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璎与小苒分开后,便令飞舟往凌云台这里过来,就在快要到达玉台之际,迎面也是过来了一驾飞舟,其若是原势不变,那当会与他们这驾飞舟擦肩而过,
    李道人本来神情平和的坐在那里,可这个时候,他目中忽然闪过一丝锐利之色。
    杨璎看到他目中这道光芒,心头不由一跳。
    这一路过来,这位并没有因为杨璎是后辈而板着脸或是故作严肃,反而表现的很是随和,如果不是身上那一身道袍,一点感觉不到这是一位炼就元神照影的修道人,然而现在其人威势一现,却是令她一阵惊悸。
    就在两驾飞舟即将挨近之时,对面那驾飞舟舟身之上的灵性光芒骤然熄灭,随后好像极缓慢的晃动了一下,往侧面一翻,就从千丈高空往下掉落。
    直到其要撞到地面之时,那个驾舟之人方才面色惨白将之稳住,他此刻惊魂未定,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飞舟飞得好好的,会突然往下沉坠。
    这时他似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本来乘坐在那里的两个修道人此刻却是滚落在了地上,望去口角流涎,好似失去了意识。
    同一时刻,凌云台某一个殿阁内,有一群年轻的权贵弟子聚在那里,他们正透过琉璃壁看着外间,只是当看到那一艘飞舟往下掉落时,他们先是一怔,随后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站在中间的那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上。
    有人戏谑道:“尉兄,你说的好戏就是这个?啧啧,还真是一场好戏,不过那艘飞舟里的人是你们尉家请来的人手吧?”
    有人故作恍然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尉兄一不小心让他们把盛剧的剧本拿反了。”
    那个年轻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勉强装作若无其事道:“一个小小的意外罢了,没什么。”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辩解,众人不由发出了一阵笑声,里面充满了揶揄和玩味。
    年轻人一时羞恼无比,他不由看向身边的一位中年道人,低声道:“老师,两位师兄这是……”
    中年道人也是皱眉,随即传声道:“徒儿不必担心,这些边鄙之地来的人不懂规矩,就算为师,也只敢借用龙雀针对此辈,他们竟敢在玉京这个地方直接动手,却是自寻死路,为师先去查看,稍候定要让他们好看。”
    话虽如此说,这番言语可不能明着说出来,年轻人还是心中憋闷,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匆匆来到他身边说了句话,他这才借口有事从这尴尬场合抽身离开。
    到了一边,他不耐烦道:“大兄又要传什么话了?告诉他,我正按他的吩咐做事,别老是派人来盯着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那个管事低声言道:“少郎方才有传讯过来,说是要小郎立刻停下一切针对那杨璎的谋划,若是已然做了,立刻去向她赔礼致歉。”
    年轻人一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为什么?大兄糊涂了吧?要我们尉家去向那个边鄙之地来的女人道歉?”
    那管事道:“少郎说了,如今情势不对,那杨璎很可能已是搭上了白真山的人,这里便涉及到玄尊之间的争斗了,盛光峰的修道人可以不惧白真山,可我们尉家,却不能不惧啊。”
    虽然在天夏规序之下,玄尊也不好对普通人出手,可他们这么大的家业,全族上下这么多人,哪能保证没有任何违律之事的?修道人要真找你麻烦,那有的是办法。到时恐怕连尉氏在朝堂之上对手也会一起来落井下石的。
    以往他们是欺负杨璎背后没人撑腰,所以做事自然没什么顾忌,可现在他们却不敢如此了。
    不过就在两人说话之时,那名中年道人早已是穿空而出,来到那艘差点坠落的飞舟旁边,他入内检查了一下那两名弟子,发现两人意识已是一片空白,人也变得痴傻了,未来恐怕再难恢复了。
    他心中一怒,随即平静下来,冷笑一声,转身往杨璎等人所在飞舟追来,只是他方到近前,李道人元神照影自里浮现出来,拦在他面前,道:“任道友,你来此要做什么?”
    中年修士见到是他,不觉一怔,道:“你……李道兄?”他略带一丝迟疑,“李道兄,你怎么在此处?”
    李道人道:“舟内所坐的人是我后辈,这几天受人搅扰,故由我出面看顾。”
    中年修士有些惊疑不定,他看一眼那飞舟,顿时有些犹豫起来。他根本没想到,杨璎这一行人竟是与白真山有牵扯,心中暗叫失策,早知如此,他也不会这么急着出头了,可是他现在已是上了船,却是没法退下来了。
    想到自己身后也不是没人支持的,他暗自咬了咬牙,态度强硬了一些,道:“看顾归看顾,可李道兄为何要对我的弟子下手?”
    李道人语气随意道:“哦?方才那两人原来是任道友的弟子么?他们方才意图以神惑人,行为不轨,我便顺手抹去了他们的记忆意识,好让他们重新做人,任道友以后可要好好教教他们。”
    中年修士怒道:“李平峰,别以为你是白真山的修士我就惧你,先不说我那弟子是否做了那等事,便他们有过,你下手如此之重,也是有违律条,我定会回去参你!”
    李道人无所谓道:“尊驾请便。”说完之后,他不再理会此人,元神照影一晃,回到了飞舟之中,杨璎问道:“李道长,没什么事吧?”
    李道人笑道:“杨淑女放心便是,此人两名弟子方才妄图以术法惑你,被我以术反伤,便是告到玄廷去,也是我等占理。”他这时又道:“杨淑女说此前在这里曾受到了龙雀的攻袭?”
    杨璎道:“是啊,若非嘉月姐护持得力,当时我可能要吃个大亏。”
    李道人点头道:“任何事情都有起因,杨淑女想不想追究?”
    杨璎与嘉月对视一眼,毫不犹豫道:“想!”
    李道人道:“好,李某便替杨淑女讨一个公道。”
    玉京偏向东北之地,一道裂隙在天幕之上闪烁着,而在此隙之下,有一座青峰立在那处,有如大日一般的光芒从山巅之中照开,映得满空俱是光彩耀耀。
    玉航道人坐于峰顶法坛之上,手中拿着一柄拂尘,正仰首观望着裂隙之中的气机变动。
    一名弟子来到法坛之上,对着他躬身一揖,道:“师父,白真山忽然插手,并强势支持东庭都护府来人,弟子下来该当如何?是退还是争?还请师父示下。”
    玉航道人缓缓道:“既然阻不住,那便由他去。”
    那弟子略作思忖,认真道:“弟子明白了。”他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玉航道人则是在那里沉吟了起来。
    说实话,他是不希望看到东庭都护府被升为上洲的,因为他与钟道人等人一般,也是对玄浑二道怀有一定的警惕和忌惮。
    若东庭都护府只是一个寻常的都护府,那还罢了,可偏偏张御就是出身于此,要是这个地方化府为洲,那日后这里出去的修道人,也多半会与张御站在同一立场,那无疑会更增玄浑二道的力量。
    而龙牙都护府那里,不但真修仍然据有一定势力,且与他这一脉也有一些牵连,故是此前他明里暗里向下施加压力,以阻遏东庭。
    在来到玉京镇守之后,他并不像自己的前任那般低调无为,而是让不少门下弟子收一些大族子弟为徒,所以短短时间在玉京就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做这些事也是丝毫不难的。
    可他料算张御可能会插手此事,也想好了应对之策,但却没想到,白真山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东庭来人。
    他摇了摇头,若是璃玉天宫这个时候与他站一起,那这一场对抗还可继续下去,可是璃玉天宫选择了两不相帮,那再是坚持的话,事情就可能转变为他与白真山那一位的争斗,反倒让人看了笑话。
    没有意义的事他是不会做的,故他也是果断收手。
    他把手中拂尘放下,忖道:“我能做的已是做了,下来能否拦住东庭都护府升洲,就看钟廷执那里的安排了。”
    杨璎在李道人护持下顺利进入凌云台后,在这里只是转了一圈,便就退了出去。有了白真山的护持,还有李道人此前的杀鸡儆猴之举,她相信可以震慑住许多人。
    她认为,若是保持公正的竞逐,东庭都护府这番升洲的希望更大。
    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她也是陆续拜访一些杨氏故旧,这些人以往或许迫于各方面的压力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可在认识到这次东庭背后也是有玄尊支持之后,极可能成为府洲,自也是对她热情了起来。
    其实此刻的玉京之中,不仅仅是在上演着东庭都护府与龙牙都护府之争,就是其余都护府之间也是在互相明争暗斗,各显神通。
    而如此过去两月之后,朝府终是将此次够格升府的都护府俱是拟定清楚,列入了录册之中,随后便向玄廷呈递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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