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破晓,许樱哥便被唤醒,沐浴、更衣、绞脸、梳妆,再被一群热情而亲近的『妇』人灼热的目光和说不完的吉祥话所湮没。虽是两世为人,她却是第一次嫁人,故而昨夜和今早都有些睡不着觉,这会儿更是紧紧绷着脸皮,不敢笑也不敢多言,就连吃饭都比平时斯文了十分。

    傅氏注意到她紧张,背着众人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低声宽慰道:“不要怕,凡是女子都要走这么一遭的。”

    傅氏乃是长嫂长媳,追求的是稳重,黄氏说的话则更风趣放肆一些:“自亲事定下,新姑爷便不曾犯过浑,想来是极欢喜这门亲事的,前些日子又奉恩旨升了郡公,这家用想来也是极宽松的,二妹妹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许樱哥看着黄氏闪着亮光的圆眼睛,终于忍不住笑了。傅氏微笑摇头,轻轻推了黄氏一把:“看你,做嫂子的也没个正经,让人听去可不笑话我们。”

    黄氏捏捏许樱哥的下巴,偷偷『摸』『摸』瞟着其他人,低声笑道:“我是在说大实话。这结婚本来就是那么一回事儿,男人喜欢,在外面撑得起,女人在家不缺钱用能管家,有了这几样,但凡是个有心的也该把日子过得不错了,二妹妹惯常伶俐,又有什么可怕的?那不过是个王府罢了,里头也是凡人,一样吃喝拉撒,怕什么?”

    才赶进门来的许樱哥深以为然。爽朗笑道:“二嫂说得是,就那么一回事。”说着坐到了许樱哥的身边拉起她的手,很好地掩去了眼里的忧『色』柔声道:“王爷、王妃、世子妃都是极好的人,二『奶』『奶』也是个聪慧人。你不用怕,有事只管去找王妃,只要你占着理。她不会为难你。那一位么,她不敢惹王妃。”

    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这婆媳关系又哪是谁对谁错那么简单的?一个总是追着婆婆告儿子的儿媳『妇』,谁会喜欢?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家里人心疼她爱惜她罢了,许樱哥微笑着点头:“我都记住了。”

    忽听不远处的冒氏夸张地笑了起来:“哎呦,这不是侄儿媳『妇』么。这还是第一次来我们家那。”

    许樱哥循着声音看过去,看到冒氏拉着一个才进门的少『妇』的手,颇有些无礼地上下打量着那少『妇』。那少『妇』穿着件湘『色』绫袄,配着条浅红『色』的罗裙,金钗上坠下的一粒指尖大小的明珠。随着那张半羞半喜的粉脸一晃一晃,正是许扶那才进门不过二月的新婚妻子卢清娘。

    “她是越来越讨嫌了,到底想干什么?”许杏哥皱起眉头,打算起身去救卢清娘。

    许樱哥轻轻拉住许杏哥,低声道:“先不忙么,要是三婶娘过分,姐姐再去也不迟。”她在许扶结婚后携妻上门答谢许衡夫『妇』并认亲时见过卢清娘,只是那时卢清娘初嫁,害羞得很。从上门到告辞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并看不出其人『性』情如何。今日有这个机会,她想看看卢清娘怎么样,能不能在许扶不在身边的时候撑起来。

    却见卢清娘虽害羞,可也不是真的羞到底,微笑着朗声说道:“三婶娘记不得了么?侄儿媳『妇』这可是第二次来了。”

    冒氏狠狠盯了卢清娘发髻上垂下的那粒宝光艳艳的明珠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是我记错了,我光想着要恭喜侄儿媳『妇』啦。五侄儿最近可真是春风得意呢。”许扶在前一个月刚去了兵部任库部主事,同样是主事,兵部主事却比他原来所任的刑部主事品级高,是为从八品。许扶才入仕途没多久,却升得如此快,不用问,自是因了康王府的关系。

    卢清娘又表示了适当的害羞和谨慎:“三婶娘快饶了侄儿媳『妇』罢,这里多少长辈和夫人,家中任谁不比我家五爷能干?哪里又敢说是春风得意?不敢说,不敢说。”

    许樱哥和许杏哥看到冒氏的脸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不由相视一笑,却见卢清娘已经十分自然圆润地推开了冒氏的手,微笑着朝她们走过来。

    许樱哥连忙站起身来望着自己真正的嫂子微笑,她的妆上得浓,原本也不怕卢清娘看出什么来,便是看出来了,总是一家人,防是防不住的。卢清娘才开口说了一句吉祥话,冒氏便挤了过来,酸溜溜地道:“你们姑嫂二人可要多亲近亲近,日后我们樱哥入了王府可就没这么容易见面了。”

    卢清娘一怔,心想人家正牌的姑嫂在这里,自己哪敢和许樱哥称姑嫂?便有些尴尬地看看傅氏等人,笑道:“三婶娘真的很爱说笑,侄儿媳『妇』又被您挤兑了。”

    冒氏打量着许樱哥的神『色』并那身灿烂精致的嫁装,有些忿忿地道:“我哪里有这许多话来说笑?侄儿媳『妇』是才进门不清楚,我们樱哥一直都是把五侄儿当亲哥哥看的。”

    此言一出,许杏哥并傅氏都微微变『色』,卢清娘则越发尴尬,许樱哥微笑着,一言不发地冷冷看着冒氏,一直看到冒氏不自在了方笑道:“三婶娘说得不错,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我许氏一族自来讲究骨肉亲情,五嫂嫂日后便知道了。”

    冒氏还想再多话,就见鸣鹤走过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冒氏神『色』微变,再顾不得这里,急匆匆走了。傅氏几个早就巴不得她走,见她走了都是眉开眼笑。

    “许氏的名声是早就听说的……”卢清娘微笑着很客气地和许樱哥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转身走开,带了几分羞涩和热情加入到许氏族人的亲友团中开心地同众人说笑起来,圆转自如。

    许杏哥附在许樱哥的耳边轻声道:“放心吧,她不错,听说这些天来孝敬公婆。体贴五哥,勤俭理家,待下宽容。”

    许樱哥重重点了点头,微笑着道:“放心了。”一转头。唐媛并安谧几个说笑着快步涌了进来,里头竟有阮珠娘并杨七娘,人人都是一副笑脸。许樱哥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外面一阵鞭炮声响,嘈杂声、喜乐声一阵高似一阵,房内众人静默了一刻,俱都笑了起来:“新郎倌迎亲来了!”呼啦一下便走得干干净净。

    许樱哥此时方觉得耳根清净了些,古婆子忙道:“二娘子赶紧地歇一歇。”一边说,一边塞了腰枕在许樱哥身后:“靠一靠。松一松,先吃两块糕点垫垫底,这回还不知何时才能吃着呢。”

    许樱哥招手叫铃铛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铃铛脸蛋微红,眉梢眼角全都是喜意。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快步往外头去了。

    伤愈归来不久的紫霭把一杯茶递到许樱哥手里,悄悄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喜婆,低声道:“二娘子可是有什么事没安排好?”

    许樱哥微笑着朝她摆摆手:“没事,我让铃铛出去看看热闹回来和我说。”

    “您呀。”紫霭无奈地叹了口气,哪有这样的新娘子?其他人羞也羞死了,二娘子倒好,叫丫头去替她看热闹。但摊上了这样的主子,紫霭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寻了些好吃的糕点,提了香茶去招呼那几个喜婆,又各自悄悄塞了个荷包。那几个喜婆都是惯在大户人家里做惯事的,见机立即去了房间一角扮起了眼瞎耳聋,哪里又去管许樱哥要做什么。

    许樱哥厚着脸皮笑,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只听得喧闹声一阵响似一阵,并且越来越近,铃铛喜滋滋地快步进来,悄悄瞟了喜婆一眼,溜到许樱哥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外面可热闹啦,大爷他们几个把新姑爷一行人全数堵在了大门口,在对诗呢,那边听说是请了新科状元做傧相,又有好些进士做陪,两边对得热闹,后来是大姑爷悄悄开的门,一群人哄地一下就冲进来了,好生野蛮,大爷他们不是对手哇。”铃铛摇着头,叹道:“那边到底是当兵的多,力气大,不讲理……”颇有些怪武进临阵倒戈的意思。

    “俗话不是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紫霭听得好笑,轻声道:“这迎亲迎亲就要能迎了去才能亲,不然怎么办?难道能留一辈子的?”

    许樱哥低声问铃铛:“你看到他了么?他有没有……比如说,不高兴?”

    铃铛怔了片刻,笑道:“很高兴啊,一直都在笑,族里的夫人们捉弄他他也没生气。”

    许樱哥轻轻松了口气,转眼看向窗外。窗外阳光灿烂,万里无云,院子里那株樱桃花开得正好,满树樱花灿烂如霞,微风吹过,吹落花瓣无数,有鸟儿在枝头高声欢唱。许樱哥的眼睛一片湿润,一滴泪顺着睫『毛』滚落下来,将红『色』的罗裙晕染开去,仿佛开了一朵红『色』的樱花。

    紫霭和铃铛对视一眼,都不敢再笑,忙忙取了粉和胭脂给她补妆。傅氏进来,见状低低叹了一声:“傻丫头。”

    许樱哥想笑,眼泪却越流越凶,又引得众人一片慌『乱』。

    喧哗嬉闹声越来越近,喜婆笑道:“吉时到啦,该上花轿啦!”一块绣金缀珠的红盖头当头罩下,许樱哥的眼里便只剩下一片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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