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章那一刻

    荀卿染点头,示意她知道了,就朝小书房走去。

    走了几步,荀卿染一眼瞥见宝珠怀里的白色毛团。她一进门就去“救火”,反而将这个受伤的小家伙给忘了。

    荀卿染转身从宝珠怀里抱过那白色毛团来,就往主院走去。

    “哎呀,几乎都忘了你。还是先给你治伤要紧。” 荀卿染一边轻轻抚摸着毛团白色的羽毛,一边柔声道。

    进了上房,荀卿染就忙吩咐人去拿上好的伤药来,“去将四爷那个可以医治筋骨的伤药拿来,这小家伙的翅膀受伤了。”

    白色毛团张开嘴巴啁啁地叫了两声,声音颇为虚弱,又在荀卿染手臂上啄了一口。有那么一点疼,荀卿染捏住这毛团的脚爪和嘴巴仔细打量,再次肯定,这只长大了,绝不是只吃小米和虫子就能满足的。

    荀卿染将自己有限的关于鸟类的知识搜索了一遍,“肯定不是猫头鹰。”

    白色毛团又啁啁叫了两声,在荀卿染手里挣扎着。

    “莫不是雕吧?不过长大了,肯定比四爷那两只金雕漂亮。”桔梗道。

    麦芽取了药酒和伤药来,荀卿染先用药酒给白色毛团擦拭了伤处,又抹上药膏,最后才用布条包扎起来。

    “去准备些吃的给它。”荀卿染又吩咐道。

    “叫什么名字好那?”荀卿染将毛团捧在手里,自言自语道:“这么雪白的羽毛,不过已经有了雪球了,你就叫做雪团吧。”

    那白色毛团也不知是彻底没了力气,还是感觉到荀卿染不会伤害它,已经不再挣扎,只窝在荀卿染怀里,偶尔叫上两声。

    “大人来了。” 就听得外面小丫头脆生生的禀报。

    齐攸在小书房等了半晌,不见荀卿染,一问,才知道荀卿染已经回了主院。他闷坐了一会,也赶过来。迈步一进门,荀卿染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迎过来,而是坐在那里,低着头,抚摸着怀里雪白的幼鸟。

    齐攸轻轻咳嗽了一声。

    荀卿染依旧没有抬头,“不是说让你们给雪团准备吃食吗,怎么还没拿来?我的雪团真懂事……”

    “这是哪里得来的?”齐攸上前道。

    荀卿染微微侧转过身,挡住齐攸望向她怀里的视线。

    齐攸何曾受过如此冷遇,不觉面色发冷,就扫到屋内侍立的几个人身上。

    “四爷快请坐。”许嬷嬷陪笑上前道。

    “奶奶将雪团交给奴才,奴才自去好好喂它。”许嬷嬷又到荀卿染跟前,接过雪团,然后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屋里的其他几个丫头也都知机,全都退了出去。

    齐攸在荀卿染对过坐了下来,荀卿染从未如此冷淡过,他再迟钝也知道荀卿染是生气了。齐攸心情很复杂,他本来在衙门里处理正事,突然府里去了人,说是馨兰院出了事。他以为是怎样的大事,竟惊动了他,急忙快马赶了回来。结果,却是齐婉容和辛妇好口角,原因不过是一点**。一个是他的堂妹,一个是他答应了要好好照顾的***。妹妹不像弟弟,是打不得的。何况一个已经出嫁,另一个又是他受人所托。

    荀卿染回来了,他松了口气,这种事情,荀卿染都能解决的很好。但是,荀卿染却什么都没做,站在那里看他的笑话。

    好在,荀卿染并没有一直看下去。

    齐攸尽量木着一张脸,不让自己的烦恼外露。女人果然是麻烦的,就是最善解人意,从来不耍小性子的荀卿染,也会这样突然不搭理人,让人摸不着头脑。

    “卿染,”齐攸开口道。

    “四爷回来了?”荀卿染这才转过头,似乎刚瞧见齐攸在屋里。

    荀卿染的语气中没有热情,平平淡淡。

    荀卿染从来遇事豁达大度,总能想法子妥善解决,不让他烦恼。这次,却是真的生气了。

    “卿染,你、你没事吧?”齐攸探过身子,不自觉地陪了小心。

    荀卿染暗自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不能指望齐攸。看看他进门来,那笨拙的搭讪方式,还有现在问的话。荀卿染突然想到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两句歪诗:“远看风吹杨柳,近看一段木头”。简直是为齐攸量身定做的。

    没有问馨兰院那边的事,而是先问她怎么了,这在齐攸,只怕就是最高程度的甜言蜜语了吧,荀卿染叹了口气。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有些累,心累,一个姑奶奶,一个贵客,我却要两处赔礼,把不是往自己身上揽。”荀卿染白了齐攸一眼。

    荀卿染一开口,荀卿染就觉得似乎是一潭死水突然被激活,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就如同方才在馨兰院,荀卿染不过是几句笑话就改变屋中的气氛,解决了所有的麻烦。

    “这样就好。”齐攸嘴角上扬。

    荀卿染却不觉得好。

    “我知道四爷方才在馨兰院是给我面子,如今这屋里没人,四爷要教训我,要打我,正是时候。”荀卿染站起身道。

    “我何时要教训你,又什么时候要……”齐攸觉得自己很冤枉,而且不知为何,打字却就是不出口。

    “妇好姑娘和宋嬷嬷的话,四爷不是也听到了。”荀卿染扭过脸,不看齐攸。

    齐攸张了张嘴,他自然听见了辛妇好和宋嬷嬷的话,那话中的意思,齐攸又皱起了眉头。

    齐攸站起身,走到荀卿染身边,伸手安抚,荀卿染就扭着身子往旁边躲,齐攸只得将荀卿染抱住。

    “那些话,我怎么会相信。”齐攸低声道。

    荀卿染似有不信地回过头,看着齐攸,“四爷敢说,现在就完全没有怀疑我?四爷看我平时的行事,现在也许还不会全信了那些话。只是以后的日子却长,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就算我再小心翼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总有一天四爷也会不确定, 会有疑心。”

    “那可是四爷的奶嬷嬷,伺候了四爷这么久。妇好姑娘,也和四爷是从小就认识的,不是吗?”荀卿染挣脱开齐攸,到床前榻上坐了。

    说到后来,荀卿染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丝凄凉。

    齐攸不觉心中一痛。

    在他眼里,荀卿染一向是生机勃勃,乐观开朗,这时对窗凝望的侧影,却显得是那么脆弱。

    辛妇好,因为一些机缘,从小就和他相识,总是跟在他身后。如今,他又受了人的托付,于情于理都要好生照顾。宋嬷嬷奶过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对他一直忠心耿耿。在齐府,宁远居的事务,几乎从来没有让他操心过。

    只是,他想忽略,可这件事,却终究是发生过的,让荀卿染大度不要计较此事的话也说不出口。

    “卿染,妇好是客人,总有一天会走。宋嬷嬷是奶嬷嬷,也有告老的一天。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你是我的妻子,虽是后来,却是会和我一生相伴的人。”

    齐攸很想上前搂住荀卿染,可却又莫名地生出些怯意,仿佛面对精美的瓷器,悬崖上盛开的雪莲,很想靠近,很想拥有,可是因为太想拥有,太过看重,接近后,又有些不敢轻易去触碰。他何曾胆怯过,即便是在生死关头,面对死亡的时候。然而这种感觉……,齐攸呆立在那里。

    (面瘫脸的杯具『如何杯具,请看下面』,心里波动再大,依旧面瘫,错过好机会袅ing)

    荀卿染的目光从窗外挪回到齐攸身上。在感情上不会作假,或者说他不屑于作假,那么她可以相信他的话吗?

    一生相伴,说起来简单,要相伴的愉快幸福,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四爷打算就这样把今天的事情糊弄过去吗?”荀卿染的目光在齐攸脸上打了个转,依旧移向窗外。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她不能在此时妥协,如果妥协,很多事情就会又回到原点。

    齐攸回过神来,不用人提醒,他自然明白荀卿染指的是什么。荀卿染不肯放过此事,那么,齐攸略一思索,也就有了决定,他从来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

    “妇好是客人,又经历大变,卿染,你担待她些。”齐攸道。

    不出所料,荀卿染心中叹气。

    “宋嬷嬷,最近做事却是糊涂了,应该教训。”齐攸又道,“你是主母,就交给你来处置。”

    糊涂?荀卿染暗自腹诽,依旧不语。

    “来人啊,传我的话,叫宋嬷嬷来。”齐攸对外吩咐道。

    …………

    馨兰院,辛妇好站在镜子前面,正在出神。

    “姑娘怎么了,这半天也不说一句话?”宋嬷嬷走到辛妇好身边,轻声问道。自打荀卿染一走,辛妇好就一直在镜子跟前站着,也不说话。

    “姨妈,我……”

    宋嬷嬷心中满是怜惜,本该是金尊玉贵的女孩,和齐攸是天生一对,如今却只能寄人篱下。

    “姑娘……”

    宋嬷嬷正要说些话开解辛妇好,就见外面小丫头来禀报,“大人叫嬷嬷过去那。”

    “四爷找我?”宋嬷嬷问道。

    齐攸这个时候叫她,到底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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