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箭射于马车外延,一哨人马呼啸而来,夜衣蒙面,手持利刃。杨延昭见状,忙将《平边策》藏于衣内,腾然起身,抽出跨下宝剑,口内喊道“殿下小心。”

    “保护殿下”卫王府护卫各展刀枪,形成防势,车内的赵元佐也早将防身宝剑抽出,到底是马上将军,历过战场争斗,况且今日还有杨延昭相助,赵元佐总是不算十分慌张,抵剑挡开暗箭,跳下马车,六郎也已同黑衣人交锋,那黑衣人近前交战十人左右,暗处还隐有帮手,箭射如雨,侍卫们措手不及,已倒下大半,纵杨延昭与赵元佐身手敏捷,也实难抵抗数众高手和不知何处飞来的暗箭,杨延昭交手数招,顿觉今日这些人,出手招数竟与数日前在街市上遇到的那伙人如出一辙。

    杨延昭剑打回旋,只见赵元佐已有几分不济,连忙错步跨至前侧,一剑挡出弯刀,只觉左臂吃痛,原是被刃口搓开了皮肉,冒出殷红,杨延昭忍痛飞出利剑,剑落之处,便有毙命之徒。

    “杨将军”赵元佐不禁惊呼一声,杨延昭护着左臂,与赵元佐背靠而立,低声叮嘱道“您先退至南清宫,臣抵抗他们一阵。”

    “不行,你身上有伤,随本王一起走。”

    “殿下安危为重,六郎虽无胜算,但全身而退不难,殿下快走。”

    二人交谈之际,却见南清宫内涌出了一众禁军,赵元佐心中大喜,那群黑衣人见此情景,暗处围护加紧,纷纷抽身而退,杨延昭有心抢下尸首一探究竟,却也被挡在箭雨外,进不得前。

    赵元佐定下神,抬手扶住杨延昭,忙问道“没事吧!”

    “小伤,无妨”

    “先进南清宫,快去请太医前来诊治。”赵元佐亲自扶着他,一边吩咐下边人,南清宫门前已来了策应,赵德芳内院得了信,便匆忙迎到院前。

    “三王兄没事吧!怎么会遇上截杀之事呢!”赵德芳跑至近前,却见杨延昭臂上泛红,又赶口问道“杨六公子怎么也在,还受伤了。”

    “一言难尽,我们先进去。”赵元佐催促着,赵德芳在前引着路,只见柴熙云也急急赶至前院,一打眼便看见杨延昭鲜血淋漓的手,不禁疾步走到近侧,连声问道“你怎么了?”

    “先别急,进去再说。”赵德芳揽住她,几人一起进了正厅。

    太医至南清宫,在侧室为杨延昭处理伤口,柴熙云揪着心,只在屏风外踱步,赵德芳同赵元佐居于上首,未发一言,只待太医出了侧室,二人才起了身,杨延昭随后走出来,柴熙云低音询问道“没事吧!”

    杨延昭迎上她柔情似水的目光,心底暖意袭来,轻轻摇了摇头,柴熙云遂又问道“太医,六公子的伤可有大碍。”

    “回郡主殿下,杨将军伤口虽深,但好在未及筋骨,又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健,老臣为将军敷了药,五日一换,莫要过度操劳,不出一月便可痊愈。”

    “有劳太医。”赵德芳抬臂一礼,遂命人送太医出门,方安排众人落座,赵元佐此时才对杨延昭谢道“将军舍命护本王,受本王一拜。”

    杨延昭连忙回礼道,“殿下莫要如此,本就是六郎之职。”

    “好了王兄,六公子身上有伤,你还拉着人家行礼。”柴熙云嗔了一声,赵元佐知她心意,连忙说道“对对对,是本王考虑不周,将军快坐。”

    柴熙云命下边人上了茶水,只听赵元佐说道“今日实在凶险,若非杨将军恰巧在此,只怕本王难以保全。”

    “既然是对着王兄来的,不知王兄可知他们是什么人?”赵德芳反问道。

    “毫无头绪。”赵元佐摇摇头。

    “臣倒是有些头绪。”杨延昭接过话,目光转向柴熙云,思及今日那一番对话,也生了几分羞涩,只垂眸问道“不知郡主可还记得那日在街市的劫匪。”

    “记得。”柴熙云点点头,转向赵元佐解释道“便是上次七王兄带我出宫遇到的那些人。”

    “六郎觉得,今日这些人与当日的劫匪所用的招数,如出一辙。”

    “你怀疑他们是一伙人?”柴熙云反问,杨延昭点点头,柴熙云又道“那日的劫匪,是要劫杀戏团,今日是三王兄,这二者完全没有干系啊!”

    “六公子”赵德芳唤了一声,“你当真觉得有这种可能性,会不会是巧合。”

    “殿下,这些人训练有素,出手狠辣,有江湖人的做派,但如此有秩序的行动,又像是军队出身,所以,六郎大胆推断,这些人应该是被豢养的死士。”

    “死士?!”

    这二字一出,在场人皆错愕不已,赵元佐细思今日细节,遂答道“将军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可疑,今日那群人临行之时仍不忘抢回尸首,定是怕落入我们手中,发现什么端倪。”

    赵德芳眉间紧蹙,缓言道“若真如六公子所说,有人豢养死士,三王兄,那这事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赵元佐没有答话,赵德芳遂站起身,摆手示意随侍退下,转而说道“三王兄是官家爱中的皇子,若是有人用死士来对付三王兄,那只怕是意在朝廊啊!”

    “朝中帮派林立,善恶难辨,本王又树敌颇多,只怕想取我性命的何止一人。”赵元佐低眸沉思片刻,起身道“此事我会交托七王弟暗中查访,明日我就奏请父皇,加强各王府防卫,现在时机特殊,辽国使臣进京在即,若此时朝中出乱子,必让辽国瞧出战机,一旦掀起战乱,又是一场血拼。”

    赵德芳见他轻声叹气,上前宽慰道“明日我与王兄一同去与官家商量此事,朝中也确实该整顿一下了,另外…”赵德芳把赵元佐拉到屏风侧后,二人低音商量着,只不过如此一来,厅内就只留下了柴熙云和杨延昭。

    二人一左一右遥对坐着,几乎能听到彼此均匀温和的呼吸声,低眸便能瞧见裙裾衣摆,杨延昭心生踌躇,毕竟今日之事皆太过意外,相见匆匆,饶是才思敏捷,也没想好如何应答。

    杨延昭犹豫之际,却见对面裙摆微动,那绣着磐云的玉色裙裾遮着孺锦绣鞋,配着环佩叮铃,缓步移至近前,杨延昭只觉几丝淡淡的香气沁入心脾,再抬眸时,眼前便撞进了一幅潋滟容光,让他移不得眼,也移不开眼。

    柴熙云垂下眼眸,抬手握住他的伤臂,柔声问道“可疼吗?”

    杨延昭连忙站起身,柴熙云靠得很近,他一伸手就可以将她揽在怀中,不过心底仍存的理智一直叮嘱自己不可逾礼,痴缓了半天才说道“已经不疼了,能见到郡主,哪还有什么疼的。”

    柴熙云闻言宛然道“公子说笑了,难不成我还能治人伤痛。”

    “能,至少于我而言。”杨延昭细声应着。

    “日后与人交战,可要好生护着自己,你若护不好自己,又怎能护得好我呢!” 柴熙云叮嘱着,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他的左臂,慌然松了手。

    杨延昭哪由得她逃离,反手紧紧抓住,她肌理细腻,肤白如雪,一双葇荑柔若无骨,让人心生眷恋,杨延昭不禁握紧了几分,“我一定护得好你,你信我。”

    “休得放肆”柴熙云未料他如此大胆,佯怒着挣扎出他的禁锢,一朵红云飞快掠上脸颊,耳听后边传来声响,二人忙闪开了距离。

    赵德芳二人岂能瞧不到他们的小动作,只相视一笑则做罢论,赵元佐款步上前,说道“今日之事有劳六公子,只是公子两次出手,恐怕累及你生了麻烦,日后出行,望公子千万小心。”

    “六郎是战场搏命的人,岂会畏惧这些,王爷不必担心。”杨延昭抬臂一礼。

    “只怕有人替你担心啊!”赵德芳有意打趣一句,杨延昭略带窘迫,飞快同柴熙云对视一眼,低头未语,只听赵德芳又笑道“纵然公子骁勇无双,也万不可轻敌,社稷要依靠杨家忠勇,更要依仗公子尽心。”

    “是”杨延昭躬身应着声,“天色不早,王府既已无佯,六郎就先行告辞了。”

    “也好,本王命人护送将军回府。”赵德芳正待唤人,杨延昭连忙拒绝道“不必劳烦,臣告辞。”

    杨延昭临行又瞧了眼柴熙云,便满心欢喜的后退几步出了正厅。

    赵元佐见他离开,才对柴熙云说道“方才德芳和我说,淑妃邀你入宫。”

    柴熙云眉间一思量,回应道“不错,王兄是觉得有何不妥吗?”

    赵元佐摇摇头,“不是不妥,潘美功勋颇盛,本就拥附者众,如今淑妃盛宠,父皇又让潘家呈了国丈之荣,潘氏一族更是只手遮天,潘家一直妄图左右父皇东宫决策,被我多次冷落,想必已生嫌隙,淑妃此人巧言善变,你和她相处,定要多留几分心思。”

    “王兄放心,我虽不喜同深宫妇人过多斡旋,但还应付得来。”柴熙云缓言笑着,赵元佐自知她身历两朝,眼见风云转换,如何不懂宫廷相处的弯弯绕绕,只是总忍不住再多叮咛几句,听她所言,同赵德芳相视一笑,继而说道“王兄我难得留下用膳,你不打算亲自下厨招待一下啊!”

    “王兄都这样说了,云儿若不去,岂非太不近人情了。”柴熙云屈膝一礼,便笑着转向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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