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老太妃终究是不放心自己的孙子,打发了老大夫前来霓裳馆,为花千树诊脉。
    花千树跑了多半日,早就饿了,正在狼吞虎咽地吃核桃烤熟的栗子和地瓜。
    老大夫现在是一脚踏进霓裳馆的大门就腿软,感到心惊胆颤。
    他是真的害怕一朝事发,晚节不保。
    尤其是看到自己的病人那股恨不能吞咽下舌头的贪馋劲头,老大夫极其无语地叹了一口气。
    他将自己药箱搁到一旁,就拿出了枕包。
    花千树将核桃寻个借口打发出去,就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吃嘛嘛香,身体倍棒,你就别给我请脉了。就按照老传统,给我开点名为安胎药的甜汤喝喝。”
    老大夫郑重其事地摇头:“这甜汤如今也要名副其实了,毕竟那付家夫人可是对着您虎视眈眈,万不能露出马脚来。”
    花千树一想,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你看着开就是,好喝我就喝一口,不好喝我就偷偷倒了。”
    老大夫兢兢业业,提笔思忖半晌方才开了一副“好喝”的安胎药,交给核桃,仔细叮嘱了煎服方法,方才转身回去交差去了。
    花千树原本也只是随便应付,认为那药煮好之后,还像以往那般偷偷倒掉就是。谁知道,跟药汤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上了岁数的婆子,殷勤地伺候她将那碗保胎药喝了一个干净。
    还好,不算难喝,就是不知道,按照这势头,喝上十天半月的,是药三分毒,可别真的怀个胎。
    晚上夜放一回府,花千树就忍不住向着他吐苦水。将付缓缓今天是怎么迫害自己的罪行说得十恶不赦。
    夜放一直极有耐心地听她讲述,花千树一句话做了总结:“现在的我完全就是水深火热。”
    夜放理所当然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后你就不用嫌捂着棉花包热了,而且没有人会再怀疑你。”
    “现在天气已经不热了好不?”花千树轻哼抗议:“我今日可是差点埋骨荒山呐,以后这样的刺激还会有,下一次可就没有这样幸运,被你未卜先知了。”
    “什么未卜先知?”夜放疑惑地问。
    “那个庵主难道不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吗?”
    “我哪里认识什么庵主?更不知道你们今日去了哪里。”夜放一口否决了:“应当就是医术不够精湛,信口开河而已。她们这些人说是出家之人,其实惯会看人脸色,骗取布施的。”
    花千树一想,倒是的确是这个道理。
    就冲着自己这人缘,除了夜放,又有谁会暗中帮自己?
    愁眉苦脸地道:“她倒是信口开河,可是老太妃却当真了,还专门派了两个婆子过来伺候我,那不是迟早露馅吗?”
    “两个婆子而已,交给鱼丸儿便好。你现在要保持心情轻松愉悦,才会对腹中的宝宝好。”
    花千树想想,偶尔有人过来给自己寻点刺激也好,要不每天简直太无聊了。生活就是要有风浪啊。
    她深深地叹一口气:“我就那么招人烦么?全都看我不顺眼,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我,我究竟招谁惹谁了?”
    夜放是心知肚明,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这些事情,真的不关花千树的事情,那都是拜自己所赐,她只不过是受了自己的牵连。
    但是有些话,夜放一时间也不知道应当如何跟花千树解释。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不关你的事情。”
    花千树佯作玩笑:“你说,太后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呢?”
    “有我一个人喜欢你就可以了。”
    花千树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多少有点失望。
    夜放不愿意说,是不是表示,自己还是不能走进他的心里?
    她低垂下头,遮掩住眸子里的黯然,佯作欢快:“那她的寿诞,让我进宫,岂不是给她自己添堵么?我可不可以不去?”
    一提起谢心澜,饶是花千树故意放松了语气,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有些尴尬。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侧妃,以后这样的宴会怕是避免不了。”
    花千树复又低垂下头:“那我们是不是还应当给她备一份寿礼?”
    夜放轻轻地“嗯”了一声,见花千树螓首低垂,发鬓上簪了一朵兰花,抬手便取了下来,拈在指尖:“不用费功夫,一朵花足够了。”
    花千树是老老实实地喝了两三日的保胎药,还好那药并不难喝。
    她一边暗自感叹命苦,一边百无聊赖地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闭目养神,整个人昏昏欲睡。
    听到核桃恭声请安:“梁嬷嬷万福。”
    她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老太妃难不是又有什么新花样?就不能饶了我吗?
    睁开眼,见果真是梁嬷嬷急匆匆地进来院子里,见到她便急慌慌地福了福身子:“见过侧妃娘娘。”
    花千树一向喜欢这个慈眉善目的妇人,也不摆架子,直接起身:“梁嬷嬷亲自前来,看来是老太妃有要紧吩咐了。”
    “不是呢。”梁嬷嬷笑着道:“今日是老奴斗胆,想请娘娘您出山呢。”
    “出山?出什么山?”花千树疑惑地问。
    “今日清华侯老夫人,参议府曾老太君,以及吏部侍郎府林夫人,突然到访府上,探望老太妃,正在前面院子里做客,来的时候带了一副叫做什么‘马吊牌’的,四个人坐下来玩了半天了。老太妃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手有点生,半晌下来,输多赢少,二百多两银子眼见着就输出去了呢。
    您许是知道的,老太妃这脾性有点好强,在几位老姐妹儿跟前可从来没有输过,白花花的银子往外丢不心疼,可心里不服气,一直憋着一股劲儿。
    我是见她们玩的那个什么马吊牌与您的麻雀牌有点像,听说您可是一把好手,就想着让您过去给看一眼,帮着老太妃捞回一点颜面来。”
    马吊牌与麻雀牌大同小异,花千树自然是拿手。
    感情这是老太妃输了银子,梁嬷嬷就跟凤九歌当初一般,四处搬救兵呢。
    她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婆婆,婆婆受了欺负,自己这个做儿媳的当仁不让,自然是要上前摆平,义不容辞。
    因此花千树是一口就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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