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脸上拼命挤出一丝笑容,然后战战兢兢地迈进了花千树的房间。
    门就在身后缓缓地闭拢了,好像挤住了她身后长出来的尾巴,猛然吓了她一跳。
    夜放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定,一言不发。
    晴雨缓缓地抬头,身子一歪,差点就跌坐在地上。
    花千树正笑吟吟地望着她,微勾着唇角,向着她热情地打了一个招呼。
    “晴雨姨娘怎么受伤了?这头上的布裹得真难看,府上大夫连蝴蝶结都不会系吗?手艺真的需要加强了。”
    夜放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带着无奈。
    晴雨的嘴巴里就像塞进了一个鸡蛋,瞠目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花千树又继续唠叨:“晴雨姨娘怎么看起来好像很惊讶?就像见了鬼一般。怎么,我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吗?”
    晴雨使劲按捺下自己惶恐不安的心,干笑两声:“怎、怎么会呢?”
    “那你怎么出了一头的热汗呢?是这头上的伤太疼了吗?这是谁竟然对你下这么狠的手?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这是要毁容啊。”
    花千树极热情地抬手去给她擦汗。
    晴雨惊吓地后退两步,就连脸色都变得苍白了,就像一张白纸。
    “我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花姨娘应当比我更清楚吧?暗箭伤人,却敢做不敢当吗?”
    花千树一脸的惊讶:“听晴雨姨娘的意思,好像是在怀疑我呢?难道咱俩之间有什么大仇大恨?”
    晴雨一时语结。
    她自然是不能不打自招,说起昨夜里发生的事情。
    “霓裳馆里除了你,还能有谁这样无聊?王爷,你要为妾身做主。”
    夜放一直看在眼里,眸光闪烁,不动声色。
    “七皇叔叫你进来,自然就是要给你做主的。”花千树笑得耐人寻味:“不过,在为你做主之前,还要麻烦你写几个字。”
    “什么字?”晴雨惊疑不定地问。
    花千树已经转身从一旁的条案上铺展了一张白纸,将毛笔在砚台里慢条斯理地蘸满了浓墨,然后抬手示意。
    “晴雨姨娘不必害怕,就五个字而已。”花千树望着她,一字一顿:“速来老地方。”
    这话一出口,令晴雨脸上仅剩的一点血色褪尽,满怀警惕地缩回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已经很坦白地说了吗?就是想请晴雨姨娘写几个字呀。”花千树一脸无辜。
    晴雨“扑通”一声就在夜放跟前跪了下来:“王爷,她是不是在背后编排了妾身什么坏话?让我写字又有什么企图?是不是想布下什么陷阱陷害妾身?请王爷审问明白,给妾身一个明示。”
    夜放修长的手指缓缓摸索着椅子扶手,一脸的意味深长:“晴雨姨娘看起来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有本王在,你还担心她会利用这几个字害你吗?”
    “可妾身不明白,她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用意?总不能稀里糊涂地就听她的摆布。”晴雨辩解道。
    “这不是她的意思,而是本王的命令。”
    晴雨的整个身子都开始打颤,她已经隐约猜度出花千树这样做的用意。
    她昨夜利用一张纸条吸引花千树步入陷阱之中,花千树分明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利用这张纸条引出唐修展。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听信了花千树的片面之词,根本就不给她争辩的机会。
    若是他开口正大光明地审问自己,她已经准备好了许多的说辞,甚至于昨夜一直留在院子里并未外出的伪证,完全可以推翻花千树的任何指证,让她空口无凭。
    甚至,她还可以反咬一口。
    可是现下,花千树对于以往的怀疑只字不提,昨夜里发生的事情也三缄其口,自己主动辩解的话,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怎么办?
    若是唐修展果真中计赴约的话,那么两个人的关系就会公布于众。自己即便是想隐瞒也隐瞒不住了。
    花千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一脸的好整以暇:“晴雨姨娘若是不想写也没有关系,王府里这么多的能人志士,请王爷寻个人过来模仿晴雨姨娘的笔迹就可以了。”
    夜放目光炯炯地紧盯着她,那双锐利的眸子就像是盯紧了地上猎物的苍鹰。令她心慌意乱,就连后背都生出涔涔的热汗来。
    不写同样是做贼心虚啊,晴雨此时已经处于了两难之地。
    写与不写,其实都是同样的结果。
    写了,或许还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
    即便是唐修展果真赴约又能如何?她花千树不能凭借这个就一口咬定二人之间的暧昧关系吧?
    她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起身去拿花千树手中的毛笔:“我写。”
    花千树手压着白纸一角,挑眉道:“晴雨姨娘可要把手腕稳好了,千万不要打颤,在字迹上露出什么端倪来啊。”
    “我不懂你究竟是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在王爷跟前儿究竟说了什么。但是显然王爷是在误会我,你让我写我便写,身正不怕影子斜,愿以此证明我的清白。”
    晴雨深呼吸一口气,声音里隐含着怒气:“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又有什么花样?”
    “晴雨姨娘这一身的浩然正气,令我差点都要信了。”花千树掩着唇娇笑:“究竟你是不是清白的,我们一试便知。”
    “卑鄙!”
    晴雨愤恨地骂道,心惊胆战地按照花千树所言,潦草地写下那五个字,只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唐修展不会中计。
    花千树接在手里,吹干净上面的墨迹,夸赞一声:“果真字如其人。晴雨姨娘写的字就和人一样漂亮。”
    晴雨丢了手中的毛笔,扭过脸来望向夜放。
    “花姨娘究竟在您跟前儿说了什么?妾身请求,能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不能任由她来算计妾身。”
    夜放一直端坐在那里,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面无表情,谁也猜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这是在质疑本王的公平吗?是非公道,本王心里有谱。你只需要按照花姨娘所言去做就可以,假如你是清白的,本王也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花千树满脸得意,将字条折叠整齐,竟然又交还给晴雨:“那还要麻烦晴雨姨娘一下,把这字条交给寥寥,让她立即转交给唐修展。”
    “唐修展”三个字说出口,令晴雨心里仅存的一点侥幸瞬间烟消云散。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就连说话的声音里都带了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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