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房门打开,一个看上去颇是精神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你,就是那个‘俏儿’?”老太太眼神矍铄,神色看上去很是从容,她脸上的皱纹并不深,如果不是那头花白的发色,看不出来是个年纪超过六十岁的。

    “晚辈方晓俏拜见老姑奶奶。”方晓俏是学过规矩的,自然不能落了礼节问题。

    “你一个下.贱胚子,先是拒了白家掌家的婚事,又不肯当白家少爷的妾?”那老太太眯着眼睛过去,朝着方晓俏上下打量,“看起来倒是个硬气骨头。”

    方老太那话里让人品不出到底是褒还是贬,不过方晓俏倒是没有生气。

    “多谢老姑奶奶称赞。”方晓俏眼睛闪啊闪的,灵气的很,这让对面的方老太倒是没什么好挑的。

    “来这里住,脑子就放机灵点,别给老身添麻烦,否则,仔细你的皮!”方老太也没有什么想敲打的了,直接转了身子回了房,留下这仨人在院里愣着的。

    有这么一会了,方晓俏方才朝着福喜道:“这老姑奶奶还有什么习惯,烦请福喜姐姐提点一二。”

    福喜应道:“姐姐这称呼我当不上,俏儿小姐折煞了。小姐谨记,这老姑奶奶不是个好相与的,她是个惯喜欢清静的,你但凡别扰着她就行。”

    福喜说完就托言走了。

    翠朱看着那福喜匆匆离去的样子,心里直嘀咕:“小姐,你来这地方,可真是找罪来了。”

    “这又能怎么样呢,又不是我想来的。”方晓俏皱着眉头,想着自己的功课,立马头大了。

    “我哥让我学琴棋书画呢,这下好了,琴是不能学了。”方晓俏想着这茬,似乎很快给自己找到了偷懒的理由。

    方晓俏倒不是不通音律,实际上,洋人的琴,她是会弹的,只是谈的不好,来来去去就这么几首《欢乐颂》,《平安夜》之类那种简单又好弹奏的曲调。

    “画画您不是也会?”翠朱想着方晓俏上回给她画的那画,说什么印象派什么的,一个画布上全是点点点的。

    方晓俏一想,她那画,糊弄洋人都糊弄不过去,更别提本国人了。

    如此想着,她摇了摇头。

    “那,再不济,您也会下象棋啊!”翠朱急切道。

    嗯,棋……

    方晓俏脸上不太自然地想着:呃,国际象棋十战十输……

    这种十连败的战绩,倒也没有什么好拿出来炫耀的。

    “那个,我们国家的人,要学老祖宗学的东西。”她说的时候,还特别骄傲呢,不过,心里头倒是虚的很。

    “那个,奴婢曾经看席少爷下过围棋,不然,您带着我练练?”翠朱试探地问着。

    呃,她不过是个丫头,不然就拿着她练练手吧。

    如此想着,方晓俏就从行李包里拿出了棋盘。

    这一套围棋是方言席给她的,值不少大元钱呢。

    “哇,小姐,还是少爷对你最好。”翠朱看着这花梨木棋盘,配着这雕工圆润的棋子,还有那颇讲究精致雕工的棋子盒子,不禁惊叹出来。

    这时候,外面有人敲着门,翠朱打开了门一瞧,原来是方玉礼。

    “礼姐儿,你怎么来了?”方晓俏原来在棋塌上摆弄着棋子,见到对方来了,便站了起来。

    方玉礼一见到这套棋子的精致,眼睛都瞪了直。

    “妹妹还真是好命,有个这么好的哥哥。”方玉礼话里外说不清的酸味。

    “哪里,我哥对谁都挺好。”说着方晓俏指了指对方头上的那雕工华丽的玉梅簪子,“礼姐儿头上那簪子是玉坊的最新样式,是我哥朝着人家连催带赶才缩短工期弄来的好东西。我都没有呢。”

    但是,那并不是他哥想送的,而是这个方玉礼明里暗里要的。这方玉礼有事没事就会过来串个门,为了就是这些东西。以前她哥没有发展好粮店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对方这么殷勤地上门。

    “那也不抵你这一套棋的一个子儿。”方玉礼说着朝着那围棋瞄了去,进而朝着那棋过来,“是要下棋?”

    “嗯。”方晓俏看着对方那形象,心里打着鼓。

    “我来陪你好不?”方玉礼说是询问来着,却直接上了棋塌,盘腿坐了下来,“一个丫头,也没有什么水平来着。”

    方玉礼心里正盘算着这么把这套围棋弄到手呢。

    这个方晓俏,也不会下什么围棋,还好意思有这么套好的棋。

    方晓俏心里有一个词来形容这位堂姐——“烂眼嫌”。

    但凡她有什么好的,方玉礼都想要。这不令人嫌弃吗?

    “那就请礼姐儿赐教了。”方晓俏自然不能驳了她面子,要知道方玉礼接下来要跟她相处好一段日子呢,能不惹对方便不惹了。

    方玉礼心里正是春风得意,要知道她下一步就是要“借”这套围棋。

    果不其然,这主仆俩一起上都没把她这一人给下赢。

    方玉礼道:“哎呀,可惜了,我这最近要参加一个斗棋大会,是我们岭安围棋同好会办的。那些个豪门世家的家里拿来的都是顶漂亮的围棋,哎,偏生我手里那个便只是个寒酸的。”

    方晓俏嘴角一扬,朝着方玉礼浅浅一笑。

    见到对方连问都不问,方玉礼有些急了:“你不觉得会丢咱方家的脸吗?”

    方晓俏自然应着:“礼姐儿只管在斗棋会大放异彩,回头妹妹自会给您拉旗助威。不让你寒酸。”

    方玉礼翻了个大白眼,气呼呼地转头道:“我回房了。”

    瞧着方玉礼气急败坏出门的样子,主仆俩幽幽对望了一眼。

    “小姐啊,人家不过就是想借下助助自己的家世,您就多这一嘴又怎么的?”翠朱叹息一声,直摇晃头。

    方晓俏朝着她撇着嘴:“所以说你哪天被人骗了绑了我还真不意外,这方玉礼你还不了解?她这一借还回的来嘛?”

    翠朱恍然大悟:“小姐,你真聪明,真是太厉害了!”

    方晓俏下一秒就闭了口了,因为她知道,她下句肯定要说,真不是她聪明,而是翠朱你太蠢……

    ·

    “气死我了!”

    回了屋的方玉礼拿起她那装棋子的盒子就朝着地下重重一摔。

    “怎么了礼儿?”方母原先想过来看看自己家姑娘的,却未想碰到这一出。

    “没什么。您怎么来了?”方玉礼朝着椅子一股脑儿坐下,没好气地说。

    “你那个表哥,想来跟你叙叙旧……”方母开口的时候有些为难。

    “妈,你是不是想让你姑娘就一辈子窝窝囊囊地活着?”不提这茬,方玉礼心里还快活些。

    “可你总归,总归要嫁人的呀……”方母蹙着眉头,可叹这岁月本就没轻饶她,如今她为女儿的事更是青丝愁成白。

    “那也得嫁个有出息的,你也不瞧瞧朝白京那个熊样,也配的上我?”方玉礼特别怵这个表兄,这哥们吃喝玩乐,哪一行少了他,如今还想攀她这门高枝,也不怕摔的慌!

    “那,咱这家也算落寞了,你看着还有什么值得你能用上的,争取早日嫁个好人家。”方母说着,脸上又添了些许的哀愁来。

    “行了,妈,你和爹就别为我这事乱想了,我还能找不着人家不成?”自从她哥去了外面谋生后,也就没有了音讯,她妈就把什么指望都落她身上了。

    “也罢,你个姑娘人心思大了。”方母叹了叹,起身。

    见着母亲离开,方玉礼就开始皱起眉头来。她今天受了方晓俏的气,原来也就算了,可如今对方可是在她眼皮底下撒野,可不能让她得意了!

    晚上。

    “俏儿小姐,这边叫您用膳。”这边一个丫头朝着她这屋敲门知会着。

    那丫头领着她们去了一个屋。

    当她们刚抬脚进门后,那丫头十分极速地合上门,还用迅速用了锁将门锁了上。

    方晓俏一下子反应过来,朝着那门敲的“啪啪”作响。

    这时候,屋边上有个不耐烦的苍老女人声音传来:“吵什么吵?”

    这是,老姑奶奶?

    方晓俏慌了,这下可好了,把这老祖宗给得罪了。

    方晓俏不敢吱声,直好闭嘴不言语。

    良久,再无动静。

    大意了!着了道了!

    方晓俏主仆在这屋里大致望了一圈,不知为何,这外面天还没这么黑呢,可这地方却是阴阴的冷,着实让她们一股寒意上身。

    二人再一仔细瞧着,原来这是方家祠堂,而这上面,供的全是牌位啊!

    翠朱循着亮瞧到这一景,直接吓得软了腿瘫在地上。

    方晓俏原来也是一惊,不过闻着这香的味儿,估计第二天早上老姑奶奶就得过来放了她们。

    隔壁屋子就是方老太住的,所以她们一言一行都得注意,否则人家都能听见。

    一旦闹腾大了,大晚上把老姑奶奶招来给你开门?

    呵呵,你怕不是对方家老姑奶奶有什么误会?这个老太太的清静要是被扰了的话,那她们在这方家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

    这初夏晚上还不算太阴凉,但室内还是不见光的,又没有被子,两人索性直接抱在一起取暖了。

    翠朱本来想说什么,方晓俏直接一把捂了她嘴。

    人家姑奶奶年纪大了,睡眠浅,所以暂时还是不讲话比较妥当。

    这会二人又饿又渴,偏生还不困倦,两人只好眨巴眨巴眼睛,面上尽是无奈之色。

    “咕咚……”

    也不知道是哪个的肚子先哀嚎了起来。

    “小姐,你说,这个把我俩锁祠堂的缺德鬼是谁使唤的?”翠朱半天开口。

    这时候老姑奶奶大概睡熟了,所以方晓俏也没有阻止她说话。

    这个还需要问吗?除了方玉礼还能是谁?

    不过,这个仇,明天她要不报复回来,人家还以为她方晓俏是个好欺负的!

    “你想想明天的事,不要想这些了。”方晓俏不说这话,只想着明天怎么将这事给还回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去搭理对方。

    半天,翠朱又道:“小姐,我,我饿……”

    “咕噜……”

    呃,她也是。

    第二天。

    果不其然,是方老太第一个发现她们的。

    “你们怎么在这里?”

    方老太先是吃了一惊,再是一想道,这二人恐怕是昨晚就被锁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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