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她在长安城里一条不具名的深巷里置了一处宅院,宅院简陋,古朴,但还算宽大,有前院,长廊隔开有厢房、厨房,后院。

    沉鱼二八年华,生得极丑,身形瘦弱,面上有红斑,性子极冷,寡言独往。

    但她干了一档子营生,甚得长安城内权贵女眷追捧,不惜千金求之。

    今日,日上三竿了,沉鱼才起身,饿得腹中空荡,稍稍清洗梳理一番后,她才去了外面小摊上吃了一碗热馄饨。

    回去的路上,一个醉鬼撞到她身上。

    那醉鬼一手提着她的衣襟,仔细看她的脸,片刻,他皱眉将沉鱼扔开,晦气道:“哪来的丑八怪!不长眼,污了小爷的眼!”

    他像扔抹布似的,还擦了擦手。

    随后就跌跌撞撞的走了。

    沉鱼却在风中凌乱,没回过神来。

    她性情孤冷大度,未曾从嘴里吐出什么恶语。只起身来,一双素手掸了掸衣裳上沾染的灰尘脏污。

    沉鱼极爱干净,最是容不得身边所经之物有半点脏污,此刻,她只想即刻回去,换下这一身素衣。

    院门方打开,就闻得院中酒味扑鼻,沉鱼不悦的皱了皱眉,入眼就见方才撞她的那醉鬼男子酣睡如雷的躺在她平日里躺的藤椅上,他怀里还抱着个酒壶,地上吐了一堆脏污之物。

    沉鱼气急,一把将男人拖到地上,又去清理了地上的脏污之物,提水冲了干净,而后,回房换了身干净衣裳,抬了藤椅回屋子里躺着。

    她闲暇时,便会躺在藤椅上看书,四书五经、闲谈怪闻的都看过,倒背如流。

    外面躺着的那人鼾声极大,扰得她思绪不宁。今日这书,她怎么都看不进去。

    好不容易静下心来看进去几句,她又被外面的人牵走了思绪。

    这十月的天,她这院子里又是极阴凉的地,他就那般躺在地上,可会着了凉?

    转念又想,是那男人闯进了她的院子,睡了她的藤椅,还吐脏了她的院子,她未将他扔出去已是极大的善心,至于着凉不着凉,那是他的事,与她何关?

    *

    忙了一大通,经了她那一番折腾的男子还酣睡如雷的躺在她屋中长榻上,沉鱼一向清冷的眸子都染了三分怒意。

    再闻他身上散发出的浓重酒味,沉鱼就捏着鼻子皱眉。

    她竟鬼使神差的将他拽回了家中,还让他躺了自己平日里躺的长榻?

    一个平白不相干的臭男人,她何故要心疼他?

    男子打了个酒嗝,似又要吐。

    沉鱼忙去拿了篓子来,要让他吐在篓子里。

    可那男人仰了仰头,身子歪歪倒到的,一下,就吐在沉鱼怀中,染了她一身酒臭脏物。

    沉鱼气得脸都绿了,直想将他一把从长榻上拽下地,如此想,她还真这般做了。

    拽着他衣襟的动作顿了许久,她脑子里一个声音在劝:不与他计较!一个俗人罢了!不与他计较……

    她放开了他,往回去洗澡换衣裳。

    哪知,这男人可不老实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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