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云海翻滚,黑雨倾盆,天地间仿若恶鬼群嚎,而远处却有一处明晃晃的结界春光明媚不受其影响,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站在结界内的小岛上不安的眺望,突然,黑云里一道明光如陨石般快速坠落,瞬间砸碎了结界落在小岛上。

    “师父!” 孩童惊呼一声向坠落之处跑去,只见一把半人高的长剑直直插在地上,而旁边躺了一个穿着青衣的俊秀男子,嘴角还在不断向外渗血。

    结界被破,倾盆大雨瞬间淋了下来,孩童拼命摇晃着青衣男子,“师父,你快醒醒!”

    “师父!我要怎样才能救你!告诉我啊师父!”

    青衣男子睫毛颤了颤,眼睛缓缓睁开 一条细缝,孩童忙用身体替他遮住雨水,“师父你怎么样!这里可有能用的药材?”

    青衣男子扯了扯嘴角,完全不把孩童的话往耳朵里听,他面如死灰, 眉头一皱两行热泪便流了下来,“世安,你可知为师为何要守这桃花源……”不等孩童答话,便自言自语道,“ 因为,我想见一个人,他如神一般高贵……  ”

    神一般高贵?那该是怎样的人……

    第二日一早,小岛上空乌云尽散,被称作世安的孩童抱着一小壶酒 不情愿的往桃花深处走去,远处桃花树下一袭青衣缥缈,孩童走过去把酒递给那人,念叨着,“师父身上有伤,本不该喝这个。”

    男子坐在桃花树下,后脑勺抵着树干瞄他一眼,“世安啊,为师总觉得你比同龄人早慧,你未见过外人,为师也从未讲过,你却知道喝酒伤身……”

    这个男子正是名震大陆的笙公子-公仪笙,而这个孩童便是他几年前冰天雪地里在结了冰的河面上捡回来的可怜人,孩子刚抱回来时气若游丝几乎活不了,于是他给孩子取名公仪世安,世安世安,一世长安。

    公仪世安抱着胳膊撇他一眼,“师父大概是忘了岛上的藏书阁了……”

    公仪笙慵懒的靠在树干上好看的眉头不解的微微皱起,“为师似乎也没有教过你读书写字……”

    公仪世安淡淡道,“师父不在的时候我闲来无事便会在藏书阁呆着,大概是因为待久了便学会了,只是师父不常回来不知道罢了。”

    公仪笙有些心虚,孩子带回来似乎都没怎么管过,他甚至没教过他说话,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自学成才的,莫非这就是天赋么?而且这孩子虽然只有四五岁,可话语间总让他有种少年初长成的错觉,他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仰头灌下一大口桃花酿,嘴角残留着粉色酒水,如同昨日被雨水冲淡的血迹……

    公仪世安识趣的走了开,轻车熟路的摸到了藏书阁,说是藏书阁,却不过是个放书的高楼罢了,长年没人打扫,没人管理,许多书上都积了厚厚的灰尘,公仪世安走到一处高高的书架旁,双手聚气,人竟缓缓浮了起来,拿到高处的书后又缓缓落地,走到一旁的书桌认真翻阅了起来。

    倘若公仪笙在这里必会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五岁的孩子自学读书写字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自己修炼?

    其实公仪笙不知道的是,公仪世安并不仅仅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大概是死的不正常所以躲过了孟婆汤吧,他本生存在二十一世纪,死后却穿越到了这个大陆的一个婴儿身上,而这一次即便穿越了,他依然得不到以前求而不得的亲情,他依然是被放弃,被抛弃的那一个。

    他每天从藏书阁里的书上来了解这个大陆,也知道了这个大陆名为渊海,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强者身居高位,掌杀伐,平凡人则沦为蝼蚁偷生。渊海共有八州三十六府,两百年前八州裂土而治互不干涉,后来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实力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他一手建立了合荒殿,兵不血刃的将各自为政的八州合为一体,八州虽保持原来的名字和制度,政权却早已名存实亡,天下皆知唯今只有合荒殿。

    而三十六名府则是修炼者强者最为云集之处,更是无数乡野学子向往的繁荣之地。这个世界的孩子到了六岁之后都会经过一次启蒙,倘若成功打开了修炼之路,便是尊贵的修士,倘若不能,这辈子可能只是个做杂工的平凡人罢了。至于为什么等到六岁以后,是因为年龄太早会对孩子神识造成伤害,有害无益,所谓神识便是意识,公仪世安是了解过这个才敢擅自修炼的,毕竟他的意识不止五岁。不过他也在书中看到过十多岁才启蒙成功的,但无外乎资质极差,一生难有所成。

    公仪世安从藏书阁出来时天色已经渐晚,站在院子门口远远看见桃花深处有微光明灭,他知道,是那是公仪笙又去了炼药房,每年的十一月初六桃花源便会被天劫笼罩,公仪笙便会结下结界以一己之力拦下,往年的他不过是有些虚弱,而昨日他竟受了重伤,不知是天劫越来越强大还是他……

    而天劫的第二天,他都会在炼药房呆上一整天,那个炼药房神秘的很,他从来不让公仪世安靠近,甚至用了一种极其繁复的封印将炼药房隔离开,莫说公仪世安了,怕是一群强大的修士都未必进的去。

    公仪世安曾有个猜测,那个炼药房里或许有什么重要至极的东西让他惶惶不敢懈怠……

    第二日一早,公仪世安醒来时看见冒着热气的茶壶边上多了一张桃花印迹的白纸,他叹了口气,习以为常,那白纸上用金色写了四个娟秀的字迹“不日便归”。

    而这次的不日便归一等就是三年。这日的结界动荡不安,桃花林内旋风飞舞,零碎的花瓣如同粉色的长龙直冲天际,炼丹房的方向嗡鸣不断,四面巨大的半透明金色盾牌悬浮于炼丹房周围,如同最忠诚的守卫。

    公仪世安心头一沉,看这模样,怕是有人进犯桃花源!他咬牙,不算微薄的灵力涌动起来在身体周围泛着浅浅光,他微微屈膝便弹出数十米远,正在此时,天际一声清鸣,只见一个巨大繁复的紫色印诀将整个岛屿笼罩其内,并且缓缓下沉。

    “师父?”公仪世安停了下来面带喜色的望着半空,那个巨大的紫色印诀中央一道纤瘦的青色人影若隐若现,与周围的一切相比,那身影仿佛一粒尘埃般渺小,脆弱。却迸发出不可一世的力量。

    在印诀庞大的压力下,桃花林的粉色长龙渐渐平息了下来,炼丹房的盾牌却是越发的明亮。突然,数十道光华从桃花林内飞出,直冲那下沉的印诀而去,仿佛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而与那印诀的能量相比,那十几道光华是如此的渺小,碰撞之间瞬间被反弹而回,砸进桃花林又是一片粉色飞扬。

    印诀中落下一道并不强大的闪电,而桃花林中却是瞬间燃起大火,哀嚎声此起彼伏,只能看见十几道光华在火光里逐渐衰弱。

    “世安!”

    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公仪世安抬头,只见一柄细长的剑朝他飞了过来,静静悬浮在他身前,他握住剑柄,长剑突然飞起,带着他稚嫩矮小的身体一同飞了起来,畅通无阻的穿过结界,印诀,最终停在了半空,而旁边就是那负手而立的青色人影,公仪笙。

    这一刻,公仪世安似乎有点懂公仪笙口中那个“如神一般的人”了,这般风姿,这般气概,当真是让人为之折服。

    公仪笙眉头皱的很紧,下方的印诀如同张开巨口的庞然大物一般将整个岛屿吞没。随后他转身淡淡的看了公仪世安一眼道,“走吧,师父带你去一个地方。”

    公仪世安面色有些茫然,“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些蝼蚁罢了……”公仪笙不甚在意。随后捏了一个印诀身前便出现一道裂缝,他大步一迈便踏了进去,公仪世安也被长剑扯了进去。

    那道裂缝竟如同一扇门,跨出后便到了另一个地方,踩着踏实的地面,长剑也被收了起来,公仪世安怯怯站在公仪笙的身后,眼睛不由自主的打量起周围,入目处便是一座高高的府邸,门前两根大柱子,上面刷着红漆,柱子前面竟然摆了两人高的蝙蝠雕像,从头到脚都是墨黑的,唯独两只眼睛血红的,盯上一眼,便浑身不舒服的那种。

    柱子后是三层的楼台,上面挂着一只匾额,上书'庆云台'三字。

    “这是什么地方?师父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公仪世安疑惑。

    公仪笙低头看了他一眼,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师父有些事情要去做,以后恐怕照顾不了你,我已将你托付给擎老了。”

    公仪世安稚气却精致的小脸愣了片刻缓缓低下了头,“师父此去有危险吗?”

    公仪笙没有回答,只是那淡青色的眸子越发的深邃,或者说是淡漠。

    公仪世安皱着眉头仰头问他,“那我换个问题,我还能再见到师父吗?”

    “等你长大了……或许可以吧。”

    桃花源遭此劫难,而公仪笙的态度又是这般,不得不让公仪世安悬着一颗心,可偏偏他如今只是一个孩子,既没有力量,也没有权利,他帮不了公仪笙任何。

    “我将桃花源封印于玉珏之中,你可带在身边。”公仪笙拿出一块青蓝相间的玉珏递给公仪世安,公仪世安正准备接过,却被公仪笙一把握住手腕,以手作刀轻轻一划,公仪世安掌心瞬间便溢出鲜血。公仪笙将玉珏放在公仪世安手心。“这玉珏如今认你为主,你可以驱使它了,但是切记不可轻易现与他人眼前!”

    说罢,公仪笙望了一眼'庆云台'便利落转身,身后随即出现一道裂缝。

    “是,师父我……”公仪世安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眼看着公仪笙的身影没入漆黑裂缝之中。他握紧了拳头,或许在公仪笙眼中他不过是一个顺手捡回来的孩子,就如同那些流浪狗流浪猫一样。可在公仪世安的心里,公仪笙如兄如父,是他唯一的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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