点了点头,林茵茵则是‘呵’的轻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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