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光芒散去之后,张御抬头看去,他与林廷执这次是直接落在了那驾伊帕尔的王舟之内。
    与上回来时不同,满地的残肢断骸和漂浮在半空中的碎石也都是被清理干净了,即便是上空那个方形王台,还有那一座雕像,已经被原来重新聚合起来了,根本看不出是曾经破损过。
    而所有角落的破损也是被修补了一番,此刻看来宛然如新。而四壁之上攀附着许多像是金木打造的鸟类,有着硕大的眼眸,弯折的鸟喙,毛羽笔挺,充满着木石质感,它们不断盯啄着某些部分,时不时又飞去另一边重复着这一动作,似是在查验着什么。
    林廷执道:“这王舟林某已是将之再度修复完整,与原先相比,当也不输分毫,而那一处……”
    他指了指那拱门,他语声略微严肃了一些,“林某查探下来,这门中的确曾经有一个相当强盛的力量穿渡过去,而在这力量经行之后,这扇门实际已然有些破损了,在此之后也就再未有用过。直至张廷执发现此地。
    考虑到伊帕尔神族当时早已占据到了大多数间层,却仍是挑选这里进行穿渡,很可能是这里有着某种特殊之处的。眼下两纪历过去,间层已有许多变化,可我等不妨先此间开始试探。”
    他一挥袖,将那一艘金舟重新放了出来,道:“张廷执请。”
    张御也道了一声请,便与林廷执一同步入了飞舟之内,此舟外面看着不过三丈来长,而里面却是甚为广大,像是自成一界。
    林廷执道:“张廷执当是看到了,此是林某以清穹之气渡炼出来的一方界域,有化合他界之能,只需有明确指引,自身便可为那沟通之桥,由此渡去彼端。”
    张御道:“那伊帕尔王舟用得也沟通空域之法么?”
    林廷执道:“伊帕尔也是用到此法,但并非单纯如此,我以为那位神王当时还用了某种祭献之法。
    根据张廷执所描述,林某有一番推断,当时那位神王过去之时并没有立刻去到自己想去之地,而对这一切祂或许也是了然的,但祂在此借助了另一种力量达成了目的。
    后面那一场厮杀,诸多神异生灵和上层族人的血肉祭献,若是再加上有意识的指引,便能由此产生一个强大到足以沟通对面的推力,由此完成那最后一步,将祂送渡了过去。”
    说到这里,他摇头道:“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但也可能是这位有意为之,不过我天夏技艺比伊帕尔来得更为高明,倒是用不到如此血腥之法。”
    张御眸光微闪,照这么说得话,神台之中的这一场厮杀叛乱,恐怕不是什么偶然,而很可能是这位伊帕尔神王有意引导的,无论是莫契神族还是伊帕尔的神位后继者,实际上都成了他所利用的工具。
    林廷执这时指了向金舟之前的一方台案,道:“张廷执,可将钟廷执那感应之符置于此台之上,这般可使这飞舟得有指引。”
    张御点了下头,他将那一张感应法符取出,手指一松,此符便飘荡出去,来到了那台案上方,便就悬停不动。
    过了一会儿,台案之上有光影闪烁,不停摇晃,并有诸多光点浮现出来,自是这一片光影随时都在变动之中,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与此同时,这艘金舟,或者整个空域也是隐隐动荡起来。
    两人都是对此没什么意外,站在那里平静看着,未等多久,那些散碎光点忽然一定,一个个快速消失,整个飞舟也从震动之中停了下来。
    张御望过去,见那些星光逐个敛去之后,唯有一点星光还亮在那里,而后星光闪烁了一下,放出耀目之光,向飞舟空域之中蔓延过来。
    但是这星光终是有其限度的,那亮芒只是扩散到了大约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已是难以为继了,并还有往后衰弱的迹象。
    林廷执对此早有所料,此刻他拿一个法诀,这星光似被一股无形力量所激,光再度爆发出了一团明亮光芒,这一次瞬时半个空域都是包裹了进去,可光芒仅是维持在这个程度,很难再往前延伸了。
    张御心中这时忽生感应,他眸光一闪,伸手一拿,直接将法符拿了回来。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方才感觉到,再继续下去就会与追索的目标产生沟通了,除非是他自己现在就是穿渡过去,否则若不及时把这东西收回来,很可能就会对方察觉到了。
    林廷执显是也知道这里的缘由,他算了一算,摇头道:“还是差了一些,虽是指向所在已是较为明确了,这束合金舟效用在神台之上,可那处相隔太过渺远了,以此穿渡,只会失陷于半途之中。”
    张御道:“或可再试下他处间层?”
    林廷执道:“张廷执,钟廷执交给你感应法符,想是感应次数是有数的?”
    张御道:“确然如此,钟廷执提醒过,至多只有两三次,下来或会为对面那位所察觉。”
    林廷执想了想,神情认真了一些,道:“若是如此,那最好不要再作尝试了,只以此番牵连看来,若是再做一番改进,林某倒是有把握最后能够牵连上对面。但这里仍有一个无可避免的缺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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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渡之人功行越高,则越易惊动对面,似若修为寻常的同道,能过一个已然是不错了,而似张廷执这般修为之人,那根本跨越不过去,而对面一旦有所察觉,那很可能断掉牵连,致我再无法寻到它。”
    张御明白了,这就是说要想在不惊动对面的情形下穿渡,那么空域必须小心翼翼维持在一定限度之内,稍有逾越,对面马上就会有所察觉了。
    他心下一转念,想到若是过去一人或者干脆过去一个元神之后,再以元都玄图接应呢?
    因为只要修道人事先与元都玄图有过沟通,那么元都玄图就可以将其接引出来,或者将更多人送到其人身边,这也达成目的了。
    可他随后想了想,此举还是有不妥的地方,越往空域深处,对玄图的感应越弱,而且也很难说对面是不是有蔽绝感应的办法。
    再是思量了一会儿,他抬头道:“林廷执,要是诸多办法都是行不通的话,那我等或许该是考虑等有一个机会。”
    林廷执看了看他,立刻理解他的想法,“张廷执的意思是……浊潮?”
    张御点首道:“正是浊潮。”
    浊潮泛动之后,是有一定可能连通内层及间层深处某处的,这恐怕也是莫契神族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而他们有束合飞舟,还有着更为高明的天夏技艺,完全不必要等到这几处地界沟通,就能抢先一步渡去了。
    林廷执沉思片刻,点头道:“倒是一个可行之法,只是浊潮无从推算,那要等到合适时机了。还有一个,张廷执,这一切却是建立在那伊帕尔神王所在之地,必定也是莫契神族之所在,可此事我们暂还无法确定。”
    张御道:“无法确定的话,那何不问一上问呢?我们不若传一个符信过去,或许可以试着沟通这一位神王。”
    林廷执有些意外,这个想法倒是十分大胆,可是这里面问题很多。
    他道:“张廷执,你如何说服此人?以张廷执你的推断,莫契神族不重血脉,或许这位神王已然是一个莫契神族了,那根本不会与我沟通,主动牵连,反还会暴露出我等已然知悉祂所在了。”
    张御道:“故这里可能要等待钟廷执那里的推算结果了,若是能找到复神会长久以来祭祀的那个异神,或许我们不能由此找到此辈躲藏之地,但至少能确定一事,那便是受祭祀的莫契神族中有没有这一位。”
    林廷执眼中微亮,点头道:“好办法。”
    就算那个异神只是莫契神族某个形象的具现,可是没有上层的灵性力量的映照,其也凝聚不出来,它代表的是整个莫契神族,要是伊帕尔神王成了其中一员,那这异神的力量深处必然有祂的灵性印痕。
    要是没有,说明这位还不是莫契神族,那么就是可以试着沟通的对象了。
    林廷执道:“张廷执,我们利用的是这位的后裔血脉牵连祂的,这位一定也能知悉这一点,就算我们找到了祂,其也未必肯说。”
    张御倒不认为这会是一个问题,因为掌握了上层力量的生灵,完全可以自行分割力量,或者寻找寄托,从而诞生出新的族类。
    祂们就像过去古夏、神夏的门派一般,只要上层力量还在,那下层力量随时可以创造出来,根本不会有那么的看重,更别说这位过去大可能是将自己的族人当做了献祭品的。
    不过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需要等到钟廷执那边结果出来再言了。
    他与林廷执商议停当之后,便借助元都玄图之力从此处离开,转回了上层。待回到清玄道宫之后,他便给妙皓道宫去了一封书信,相询此番推算大约需用多久。
    过不多时,钟廷执就有回言,说此等推算为了避免莫契神族察觉,至少也需百多日。
    张御思量了一下,这差不多要三月时间了,既然如此,那自己不若先把事情安排好,趁着这段空隙先去见一见五位执摄。若再晚些,错过了这一载时日,那机缘应发恐怕就要等到百年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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