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人,是天上的流星变化而成的。
    当她站在人潮人海中的时候,笑得璀璨夺目,令我一眼就能够认出她。
    可是,现在,我们都想抓住她的时候,她却消失了,再也看不见。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只是,那道夺目的亮光在我们的心上,划下一道永远也愈合不了的痕迹。
    当第二天的黎明到来的时候,夜放已经被昨夜里的疯狂耗尽了全身所有的气力。他不再近乎于歇斯底里地奔跑,颓丧地沿着京城的大街小巷,逢人就打听,有没有见到一位美得不像话的姑娘。
    每一个人的回答都令他愈加失魂落魄。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粗哑得就像被沙子划过。
    甚至于,他往日里精光四射的眸子,也变得有些涣散,凝聚不起。
    这个傻子,难道忘了,婆娘会易容改装么?
    我冷冷地讥讽他:“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早点做什么去了?”
    他垮着肩从我的跟前走过去,一言不发。
    第三天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走不动,靠在城墙上面,像一条干渴的,濒临死亡的鱼。下巴上冒出一层胡茬,整个人笼罩着一层的灰败与沧桑。
    我骑在马上,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暗自说了一句:“活该。”
    这话是在心里说的,我已经不再忍心说出口。
    听说,他一直不眠不休,干裂的嘴唇说明,他的心里也一定承受着与我一样的煎熬。
    他就不想想,一个心如死灰的女人,还会留在这里,等着你找到她,继续纠缠不休吗?
    她,一定早就远离了京城,就像凤凰一样,展开翅膀,飞得无影无踪了。
    我骑着快马,兵分四路,沿路打听,却音讯渺茫。
    第四天,有宣旨的太监飞奔进隔壁,催促他早日进宫。他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那个端坐在高处的女人需要他。
    老太妃已经在收拾东西,她说,假如花千树找不回来,夜放真的要进宫伺候那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她就像那些孤苦无依的妃子一般,到尼庵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就当,她没有夜放这个儿子。
    夜放压根就没有回府,他抗旨不遵,仍旧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徘徊。
    他对于别的事情全都充耳不闻,并不知道,此时的朝堂上,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谢家联合起来,向着谢心澜弹劾他,逼得那个女人焦头烂额。
    那个女人快要招架不住了。
    我找到他,他已经酩酊大醉,抱着酒坛,一直沿着大街小巷走,嘶哑着嗓子,发出痛苦的声音。
    漫无目的,好像就想一直这样走下去,永远没有尽头。
    霍统领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同样是双目赤红,见到我,就像是见到了救世主。
    “凤世子,您看这可怎么办呢?这么多天了,我家主子一直不肯休息,不肯吃东西,他魔怔了!昨夜里淋了一夜的寒雨,今早起就开始发烧了,却仍旧不听劝告。”
    偌大的汉子竟然湿了眼眶。
    我鄙夷地“嘁”了一声:“要你们这些笨蛋有什么用?”
    说完自己一怔,这口气跟那个臭女人真像。
    这个臭女人,走都走了,还阴魂不散,一直缠着我。
    偌大个汉子,我的鼻子也酸了。
    我直接走到夜放身后,一个手刀下去。
    简单,粗暴。
    夜放直接倒在地上。
    霍统领惊讶地瞪圆了铜铃一样的牛眼睛。
    我拍拍手:“还愣着做什么?拖回去,让老程给他灌一碗孟婆汤。”
    霍统领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一弯腰,就将他扛在了肩上。
    其实,他现在已经快要烧糊了,哪里还用什么孟婆汤?
    他一直高烧不退,嘴里胡言乱语,害得老子还要伺候他。
    当初娶了那么多的女人养在府里,吃了那么久的干饭,到了用人的时候,谁也指望不上。要是婆娘在就好了,我完全可以抱着肩膀,坐在一旁,喝着茶水,磕着瓜子,说两句风凉话。
    可他一直在胡言乱语,说出来的话乱七八糟,总不能让他这样丢人的样子被谢娉婷与付缓缓看了去,他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
    我将耳朵伏在他的唇边,听到他在低声地呢喃:“我花千树,愿入地狱,油烹火炙,换夜放一世长生。”
    “我要燃满空烟花,吹奏着凤萧,用香车宝马,踏着花香遍地,迎娶你进青玉阁。”
    “前世,不是你害了我,而是我夜放对不起你。今生,我只想与你一辈子都在一起。”
    ......
    你说,这不是魔怔了是什么?
    哪里来的前世今生?
    我一生气,就捏住他的鼻子灌药,将一碗碗浓稠的药汁灌进他的嘴里,这样,他就能老实一会儿。
    假如没有你,像花千树这样好的女人,老子一定将她宠得上天入地,哪里轮得着别人这样欺负?
    可惜,你做什么都比我快,臭婆娘竟然为了救你,甘愿冒着血脉尽毁的危险。可你,却是在试探糟践她对你的心意。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臭婆娘注定是你夜放的女人。
    兄弟妻不客气。呀呸,不可欺。
    我成了臭婆娘无话不谈的朋友,却是心甘情愿地将她送进了虎口。
    你这样的祸害,我还救你做什么呢?
    夜放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鬓边的两缕头发闪烁着刺目的银光,从根到稍,全都白了。
    他定定地望着我:“就知道,你一直以来居心叵测。”
    一睁眼就争风吃醋,看来他是还阳了。
    我直接站起身:“既然你死不了,那就赶紧起来,收拾东西,滚出我的世子府。”
    他还紧盯着老子不放,盯得我心里发毛。
    “你说,她一定不会有事,一定还活着,是吗?”
    “与你有关系吗?是不是我安慰你两句,你就可以不再那么愧疚,可以像柳江权那般,心安理得地去享受荣华富贵去?臭婆娘前世里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尽遇到这种渣子?”
    夜放也不反驳,只是低声道:“我有自己不能说的苦衷,凤楚狂,你信吗?”
    老子当然不信!就是因为上次信了你,才会害死婆娘!
    可我仍旧嘴欠还了一句:“什么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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