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

    “向前。”

    “向右。”

    “……”

    神魂意念在心府之外传递道,命魂依言控制身体前行,时间一长,不禁疑惑问道:“你知道地藏花在哪儿?”

    “地藏花是我送给小藏的。”语气平淡。

    “……”震撼莫名。

    万万千千朵莲花,虽说姿态各异,但其实一眼望去,相差不大,一路飞行,最终在一朵不甚起眼的莲花前停下。

    要是不提前告知这是地藏花,绝对猜不出这是地藏花!

    “这朵?”

    “是的,就是这朵,有我鲜血的味道,也有小藏的。”

    卫平站在水面上,蹲下身,双手去捧名叫地藏花的莲花,双手接触刹那,天旋地转。

    有声梵唱:“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

    命魂看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光神保佑,愿尹萝此生能继续跟随您的脚步,希明!”

    头微低,左手抚胸,右手食指在额头、左肩、胸口、右肩轻点,形成一道光的象征,尹萝跪在深渊边,口中念念有词,面色苍白,完成一次祷告。

    希明,“希望光明常伴你左右”,祷告结束时用语。

    尹萝是光神教徒,从中大陆到西大陆,一路走过暮云陆块、红尘陆块、雨霏陆块,能在这三块陆块爆炸沉落之前,来到这魔渊陆块的魔落渊,没有死去,能平安活到两年后的现在,应该感谢光神保佑!

    可如今即将面对死亡,即将被死神的阴影所笼罩,即使身为光神教徒,她的内心也是颤抖的。

    “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可以做,啊—”

    听着身旁贾翠绝望的惨叫声,尹萝全身僵硬,恐惧使得她动弹不得,直到剑体临身,跪着的身体直直扑倒在地,四肢的巨痛让她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权。

    偏头看去,贾翠四肢着地,两臂两腿四处剑伤鲜血直流,微胖的脸蛋贴着地面,眼泪鼻涕横流,她嚎叫着,哭喊着,抽搐着,绝望、惊恐、憎恨布满整个眼球……

    贾翠父母健在,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在这乱世,可说是人丁兴旺,由此贾翠在重男轻女的家里不受重视,这次祭献日被选出来,保养全家的性命。

    看着贾翠眼里的憎恨,尹萝灰暗的眼球闪过一丝讶异,憎恨,自己憎恨吗?

    不憎恨。

    她想起父亲临终时对她说的话,“尹萝,做个坚强的人,保护母亲和弟弟!”

    想到这里,她不禁欣慰起来,灰暗的眼球闪过一道亮光,心中喃喃自语:“父亲,尹萝做到了。”

    斯文看着手下们把连渊十三村的人一个个砍倒在地,鲜血顺着事先挖好的沟渠缓缓流淌,勾勒出鲜红的轨迹,看上去是那么赏心悦目,再加上哭嚎声、惨叫声、咒骂声,他的双眼蒙上一层淡淡的红,心中的得意爬上嘴角,斜扯出狰狞的弧度。

    两年前,斯文向魔焰佣兵团团长盛天齐进言,把魔落渊附近零零散散的村庄聚拢在一起,形成如今的连渊十三村,让他们每年四月四日每家每户交出一个人,用于献祭,魔焰佣兵团可保这个村庄一年的平安,不交则走人。

    走的人是零,一个残酷的数字。

    村庄里的人都知道,这年头人命如草芥,没有一方势力的庇护,走出去是死,不走则可多活一年,自己活,或者家人活。

    就是这样一个道理,让多少家庭伤透了心,选择谁死谁活,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是大义泯然的死,还是苟延残喘的活?

    当然,对有些家庭来说,是很简单的,比如说贾翠的家。这样的家还不少。

    斯文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戴着一副玳瑁眼镜,俨然教书先生的模样,可他内心里面喜欢这样的事,喜欢看着这些家庭在选择死与活时暴露原本的面目!

    他为这个得意之作洋洋得意,并且这个得意之作也给他带来了确确实实的好处,从一个小头目升到副团长,一人之下百人之上。

    一个身影闯进斯文的视线,身穿黑衣,头戴连体兜帽,全身笼罩在黑暗中,偶尔光线晃过,隐约之间能瞟到薄薄的嘴唇和尖尖的下巴。

    斯文收起嘴角的狰狞笑容,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黑衣身影的身边,低声恭敬道:

    “大人。”

    黑衣身影像是没听到斯文的声音,环顾四周,鲜血先在外围画了一个圆,再从四面八方分八条直线汇聚而来,到达中心的献祭台。

    献祭台高四米,呈四角平台,通体漆黑,在漆黑中有如蛇的暗影游动,阳光到了近处,却无法照入其中。

    鲜血到达献祭台四周,慢慢从漆黑石体蔓延而上,其中的蛇影更加疯狂地游动,身躯变得暗红。

    血流到达顶端,蛇影静止不动时,黑衣身影飘上献祭台。

    就在此时,轰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斯文偏头看去,是魔焰佣兵团团长盛天齐来了。

    七八十匹魔焰马奔腾而来,气势如虹,马蹄一起落在地面上时,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当头最为雄壮的魔焰马上,坐着一魁梧的男子,身高一米九,剑眉入鬓,星目绽辉,鼻直口阔,国字脸,一派威严的气象!眉心更有一道斜斜的刀疤,平增几分凶狠霸气!

    到得近前,盛天齐一勒马缰,马头高高仰起,斜指天空,而后马蹄重重落下,尘土飞扬,他看了一眼献祭台,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时间刚刚好。

    圆日当空,一朵乌云飘忽而至,前一秒阳光普照,下一秒黑暗笼罩,整个魔落渊黑布隆冬,伸手不见五指。

    魔焰马额头位置长有一半弯的尖角,此时在黑暗中幽幽燃起一团团火焰,火焰呈淡蓝色,燃烧时有蓝烟缭绕,无声无息,看上去有几分诡异。

    在这淡蓝色的光芒之中,模模糊糊能看到祭献台上,黑衣身影孑身独立,左手平摊至胸口,右手竖直,食中两指并拢,拇指按在无名指小指上,手腕与左手心相抵,口中念念有词,抑扬顿挫。

    “血气冲天,聚!”

    “暗蛇出动,引!”

    只见献祭台上血气冲天而起,冲上百米后,弥漫在空气中,形成一个大大的血红圆盘,血腥气浓烈。

    而后献祭台中的暗红蛇影活了一般,从台柱下方钻出,速度奇快地沿着深渊壁下游,时间不长,又返回钻入漆黑石体中,身体从暗红变成暗黑。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个庞大的身影,最低的身高三米,最高的身高十米,全身黑墨一般,双眼全白,没有瞳孔,它们的感情流露全靠一张黑洞洞的大嘴,发出撕扯、尖利、扭曲的恐怖吼叫。

    这是虚傀,人死后怨气所化,没有理智,只知杀戮。

    虚傀源源不断地从深渊边缘飘上来,它们的一出现,恐怖吼叫声完全盖过连渊十三村的哭嚎声,甚至有人看到它们漂浮在身前,吓得忘记了哭嚎,忘记了四肢上的巨痛。

    村里口口相传,虚傀,喜好吞食精血。

    见过虚傀的人,都死了。

    献祭台外围的圆圈里直线上躺了百多人,对于五六十只居住魔落渊的虚傀来说,完全是一场饕餮盛宴!

    发出一声饱含兴奋的吼叫,虚傀们扑向下方人群,血腥残忍的画面拉开帷幕。

    相隔三公里以外的一条小道上,蒲老头忽然停下脚步,黎晓神思不知飘到何方,一时不察,直接撞了上去,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蒲老头,能不能愉快地走路呢?”

    看到黎晓的刹那,命魂一震,竟跟他一模一样,这是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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