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庶换了一身衣服,紧腿黑色牛仔裤和休闲白衫,手里还端着两只漆亮红色的全脸摩托车头盔!
    陈菡欢很久没看他这副装扮了,一激动竟直接喊出来:“呀,你怎么骑摩托来啦!”
    陈庶递给她一只头盔:“走,带你去兜风!”
    “啊!”
    陈菡欢竟忘了生气,很多零碎细小的场景一下子灌入脑中,全都是关于她和陈庶的回忆——
    那时候,陈菡欢十五岁,陈庶刚到交警大队实习,分发了一辆警用大白摩托,他穿一身天蓝警服,戴头盔和墨镜,一路飙来,真是威风凛凛的气派!
    每个早上,陈庶都顺路带陈菡欢去上学,隆隆马达奔驰,她那颗小小的虚荣心就在风啸中和同龄人的注视下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她记得最清楚的感觉就是她坐在后面,伸手环在陈庶坚实的腰际上,贴在他温暖的后背上,那时候她心里想,嫁人就该嫁给大哥这样的男人呐!
    后来陈庶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她便也在青春沸沸扬扬的热闹里冲淡了对他不切实际的幻想,把他真当成个哥来看。
    在陈庶离婚的那段时间,陈菡欢受了点浪漫电视剧的影响,一度深深认为,她要是小朱嫂子大概也是要跟这种男人离婚的——不浪漫不热乎,整天板个脸像随时要给人贴罚条的样子,多可怕多冷酷的一个人啊!
    直至某一天,某一刻,她见他,如同一朵花遇到了春,激扬盛开,她才发现,他冷酷也好,令人畏惧也罢,这些才是他最让人着迷的地方啊!
    此刻,陈菡欢戴着头盔在镜子里臭美:“真是拉风!”
    “哎哎等会……”
    陈母拦下:“你们大晚上的出去兜什么风拉什么风?是出去抽风吧?”
    陈庶笑说:“二婶放心,我带阿欢就到附近江边转一转,今晚黄浦路封路,车不会太多,我也不会开得太快的。”
    陈父见侄思兄,想着陈庶只有他这个长辈在跟前,也知这陈庶钟情摩托车多年,于是便表态:“哎出去转转也好,我记得你去年好像买了一辆新车……”
    陈庶说:“是啊,杜卡迪双杠998R,一直也没时间跑跑,想起来就开了,正好路过你们家,就想着带阿欢去兜风。”
    “让我去让我去!”陈菡欢对陈母哼唧,陈母此时也不好说什么,也是觉得陈庶向来办事稳妥靠得住,便只好嘱咐万遍安全事宜,又命令陈菡欢务必戴着披风谨防着凉,这才让二人去了。
    二人走后,陈母还不放心,又跑去客厅的阳台上探头看,路灯底下,一辆锃亮黑色摩托在众多停泊轿车中显得独树一帜,陈庶上车,陈菡欢随后跨坐,一前一后,两个拥贴。
    陈庶发动引擎,轰鸣雷音,震慑心肺,黑摩如豹,在夜里忽张一对黄睛,嗓中频发低吼,猛地一顿,蹭地就窜了出去,陈母的心也跟着跳出了老高——
    “阿弥陀佛哦!这陈庶哪里都好,就是该找个媳妇生个孩子,老大不小的人,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陈父听见了,在屋里跟着叹气:“人在官场上混了,难免变得复杂了,他自从跟小朱分了,人更谨慎了,你没看他这几年也没交什么女朋友?”
    陈母回屋讥笑一哼:”还说人家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儿子还都没女朋友呢,天天在外面瞎混,混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说到陈斐,陈父想起来了,这小子又不知野去哪里了,顺手就拿起电话拨过去。
    那边响了好几声才接起来,又是灌耳的音乐噪音,陈父还没问呢,陈斐就先喊了一句:“喂爸,阿欢在家吗?”
    陈父顿了顿说:“她出去了。”
    “跟陈庶?”
    “嗯……嗯?你怎么知道?”
    “他们去哪里了?”
    ”黄埔路吧……哎,我问你话呐,你听到没,你在哪里?!”
    陈斐往旁边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正瘫在沙发上喝一杯白兰地。
    “听不出来吗,我在店里啊!”陈庶不耐烦地高喊,那头陈父耳朵都震疼了,提高嗓门骂:“你个小棺材天天野跑呀,十二点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住酒吧去吧!”
    陈父一跟陈斐说话就生气,大概天生父子相克,怎么都瞧不上这儿子的,也恨他早年祸害陈菡欢,郁结于心,久久不可释。可隐隐地,又疼他是个丧母的,孤苦伶仃没人爱,便也偷攒了私房钱给他准备买房结婚,只是迟迟不见他有个女朋友,也够让人糟心!
    这陈斐呢,开酒吧,混场子,黑白道总要结交一些,身边莺莺燕燕从不缺女人,只是他跟她们向来逢场作戏罢了。
    不过,今天怎么也想不到,陈庶能带来个女伴介绍给他认识,简单几句介绍——他就成了小型创业企业家,她也成了军中烈士壕千金。
    黎紫嫣细细打量陈斐,一边感叹他一表人才,一边心里盘算起来。
    赴宴前,陈庶就跟她说,想把自己的堂弟介绍给她认识,黎紫嫣挺尴尬,没想他们的饭局变成了个相亲局,但好在她社交花,情商高,赴个宴也无妨。
    这事儿只有内部圈儿的人知道,陈庶是探了底来的,早知她现在处境堪忧——
    原来,那黎紫嫣的干爹诊出个癌症,亲生家眷早就围上前了,虎视眈眈瞅准这时机,不让她靠近一步。黎紫嫣的养女身份不明确,法律上,分不到几个钱的,她几任男友都靠不住,早见势不好溜之大吉。
    黎紫嫣年纪也大了,知自己售不出个好价格,失了干爹,人在这个圈子里是混不下去了,不如找个暂时能接盘的素人过度,回头有机会便东山再起,没机会做个贤妻良母也草草过了。
    她一开始确实想试探陈庶,但也知这人不大好惹,而且,他还得往上爬,才不会要她这种有黑历史的女人。
    退而求其次,眼前这人却是个不错的选择,与陈庶形似而神不似,是个全然不同的人,社交高手老油条,谈笑间还有股令人回味的邪魅子气。
    席进半晌,陈庶来了个急电:“今晚黄埔路封路出任务,我得立刻到现场,你们先吃着吧。”
    陈斐拦他:“阿欢什么时候来?你不是说去给她打电话了吗?她来不来了啊?”
    陈庶说:“她一会儿就到了,你再等等,对了,回头麻烦你帮我把黎小姐送回去了。”
    陈斐也真信他,由他去办“正事”,可却万万没想到,这宴无好宴,亲兄弟明记仇!陈菡欢根本不知道这饭局的事!
    ……
    酒吧一隅的卡座里,黎紫嫣喝得微醺,倾身向陈斐倒去,伸手勾住陈斐的脖子:“陈斐,我怎么头晕呢,该不是你在酒里下了点什么……”
    陈斐笑着扶正她,一回头给后面的服务员使了个眼色,那人上来,架住她往后拖,黎紫嫣有点懵:“嗯……这是要干什么啊陈斐……”
    陈斐说:“你喝多了,不如去后面休息休息。”
    黎紫嫣挣扎,搓着两条腿,觉得喝了那两杯酒也不至,这身子怎么就使不上劲儿还往下沉,又觉后面那人使了蛮力拽她,便知自己中了套!
    黎紫嫣刚要喊救命,又有一人上来搂住她的脖子往后拽。
    陈斐看见人被悄声拖下去了,抬手扫了扫衣领子上的粉脂,脸上现出微微恶寒,有人过来朝他低语:“老板,人怎么弄?”
    “别给我瞎弄,不许碰人,拍两张照片得了。”
    “好的老板。”
    那人刚要走,陈斐又叫住:“哎哎,你回来。”
    “什么事老板?”
    “黄浦路今天封路?”
    “是,车都不让过去了,警戒线都给围起来,好像是说修路。”
    “给我找辆车过去碰瓷。”
    “嗯?老板,没明白,什么意思?”
    陈斐摆手烦恼:“怎么反应慢?你找个车,我要去撞警戒栏杆,制造个交通事故去。”
    “啊?”
    “啊什么啊,找个便宜点儿的车,听到没!”
    “可是老板,那是交通大队设置的障碍物……”
    陈斐笑:“不是他交通大队的瓷,我还不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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