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的确确是个混蛋,手里沾过很多人命,但他对我的好是真心的,只不过他是嫡子,父亲最喜欢的儿子,往后公孙家还得他继承,他做的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既然公孙家必须要死一个人,那就让我死好了。反正,我微不足道。”

    公孙玥越说,声音越低,像是要低到桌子脚里去了,眼睛红了,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有许多事,是公孙家的秘密,我不能说,沉鱼姑娘莫问,让我死,就让他活,可好?我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公孙玥抬头仰面,姣好的面容上,挂着泪光盈盈。

    “可他并不值当,你为他死。”沉鱼的声音很冰冷,“他对你的好,并不纯粹,你很明白。”

    她只需公孙玥透露一点点的讯息,就能差不多算到公孙家的一些事,更何况此时公孙玥神色恍惚,心智迷茫,沉鱼只需一瞬,便能彻底看透她心里藏着的事。

    公孙家有极重的血腥之气。

    往往站在巅峰的权贵,脚下是一片白骨堆积的高山。

    聂王府靠四处征战是如此,公孙家世代文臣亦是如此。

    公孙家有血祭,供养着一只妖物,那妖物与公孙家为契,会一直保佑公孙家兴盛繁荣,但是公孙家要以鲜血喂养它,它只喝公孙家和与公孙家有关的人血。

    公孙邕早些年就在他父亲的安排上,与那妖物缔结了血约,每三年,公孙邕便要给那妖物送一个人的血。公孙邕已经将好几个庶姐庶妹的性命送入了那妖物的口中。

    当然,公孙家若是对那妖物还有所求,就得另外供应鲜血献祭。

    这几年来,公孙邕立了不少大功,公孙家的辉煌更甚。

    公孙家被献祭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公孙玥的生母也被献了祭,接下来就该轮到公孙玥了。

    公孙邕的父亲纳了很多的妾室,有很多的庶子庶女,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献祭。公孙玥的存在,也是如此。

    眼看已经到了三年之期,原本是还有一个庶女的,偏巧不巧,那个庶女失足落水而死,公孙玥就成了必须献祭的人,公孙邕不想让公孙玥死,所以就娶了宋悠然,想着娶了宋悠然后,便就能纳妾,只要让妾怀上他的身孕,便能让那妾室代替公孙玥去献祭。

    偏偏,宋悠然不但发现了他的用心,还发现了公孙邕压根就不是公孙家的骨血。

    当年,公孙夫人发现丈夫流连花丛,纳了无数小妾,便一气之下,与府里的小厮有了苟且,还怀上了公孙邕,此事,至今都没人知道。

    宋悠然还是偶然从那小厮口中得知,公孙邕知道事情真相后,担心被父亲抛弃,当不了公孙家的继承人,便就杀了他那个小厮生父。

    因为他身世的爆出,他更在意公孙家继承人的身份,对公孙玥的那点儿爱护之心,在权利面前,突然变得一文不值,他决定要让公孙玥去献祭。

    可是,他的身世最后还是让父亲知道了。

    他这位父亲,一生没做过什么善事,也从没有过什么慈善心肠,偏偏突然对庶女公孙玥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想救一救公孙玥,便给公孙玥定了亲,让公孙玥嫁出去,与公孙家断了联系。

    到时若没有献祭,对于跟妖物已经缔结了血契的公孙邕而言,那可是灭顶之灾。

    于是,他开始骚扰公孙玥,想将公孙玥的名声弄坏,让对方退婚。

    偏偏……

    哎!

    沉鱼长叹了一口气,这段纠葛总是不由着他们所设想的结局而走。

    公孙玥是愿意为公孙邕而死的,偏偏,他们的父亲存了心思要让这个养子受到妖物的反噬,暗中给公孙玥下了迷情的药,让公孙玥和未来夫君先行了房事。

    那被的公孙家供奉的妖物邪性的很,若是往常求事,也不计较什么,只要是与公孙家有关系的人便可,而这三年一次的喂养,必须得是公孙家的人,而且是未出阁且未破身的女子。

    公孙玥不能再献祭,公孙邕只能以自己之身去平息那妖物的怒气,他死后,公孙家可以再找人与妖物缔结血契。他们的父亲,盘算的便是这种结果。

    沉鱼和公孙玥从屋子里出来,她抬头看了眼公孙家所在方位的天空,只见那儿是一团血色。

    沉鱼掐指一算,道:“不好!”

    “宋悠然在献祭!”沉鱼惊道。

    聂琰的心被提了一下,紧张的看向沉鱼。

    沉鱼手里捏了一道字诀,宽阔的长袖一扫,便将聂琰和公孙玥一同带着原地消失,顷刻间出现在公孙家的地宫里。

    眼前,血色弥漫。

    一个偌大的圆形池子里血水滚动,宋悠然被一道猩红的血光缠绕悬在半空,神智昏迷,神色痛苦,而另一旁,公孙邕跪在地上。

    “悠然!”聂琰紧张担心喊道,想要冲上去。

    沉鱼拦住了他。

    昏迷中的宋悠然听到声音,悠悠睁开眼睛,看到聂琰,嘴角扯出一抹惨烈厌恶的笑:“你果然是个煞星,一看到你,我就要死了。”

    那是带着恨意的。

    聂琰神色受伤,顾不上沉鱼的阻拦,要冲上去救宋悠然,但是,他很快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回来,他反复几次,都未能靠近宋悠然,于是,他便将怒火撒在公孙邕身上,冲过去,拎着公孙邕的衣襟,几拳头砸下去,发狠骂道:“你这个混蛋,你对悠然做了什么?你快放她下来!”

    公孙邕却任由他打,发疯大笑,回过头阴狠的目光看着公孙玥,厌恶、憎恨,“玥儿,你不用死了。我也不用死了,可你,却脏了……”

    “哥哥,求求你,你放了嫂嫂,我可以去死,沉鱼姑娘已经答应帮我,让我死,换你们活着。”公孙玥跪下来哭着求道。

    聂琰见打公孙邕没有用,便又跑到沉鱼身边,拉着她的衣袖,“沉鱼,你快救救悠然!”

    “已经晚了,她早就死了,几个月前,她就死了。”沉鱼的声音很冷,很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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